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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监
云归在朝堂上,当堂被下狱。
接管他的刑部第一时间便将他打入了大牢,进了大牢,不管你是谁,总要先受一番皮肉之苦。
虽然太子那边动作迅速的将云归从刑部转到了大理寺,但云归身上依旧带了些伤。
牢房阴暗潮湿,十分不利于修养伤势,所以云归身上的伤淋淋漓漓,不得干净。
云归从刑部又转到了大理寺,两边都待过,但不管是哪一边,依旧从云归嘴里什么都没有审问出来。
日升又日落,时间不等人一天天的过去,眼见朝堂上有些老臣已经开始颇有微词,皇帝开始有些心急了。
这日,云归照例被审问完,一点有效的消息都没有被问出来,审问他的大理寺卿董平无可奈何的再次将人放回了大牢。
虽然是大理寺卿,但董平的手段相比于刑部尚书宋清,董平可以称得上是心慈手软。
前些日子在刑部那里受的伤还未痊愈,云归靠在大牢里已掉了墙皮的斑驳墙壁上,静静的闭目养神。
“哒哒”
一串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牢里有些格外刻意了。
云归紧闭双目,对那脚步声并未升起丝毫的好奇心。
脚步声在云归牢房外停下,随着锁链哗哗作响,“咔嚓”一声,牢门大锁被打开了。
又过了几息,脚步声的主人不疾不徐来到他的跟前,蹲了下来。
“云将军还未想清楚?”
周景有些冰冷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云归半掀眼皮,冷漠的样子,任谁在这里都看不出他们曾把酒言欢,言笑晏晏。
云归神色冷淡,道:“周大人有何指教?”
周景摇摇头,嘴里说着劝导的话:“指教谈不上,只是希望云将军能早日想清楚,免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云归抬眸,讥笑一声:“周大人没上过战场,若是在战场上待过,便知这皮肉之苦不过如此罢了。”
周景看着云归冥顽不灵的样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径直起身离开了。
在看守在四周的狱卒的眼里,只见他们周大人好声好气劝导云归,谁料想云归非但不领情,还反讽他们周大人,把他们周大人气走。
而就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上,一个小瓷瓶借着周景起身的动作抛向了云归,而一脸讥笑的云归不动声色的将东西藏了起来。
夜幕暗沉,云归盘腿背对着牢门,好似通过头上不大的窗户欣赏着外头的月光。
远远守在一旁的狱卒嗤笑,大难临头了,还有闲情雅致赏月,果真不愧是名门之后,到死不忘风流一把。
可是,但凡他们此刻打开牢门进来,便能看见云归一手拿着小瓷瓶,一手借着月光给自己上药。
胸口的鞭伤火辣辣的疼让云归皱起了眉头,白日里同周景说比不上战场上的伤痛是真的,但其实这种伤才是最磨人也是真的。
一阵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云归额头隐隐冒冷汗,但依旧咬着牙手稳稳地将小瓷瓶里的药粉撒了上去,然后裹好衣裳,打坐调息。
此时距离云归下狱已过去七日。
除开在刑部那两日外,后面在大理寺这几日云归过的还算可以。
云归进了大狱,皇帝就没想让他出来,若不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云归怕在下狱那天便死了。
本该早早便料理了的人此时还活着,大理寺也迟迟没能将云归罪名落实,朝堂之上,大理寺不免被皇帝责问。
“大理寺上下都是吃干饭的吗?这都几日了,云归的证据呢?供词呢?”
朝堂上皇帝大发雷霆,被药酒养得红润了不少的脸色子时隐隐发青。
大理寺寺卿董平连忙认罪:“回禀陛下,云归牵涉甚广,有些证据还在调查中,请陛下恕罪!”
皇帝看了一眼底下的董平,哪怕知晓自己周围臣子素来忠心耿耿,但此时也有些心生不满:“再给十日,若到那时大理寺还不能结案,那大理是上下便进去陪云归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底下的臣子心里一咯噔,甚至有些陪皇帝打天下的老臣心里也不免开始失望了。
云归之事本是无稽之谈,明眼人心中都有数,但皇帝此时着急的模样却让大臣们有些心寒。
君臣君臣,君始终在臣子之上,哪怕皇帝再有不对,也容不得他们有半点质疑。
“云归,有人来看你了。”
云归正背对着牢房,在角落里拿着茅草写写画画,听见脚步声时伸手一抹,将眼前的涂鸦全部擦了干净。
听说是有人来探望,云归不可否认有一瞬间有些奢望。
但想到自己未进来时的安排,那一抹奢望又云归被压回了心底。
戴着兜帽的杜夫人借着自己多年的人情换来了一个来大理寺见儿子的机会。
当狱卒带着她走进牢房时,那暗不见底又寂静的通道让平日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杜夫人也心生寒颤。
随着狱卒的脚步越走越深,几乎到底了,杜夫人才看见面对着角落背对着牢门,看起来好似消瘦了不少的身影。
缠在牢门上的铁链一道又一道,狱卒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锁,铁链哗啦啦的声音响在杜夫人的耳旁,如此的刺耳又心疼。
“有话快说,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狱卒毫无波动的声音提醒着两人。
杜夫人挎着篮子,踩在已经有些看不清颜色的石砖上,一步步接近那角落里的人。
“娘,你怎么来了?”
望着杜夫人脸上悲痛的神情,云归有些愧疚和无奈。
杜夫人止住了云归要起身的动作,在他面前蹲下来将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边道:“怎么?你以为是谁?我儿子都下大狱了,我还不能来看看?”
出口的话语有些冲,但云归也知道他娘是担心他。
“娘带了些什么来?好香啊!”
云归应该看着他娘从篮子里一一拿出来的东西,试图捧场哄他娘开心。
杜夫人翻了个白眼,将最后一小瓶酒拿出来,倒在碗里,轻声催促:“赶紧吃些,趁还热乎。”
云归非常给面子大口大口吃着,杜夫人躲在他身边,低声问:“你媳妇……”
听见杜夫人说起虞容,云归眼眸动了动,道:“阿容怎么了?惹母亲不高兴了?”
杜夫人见人此时还要插科打诨,抬手拍了一掌,冷笑:“那我也要见到人才能不高兴!”
被打了一巴掌的云归默不作声啃着他娘带来的鸭腿,假装听不出杜夫人的画外音。
杜夫人低头,装作收拾东西:“你是不是给人写休书了?”
正吃得很香的云归咀嚼的动作微不可见的停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道:“娘你在说什么,没有的事,不要瞎想!”
养了这儿子二十多年,云归有什么小动作杜夫人一清二楚。
见自己真猜着了,杜夫人这些年掩盖下去的暴脾气就压不住了,又是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到时候你媳妇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一下子就听出杜夫人话里有话的云归眼睛一亮,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她去找你们了?肯定是去找你们,她怎样?可有生病?”
一说到自己媳妇,刚才三棍打不出一个屁的人话顿时多了起来。
杜夫人瞪着刚才还装傻的人冷笑:“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不是写休书给人家了吗?问什么问,问不见你不多问问你老娘我和你祖母。”
云归笑嘻嘻蹭过去,嘴里全是甜言蜜语:“娘和祖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小事哪里能让你们伤身。”
杜夫人觑了一眼云归,拍拍身上沾了的稻草,并不想搭理这个不孝子。
“阿娘”
从杜夫人进来便开始没个正形哄着人的云归突然郑重喊了一声。
“她胆小多疑,幼时又被蹉跎许久,有些事情她不似表面那般不在乎,请阿娘有空时能教教她。”
杜夫人翻了个白眼,哼笑:“我家的阿容,我不教谁教?”
云归刚肃起来的脸又绽开了笑容,轻轻热热凑过去同杜夫人小声说话。
一炷香很快便到了,杜夫人要走了。
杜夫人将东西收拾收拾,又塞了些药粉过去,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门口的狱卒按时出现,将锁上的牢房打开。
“是孩儿不孝,连累阿娘和祖母了。”
忽然,后头传来簌簌的响声,没一会儿便传来清晰的磕头声以及云归的抱歉,杜夫人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红了眼却没回头:“少贫嘴,早点回家。”
待杜夫人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刚才在杜夫人面前嬉笑怒骂的云归捂着伤口靠在墙上,没了刚才那副活泼的样子。
云归靠在墙上喘息,想起刚才她娘带来的消息,忍不住咧开嘴,连身上好似都没那么痛了。
当初信誓旦旦说着绝不回头的人终究是心软了。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
青砖石上,许久未回家的虞容今日提前与李半夏做了交接,然后提着排了许久队的刚出炉的炙鸭往家里走去。
“夫人!”
急促的脚步声在青砖上响起。
虞容脚步一顿,传入耳中哪怕是陌生的声音也下意识回头,万一这是某人的恶作剧呢。
回头后,只见一名男子正将一包糕点放到同样停下来的一名妇人手中。
“夫人今日不必等了,今夜我当值,要深夜才能回家。”
妇人接过糕点,看起来有些心疼,扯出干净的袖子抬手给丈夫擦去因为匆忙跑来而冒出的汗水。
“无妨,正巧我的绣活还差一些……”
“夜里烛火暗,夫人莫要熬夜伤眼……”
……
接下来的对话虞容没在继续听下去,她紧了紧手中提着的东西,大步离去。
家里还有人在等她。
余晖落下,街道上来走匆匆的行人的影子忽长忽短,交织或是分离,亲密交缠或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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