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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帝国(四十九)御驾亲征!列祖列宗在上!》
战报如一道冰刃,猝然刺入含元殿的暖香氤氲中。那河东道骑兵一身风尘血污,跪伏于地,嘶哑的声音字字如铁钉,扎进每个人的耳中:“云州……失陷!”年轻皇帝李弘熙手中的锦帛簌簌抖颤,绢上墨痕如血蜿蜒——“西突厥奇袭,粮道断绝”。他反复确认,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擂击心脏,眼前含元殿的雕梁画栋开始旋转、倾斜,最终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两日之后,李弘熙从混沌里挣扎苏醒,却将自己囚进了太庙深处。烛火昏昏,映着他形销骨立的身影。他颓然跪在冰冷的蒲团上,散乱鬓角垂落几缕发丝,双目空洞地望着列祖列宗森然的牌位,仿佛魂魄早已飘离躯壳,只剩一副空空的皮囊在香火余烬里苟延残喘。
昏沉之间,眼前景象骤然扭曲。浓重的血腥与硝烟扑面而来,霍邑城巍然矗立,城头隋军铁甲如乌云蔽日,寒光凛冽。一个威严的声音似从亘古传来:“弘熙,你看隋将宋老生的军势何如?”高祖李渊的身影在战尘中浮现,须发戟张,“这里仅三万唐军,敢打吗?若败,李唐气数便绝于此!”李弘熙匍匐在先祖脚下,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喉咙,竟吐不出一个字。李渊仰天大笑,声震旷野,重重拍在他肩头,随即翻身上马,天子剑直指苍穹:“暴隋不仁!拿下霍邑,还天下太平——杀!”鼓角如雷,箭雨如蝗,高祖一骑当先,身后唐军如决堤洪流,义无反顾地撞向那森严壁垒。
幻境未歇,身后又一声低唤如惊雷贯耳:“弘熙,你怎么在这儿?”他惶然转身,只见太宗李世民立于身侧。李弘熙羞愧欲死,正要跪倒请罪,太宗却一把扶住他,指向身后铺天盖地的突厥铁骑,目光如炬:“身后便是大唐山河,百姓万家!无路可退!”太宗猛地拔剑出鞘,声裂云霄,“今日朕与潼关将士,背水一战!天佑神州!擂鼓——杀!”阳光刺破战云,数万唐军同声怒吼,声浪如龙卷风般扑向敌阵,那决死突击的壮烈,终于令李弘熙热泪奔涌。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皇帝!”威严的女声带着金石之音骤然响起。眼前场景倏忽流转,竟是大明宫含元殿!李弘熙慌忙跪拜:“武曌皇帝……”武则天目光如电,穿透了百年时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却带着一丝罕有的慈和:“唯公心可以奉国,唯公心可以理家。”她声音沉静而有力,“是时候,亲自去为国家做点什么了。”
“儿子!”一个无比熟稔、日夜萦绕于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李弘熙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缓缓回头。刹那间,所有的委屈、恐惧、重压如山洪暴发,他像个迷途多年的孩子终于寻到归处,泣不成声:“父皇……”鬓发已霜的老皇帝眼中噙着同样的泪光,只轻轻拥抱了他一下,便转身离去,声音渺远却清晰:“儿子,快醒来!大唐的龙子不是懦夫!国家需要你!快醒来——”
眼前的一切如烟消散。李弘熙猛地睁开双眼,太庙的烛火依旧摇曳,列祖列宗的牌位在幽光中沉默肃立。他霍然起身,对着那一片承载着国祚与血火的灵位,整肃衣冠,重重叩首三拜。每一次额头撞击冰冷金砖的闷响,都像是将某种破碎的东西重新锻打成形。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混沌尽扫,只剩下一种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冷硬决绝。他推开了沉重的殿门,门外天光乍破,他迎着那光,大步走向含元殿。
殿内灯火通宵达旦,上官婉儿与六部重臣们皆形容枯槁,在堆积如山的军报舆图间苦苦支撑。当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踏入殿门时,所有目光瞬间凝固。眼前的皇帝,形貌虽仍清减,脊梁却如长枪挺直,眉宇间凝着寒铁般的沉毅。上官婉儿手中的朱笔“啪”地落在奏疏上,溅开一点刺目的红痕。
一片震惊的死寂中,李弘熙的声音如沉钟般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开来:“各位臣工辛苦了!大唐又到最危急的时刻!”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疲惫而惊愕的脸,字字千钧,“朕意已决!婉儿率百官,守护好长安!洪仁杰、陈盛点齐御林军、中央军——随朕亲征!”
话音落处,殿内死寂片刻,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万岁!万岁!万万岁!”上官婉儿眼中热泪奔涌,兵部尚书洪仁杰猛地抱拳,甲胄铿锵作响,虎目之中亦是水光激荡。那声浪撞击着含元殿的梁柱,不再是绝望中的哀鸣,而是绝境之下,一个王朝龙魂复苏的咆哮!
太庙深处,烛火轻摇,如历代英灵无声的颔首。李弘熙迈出殿门时,东方天际正泛起一道凛冽的鱼肚白,映着他沉静而坚定的侧影。山河破碎的险局,此刻在他眼中已不再是深渊,而是他必须踏破的征途。御驾亲征,这四个字是投进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波澜将荡涤颓唐,亦将席卷向那笼罩帝国的沉沉阴霾——前方纵是万马千军,这一次,大唐的龙旗,终要自己亲手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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