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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
云回所说的“安全地方”,竟是深藏在一条不起眼的溪流之下。指诀轻掐,水流无声分开,露出一个向下的、布满湿滑青苔的石阶。众人鱼贯而入,水流在身后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
石阶尽头别有洞天,是一处干燥宽敞的地下石室,壁上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萤石,空气流通,显然布有精妙的阵法。室内仅有石床、石桌等简单陈设,但一尘不染。
“哇哦,阿回,你什么时候搞了这么个秘密基地?”轩辕凌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
云回没理会他,玉扇指向石室中央:“此地阵法可隔绝内外气息,亦可安魂固魄。陈姑娘,你可以开始了。”
陈爻点头,走到石室中央盘膝坐下。她先将那枚温热的玉杖碎片置于身前,随后小心翼翼地捧出魂瓶。瓶身此刻不再是单纯的幽暗,内部仿佛有极淡的蓝金两色光丝在缓慢游动,那是核心碎片气息与少年残魂相互交织的迹象。
苗灵紧挨着陈爻坐下,眼神一秒也未从魂瓶上移开。小爷靠在入口处的石壁上,看似慵懒,实则封锁了退路,目光在云回和轩辕凌之间逡巡。轩辕凌则守在云回身侧,长枪虽未出鞘,但姿态戒备。
陈爻闭目凝神,将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缓缓探入魂瓶。她不敢直接触碰那脆弱的残魂,而是引导着玉杖碎片散发出的温和气息,如同暖流般包裹上去。
一开始,魂瓶内只有混乱的漩涡,痛苦的嘶鸣碎片般冲击着陈爻的意识。她稳住心神,耐心地、一遍遍地用玉杖的气息抚慰。
渐渐地,那混乱的波动平息了些许。
一些模糊、跳跃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开始在她脑海中闪现:
——一个与蓝玉衡有五六分相似的少年,在开满紫色小花的山坡上奔跑,回头灿烂地笑:“哥哥,快点!”画面温暖明亮。
——幽暗的密室,少年被束缚在冰冷的石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的蓝玉衡,以及旁边一个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模糊身影(是巫冼?)。蓝玉衡手中捧着一个不稳定的光团(永恒核心?),声音狂热:“弟弟,别怕,为了哥哥的大道,为了蓝氏的荣耀……”
——剧烈的痛苦,灵魂被撕裂的感觉。视野模糊,只看到蓝玉衡将光团强行按向他的胸口,而那个斗篷身影发出低沉诡异的笑声。
——然后是火焰,无尽的火焰,仿佛从灵魂深处燃烧起来。少年在火中哀嚎,看到蓝玉衡脸上不是心疼,而是……一种混合着愧疚、恐惧和疯狂的扭曲表情。
——最后是一个极其短暂的画面:在囚魂之树的核心深处,并非只有那颗搏动的“心脏”,还有一个极其隐蔽的、由暗影构成的……茧?那“茧”微微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与巫冼同源却更加阴冷的气息。而少年残魂的最后一缕意识,似乎就是被封印在那“茧”的附近,直到大树崩解才侥幸逸出。
陈爻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汗,脸色苍白。
“怎么样?”苗灵急切地问。
陈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看到的记忆碎片筛选后说了出来,略去了关于那个“茧”的最后画面。她需要先确认一些事情。
“蓝玉衡确实用他亲弟弟做了祭品,为了夺取某种力量,巫冼很可能在场,甚至是主导或合作者。”她看向云回,“云公子,碑文上‘窃冼之秘’,是否可能指的是……巫冼掌握的某种关于灵魂或者……转移承载力量的秘法?”
云回眼神凝重:“有可能。记载中巫冼精擅各种禁忌魂术。若蓝玉衡是想将他弟弟作为承载核心力量或者巫冼力量的‘容器’,结果核心有瑕疵导致失败……”
“所以那老小子复活老婆是假,想造个神来达成野心才是真?”小爷嗤笑,“结果玩脱了,把弟弟搭进去了,自己变成不人不鬼的玩意儿,还得弄棵破树来擦屁股?”
“恐怕不止是擦屁股。”陈爻缓缓道,目光扫过众人,“如果只是为了镇压失败实验的残魂,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建造囚魂之树。我怀疑……蓝玉衡镇压的,不仅仅是弟弟的残魂,更可能是……因献祭失败而暴怒,或者因某种原因被困住的巫冼的一部分!他临死前向‘神’祈祷,可能他真正的‘神’,就是巫冼!或者巫冼所代表的……那个存在。”
这个推测让石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那我们岂不是捅了马蜂窝?”轩辕凌咂舌,“干掉了一个看门的,可能放出了更狠的家伙?”
“未必是放出。”云回沉吟,“更可能是……惊动了。蓝玉衡的消散,囚魂之树的崩塌,可能打破了某种平衡,让沉睡或被困的巫冼……苏醒了部分意识。”
就在这时,陈爻身前的玉杖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发出轻微的嗡鸣。与此同时,魂瓶也剧烈震颤,瓶内那缕少年残魂发出尖锐的精神波动,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醒了……”
“在……看着我们……”
“快……逃……”
几乎是同一瞬间,云回猛地转头望向石室入口的方向,脸色骤变:“阵法被触动了!”
石室外,原本平静的溪流突然变得漆黑如墨,浓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开始侵蚀、渗透水幕结界。一股阴冷、古老、带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意志,如同潮水般涌来,牢牢锁定了石室内的所有人!
“靠!”小爷血鞭瞬间入手,眼中却爆发出兴奋的光芒,“大的要来了?!”
苗灵立刻站到陈爻身前,短笛横在唇边,周身蛊虫躁动不安。
轩辕凌长枪一挺,挡在云回前面:“阿回,怎么办?”
云回玉扇展开,无数银丝如同孔雀开屏般在身后展开,交织成防御阵势,他声音依旧冷静,却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准备迎敌。”
“来的……恐怕不是蓝玉衡那种级别的‘棋子’了。”
陈爻迅速将魂瓶和玉杖碎片收起,站起身,感受着那几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心中明了:
寻找真相的路上,危险从不曾远离。而这一次,他们可能真的触碰到了那个千年谜团最核心的……活着的恐怖。
石室在黑暗的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萤石的光芒剧烈闪烁
阴影,已至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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