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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只废太子
即便穆景珩表面扮演了一个优柔寡断的形象,但他无疑是过分会算计的。
掐好了距离祝太尉下葬还剩三日的时间将虎符送回,既保证了在穆靖川怀疑前祝平安可以假意投诚,又暗中隔绝了穆靖川使用虎符调用边关精兵的可能。
毕竟从京城到边关,快马加鞭也要十天。
虽然祝平安先前已经用假虎符在穆靖川面前演了一段兄弟情深,但高位者多疑,无论虎符真假,拿在他手中都终将成为反刺向他的利刃。
假的亟需销毁,真的则需尽快易手。
次日天色未亮,一宿难眠的祝平安先是听到府外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几乎是瞬间从榻上坐起,披了件单薄的外衫便推开了房门。
他有预感,等待已久的时机到了。
不过在连廊上走出几步,正与匆匆而来的侍卫迎面碰上,他拱手急促说道:“公子,摄政王府传话,王爷遇刺,伤势严重!”
祝平安顾不得多说什么,越过他错出一个身位,又转过身来确认:“情况可属实?”
侍卫低头答道:“回公子,是摄政王府的管事亲自来传的话,说是王爷特意嘱咐要请公子过去一趟。”
意思就是不确定穆靖川遇刺是否属实,也不确认他是否受伤。
眼下的节骨眼上,对立势力想提前下手的可能性极大,但又不能完全断定就是他人下的手。
毕竟穆靖川谋划的是肃清朝堂、谋权篡位,他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保全自己的性命,如若是刻意放出的假消息,那为什么要派管事来通知他呢?
祝平安指尖探入袖袍中触到那冰凉的虎符,顿下脚步吩咐道:“备马,我即刻去摄政王府。”
侍卫立马道:“王府管事已备车候着了。”
闻言祝平安只迟疑了一瞬,便明白了穆靖川的真正目的。
通过他来将遇刺重伤的事情散播出去,从将玉扳指给他到派人通知他都是为了此时谋局。
亲眼看到“心腹”的焦急比任何打探到的讯息都要让人信服。
摄政王府内一片肃穆,侍卫和太医进进出出,气氛凝重。祝平安刚踏进府门,便见穆靖川的贴身侍卫迎了上来,“祝大人,王爷在寝殿等您。”
祝平安我微微颔首,跟着侍卫穿过回廊,来到穆靖川的寝殿。
殿内药香浓郁,混杂着浅淡的血腥气,穆靖川半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胸前的白布隐隐透出血迹。
见到祝平安进来,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祝兄,你来了。”
祝平安快步上前,刚准备行礼便被站起身的穆靖川止住动作,“王爷伤势如何?”
穆靖川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待室内只余下两人,他才低声道:“无妨,只不过是些皮外伤,太医已经处理过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祝平安身上,莫名带了些关心:“倒是祝兄,听闻宋夫人病逝,本王还不待前去吊唁,便被这事碍住了脚步。一想起夫人待本王幼时那般亲近……”
说着,他忽然咳嗽起来,唇边溢出一丝血迹。
祝平安眉头一蹙,上前扶他坐回榻上,“劳王爷挂念,您伤势不轻,还是少思虑为好。”
穆靖川摇摇头,抬手擦去血迹,语气虚弱却坚定:“祝兄,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今日请你来,是有要是相商。”
祝平安从袖袍中抽出帕子替他擦拭手背上沾染的血迹,面不改色道:“王爷请讲。”
“你与本王自幼相伴长大,太尉向来说你胸无大志,只图一时享乐,只嘱咐本王日后多帮衬些你,让你过个安生日子便好。”穆靖川长叹一口气,“如今太尉与夫人接连逝世,你身边再无人可依靠,当下朝廷动荡,你可如何是好?”
他也不等祝平安回话,继续说道:“祝兄在本王面前酷爱佯装愚钝,这般偏爱与偏袒本王,本王总是觉得某些时刻你便是真正的兄长。”
话音刚落,他又偏过头去剧烈咳嗽起来,连带着脊背一同颤抖,整个人宛若风中残荷,好似下一秒便会丢了性命。
祝平安执起帕子轻柔替他擦净唇角血色,“这都是臣该做的,王爷当下最应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他说罢正欲收回手,不料手腕忽地被攥住,穆靖川直勾勾盯着他,“太尉与夫人于本王有恩。平安,本王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
这是在催他站队,毕竟太尉下葬之日近在眼前,任何的变量都是可能产生巨大威胁的存在。
穆靖川要的不是他轻飘飘的一句承诺,而是更直接的、能看得到摸得着的“投名状”。
可祝平安手里现在只有虎符,上次给他的时候被推拒回来,那就证明在他心中分量最重的另有他物。
但眼下这虎符握在手中只能是烫手山芋,给谁都不如给眼前这个心眼子比莲藕多的家伙强。
祝平安垂眸凝视着穆靖川攥住他手腕的指节,用力到指尖都泛着苍白。他轻笑一声,缓缓从袖中摸出那枚真虎符,铜制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模糊的光。
“王爷,”他抬眸与穆靖川对视,声音轻得宛若叹息,“王爷待臣之心,臣岂会不知?只是……”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言辞,“臣如今孓然一身,无牵无挂,唯有一事,始终难安。”
穆靖川眸光微闪:“何事?”
祝平安握住穆靖川的手,将虎符放在那略显冰凉的掌心之中,“此乃家父遗命,臣思来想去,唯有交予王爷,方能不负家父所托。”
穆靖川凝视着那枚虎符,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良久,他低笑一声:“祝兄这是何意?本王不是说过,此物由你保管更为妥当?”
祝平安摇头,语气坚定:“朝局动荡,臣一介文官,手握兵权只会招致祸端,唯有王爷能镇住边关将士,护我朝安稳。”
这话算是说到了穆靖川心坎上,这一次,他没有再推拒。
他似笑非笑地摩挲着虎符表面的纹路:“祝兄如此信任本王,就不怕本王借机生事吗?”
祝平安坦然道:“臣信王爷,正如王爷信臣。”
相应地,穆靖川若是算计他,也莫怪祝平安算计回去。
穆靖川定定看着他,忽而大笑,身体的颤抖似是牵引到了伤口,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他强忍下咳意,将虎符收入怀中,“好,既如此,本王便收下了。”
顿了半晌,他语重心长道:“不过,祝兄你可要想清楚,一旦踏出这一步,便再无回头之路。”
身为亲自逼着祝平安走上不归路的罪魁祸首,本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继续敲打他,祝平安只能说很是佩服穆靖川疑心病的严重程度。
他轻叹口气,“臣早已无路可退。”
穆靖川深深看了他一眼,靠回榻上,闭目道:“三日后太尉下葬,你且安心守灵,其余之事,自有本王安排。”
祝平安拱手:“臣遵命。”
他转身欲走,忽听穆靖川在身后唤道:“平安。”
祝平安脚步一顿,回头望去。
穆靖川依旧闭着眼,声音细弱蚊蝇,更似是梦中呢喃,“……保重。”
祝平安未发一言,最终只是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回到府上后祝平安不曾歇息,执笔迅速写了两封书信交给暗卫,嘱咐他们务必亲自送到对应的人手上。
穆清安年岁尚小,如今无法与亲近之人获取联系,来日面临复杂的局面保不准会失了分寸,误入穆靖川布置的陷阱。
既然想要保全这个孩子的性命,那自然要提前为她布谋好一切退路。
至于穆景珩,估计目前心情最复杂的人便莫过于他了。
意图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穆清安后半生的安定,甚至不惜放弃象征兵权的虎符与血脉相传的皇位。
如今牵绊不断地三人之间,怀揣着最难以割舍情感的便是独有“软肋”的穆景珩,除却他还有个妹妹,剩下祝平安与穆靖川都是孤身一人。
祝平安将这关系捋捋清楚,不由得品出几分自嘲意味的好笑来。
祝氏培养的暗卫并不多,三人身边各一观察动向,他身边就只余下两人。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毕竟祝平安很难相信穆家那两个人会真的不对他下手。
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必须有。
308好奇询问:「宿主,你觉得穆靖川是真的受重伤了吗?」
祝平安正心烦,「你当他身边的侍卫都是绣花枕头吗?」
308嘟囔:「我这不是看他演得像真的似的吗……」
祝平安冷笑:「奥斯卡颁奖没你俩我都不看,一个装模作样不穿帮,一个演傻子出神入化。」
这显然是赤裸裸的羞辱,308窝囊地选择傻笑一下算了。
宋夫人逝世也未曾告诉祝平安那个足够让穆靖川再三试探的威胁究竟是什么,到底是认为那件东西对他的帮助不大,还是认为他早晚会自己发现?
如此重要的东西定然不会再假手于人,书房中又没有暗格密室之类的机关,说明这件物品体积小便于隐藏,甚至于就是书房内某件物品本身。
一个人生前不知晓物品内容也可以定期更换位置保存,死后即便物品不能再次移动,却仍旧自信不会被发现。
说明位置不隐蔽也不张扬,足够让人习以为常到认为一切合该如此。
书房哪个地方满足这些条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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