霜痕寄

　　柳霜复在剑庐擦拭佩剑时，听见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尾调拖得长长的：“复儿这柄‘惊弦’，倒比上次见时更亮了。”
　　她没回头，指尖抚过剑身冷光：“司徒公子有空在别人剑庐外晃悠，不如回你启明宗算算，今日会不会挨揍。”
　　司徒越辞踱进来，孔雀蓝锦袍上绣着暗金线的木槿花纹，手里还把玩着颗莹润的木灵珠：“听闻师妹新得了套‘流影剑法’的残卷，特来讨杯茶喝，顺便——”他故意顿了顿，“看看师妹要不要帮手参详参详。”
　　柳霜复终于抬眼，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瞬。这人皮囊是真没话说，唇角那颗痣笑起来时像沾了星子，偏生眼神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撩拨。她嗤笑一声：“司徒师兄这忙，怕不是那么好帮的。上次帮我寻‘冰魄草’，转头就把我要去的秘境消息卖给了断魂谷的人，怎么，这次想换什么？”
　　“师妹这话说的。”司徒越辞故作委屈地叹气，指尖轻点，那木灵珠化作道青芒，卷着颗刚成熟的朱果落在她手边石桌上，“上次是秘境里有株‘同心莲’，想着师妹定然瞧不上这种沾了情爱名头的东西，才做了个顺水人情。”
　　“哦？”柳霜复拿起朱果抛了抛，果皮映着她眼底的冷光，“那司徒师兄今日送朱果，是盼着我跟谁同心？”
　　司徒越辞正要接话，院门口忽然传来柳凛凛的声音：“霜复，长老让你去前殿——”在看见司徒越辞时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
　　司徒越辞立刻换上副温和笑意，拱手道：“许久不见凛凛小友，听闻你突破了金丹，特来道贺。”
　　柳凛凛瞥了眼他手里把玩的木灵珠，又看了看柳霜复手里的朱果，突然道：“前几日见启明宗的李师姐，还说你送了她串一模一样的珠子。”
　　司徒越辞脸上的笑僵了瞬，柳霜复已经低低笑出声，指尖一弹，朱果核擦着他耳边钉进廊柱里，力道震得木屑纷飞。
　　“看来司徒师兄的人情，确实不值钱。”她收了剑，广袖扫过石桌，“茶就不必了，免得污了我的壶。”
　　司徒越辞望着她转身的背影，摸了摸耳朵，眼底却没半分恼怒，反倒带了点纵容的笑意。柳凛凛在他身后冷哼一声，快步跟上柳霜复，路过他身边时丢下句：“离她远点，不然下次钉的就是你的脑门。”
　　廊下只剩司徒越辞一人，他望着柱上嵌得极深的果核低笑出声。指尖抚过木灵珠，那珠子上流转的灵光里，藏着道极淡的剑痕，是去年柳霜复气急了，用剑气划在他法器上的。
　　“还是这么不经逗。”他摇摇头，顺手挥了道灵力，将那果核周围的木屑拂干净。
　　剑庐外的流云漫过檐角，谁也没提年少时桃花树下那几句没说透的话，就像谁也没在意，司徒越辞袖口藏着的那半枚玉珏，边角处刻着的“复”字早就被摩挲得发亮。那道月牙形的缺口映着天光，倒像极了当年柳霜复转身时，耳坠上晃动的玉珏缺口，只是他掌心里这枚，自始至终没能寻到能成对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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