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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风急
暴雨如注,天空被撕裂。
突然!引擎的咆哮撕裂雨幕!一道刺目的车灯从后方猛冲出来,不是追兵的轿车,而是一辆沾满泥浆、车身坑洼的旧厢式货车!
它如同失控的蛮牛,毫不减速地狠狠撞向追击的黑色轿车!
“砰——!!!”
金属扭曲、玻璃爆碎的巨响盖过了雨声!黑色轿车被巨大的冲击力顶得横甩出去,车轮在湿滑的地面空转,激起浑浊的水墙!
货车也因撞击剧烈晃动,车头凹陷,冒着白烟停了下来。
戴黑色皮套的大手猛地松开。
“晚小姐!萧总!快跑!”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驾驶室跳下,雨水瞬间浇透了他单薄的工装。
他脸上带着泥污和擦伤,眼神却像烧红的炭,焦急地冲着林晚晚和萧杭宇吉普车的方向嘶吼!
他手里紧握着一根从车上卸下来的沉重撬棍,像一尊怒目金刚,直面那些正从撞歪的车里爬出来、骂骂咧咧的追兵!
“大强!”萧杭宇瞳孔骤缩,认出那熟悉的身影。
“走啊!别管我!快走!”大强头也不回地咆哮,挥舞着撬棍砸向一个率先扑上来的打手!金属撞击□□的闷响和惨叫声瞬间响起!
没有时间犹豫!萧杭宇用尽全身力气将林晚晚拖拽出来。
“走!”两人趁着大强用身体和蛮力制造的短暂混乱,像两道影子般扑进旁边幽深的小巷深处。
身后,大强的怒吼、打斗的碰撞声、追兵的咒骂和暴雨声疯狂交织,如同地狱传来的交响,又迅速被抛远、被雨幕吞噬。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肺像要炸开,双腿灌铅般沉重,两人才狼狈地拐进一处被遗忘的死角。
一扇锈迹斑驳、几乎与墙体融为一体的铁门,门缝里散发出浓重的霉烂气息。墙壁被湿滑的青苔和枯萎的藤蔓覆盖。
“呼……呼……”林晚晚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滑坐在地,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
大强最后挡在巷口的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在她混乱的脑海里。
“别出声…先缓缓…”萧杭宇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低沉嘶哑。他甩掉沉重湿透的外套,胡乱披在林晚晚肩上。
自己则弓着背,侧耳倾听着巷子外的动静,除了雨声,暂时只有死寂。
大强……他不敢深想。
从织梦棉纺厂那片冲天烈焰开始,一切就崩塌了。希望化为灰烬。江婉柔的赶尽杀绝,顾震的生死不明,那冰冷的通缉令……还有此刻,大强拼命为他们撕开的缝隙。
“……撑得住吗?”萧杭宇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目光扫过林晚晚惨白的脸和那只缠着布条、仍在渗血的手。
“死不了。”林晚晚挣扎着想站起,萧杭宇立刻伸出有力的手臂架住她。
黑暗中,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的狼狈、疲惫、以及劫后余生的惊悸都清晰无比。
他们像两道融入雨夜的幽灵,借助断壁残垣的阴影,在蛛网般的小巷中穿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睛。
突然!
一种异样的声音刺破了寂静。
不是追兵,也不是巡逻队。是一种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节奏感,缓慢而固执地敲打着湿漉漉的石板路。
一下,又一下,踩碎积水洼。
由远及近。
林晚晚和萧杭宇瞬间绷紧,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矮身缩进一堵巨大青石墙垛与废弃杂货店后门的狭窄夹角里。
巷口,一盏被水汽氤氲得昏黄模糊的旧街灯下,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显现。
拄着焦黑木拐杖的老人。
破旧麻衣紧贴在嶙峋骨架上,稀疏白发湿漉漉贴在沟壑纵横的额上,步履蹒跚,却带着踩在阴阳边界的韵律。
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然而,就在即将走过石墙垛时,脚步骤停!
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穿透迷蒙雨雾,精准地射向他们藏身的阴影!
“你们不该来这里。”苍老低哑的声音响起。
林晚晚和萧杭宇心头剧震,身体瞬间绷得更紧。
“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会惹来祸端。”声音飘忽,带着笃定。
萧杭宇下意识将林晚晚往后挡:“您是谁?知道什么?”
老人没有回答。他那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在了林晚晚的脖颈处——残破的银色链子紧贴着湿透的衣领和肌肤,在昏光下透出黯淡执拗的光泽。
“这链子……”老人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见鬼,嘴唇剧烈颤抖,“不对……这感觉……不对!”
枯瘦手指指向林晚晚胸口,声音拔高,带着穿透时空的悲怆,“你……你有一位很爱你的母亲!”
林晚晚如遭雷击!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她本能地抬手,死死捂住胸前冰凉的残链。
“你说什么?!”声音尖锐颤抖,“你认识我母亲?!”
老人却像被自己的话吓到,眼神惊惶。
他神经质地摇头,反复念叨:“归人……她是归人……”话音未落,猛地转身,拄拐踉跄着冲入更深的雨幕,迅速消失。
“等等!”林晚晚失声欲追。
“晚晚!”萧杭宇死死拽住她胳膊,“不能追!”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追上去太危险!”
林晚晚被他拽住,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佝偻身影融入黑暗。
她剧烈喘息,不是因为奔跑,而是老人那句话掀起的滔天巨浪。她低头,紧紧握住胸前残链,冰凉金属紧贴掌心,却仿佛滚烫,灼烧灵魂。
江婉柔的DNA报告宣告她才是江婉儿。那林晚晚是谁?梦中呼唤“晚儿”的温柔女人是谁?
这条来自异世、从未离身的残链,是她与母亲唯一的联系!此刻,它更像一把沉重古老的钥匙,死死卡在尘封真相的门锁上!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乱。
“去何家村。”她猛地抬头,湿发黏在苍白脸颊,眼神亮得惊。
“什么?”萧杭宇一怔。
“去何家村!”声音斩钉截铁,“江家提过,那是何晚秋的故乡,她葬在那里。”
他沉默片刻,重重点头:
“好。我跟你去。”
没有犹豫。两人转身,将神秘老人和昏黄巷灯抛在身后,踏入前方更深、更未知的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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