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鬼谷七国棋局
北境烽火台的狼烟还未散尽,白无垢的青竹伞尖已挑起沙盘中的青铜骰子。骰面六点猩红映着舆图上蜿蜒的赤铁矿砂轨迹,恰如七国疆界被血色浸透的裂痕。"韩大人可知,玄冥铁骑的铠甲接缝间距为何是二寸三?"她指尖抚过沙盘边缘的凿痕,与十五年前工部量河绳绞盘的齿距分毫不差。
韩昭的铁尺突然插入沙盘,将代表大胤的木桩劈成两半。碎屑中滚出半截烧焦的《三字经》,纸页边缘蛀孔排列成北斗七星——正是白无垢心口青鸾刺青下蔓延的星图轨迹。"工部当年偷换的赤铁矿砂,如今成了敌军的铠甲。"他碾碎砂粒,金粉混着黍米壳簌簌而落,"白大人这盘棋,连三川河工的尸骨都磨成了棋子。"
谢明夷的裁纸刀忽然挑开沙盘底层的绢帛,露出纵横交错的墨线——竟是幅未完成的七国疆域图。图边批注笔迹凌厉如刀斧,与稷下学宫拜师时三人共抄的《韩非子》残页如出一辙。"这是......"他指尖颤抖,"十五年前溃堤时失踪的治水图!"
"治水?"白无垢轻笑,伞骨机关弹出血玉印章按在图中央,"治的从来不是水,是人心。"印纽螭龙纹咬合的瞬间,沙盘轰然塌陷,三百根青铜桩破土而出,每根顶端嵌着的铜盘刻满星图。当她用铁尺敲击第七根铜盘,地底传来的马蹄声竟与玄冥铁骑的奔袭节奏完全吻合。
暮色染血时,驿卒送来个浸透夜露的铜匣。韩昭撬开锁扣,里面躺着半枚翡翠扳指——与郑禹死前咬碎的残玉严丝合缝。扳指内侧黏着张焦黄纸片,上书"丙戌年七月廿三支青冈木三百车"的字样,墨迹晕染处浮现金箔,恰是户部特批的皇庄印记。
"好个环环相扣。"谢明夷将纸片按在窗棂透进的光晕里,焦痕阴影竟与北境布防图的蛀孔轨迹重叠,"当年炸毁旧堤的青冈木,如今成了敌军投石机的骨架!"他撕开纸片夹层,掉出的不是密信,而是半幅染血的襁褓——十五年前挂在决堤柳树上的婴孩遗物。
白无垢的伞尖突然抵住韩昭咽喉:"韩大人不妨猜猜,当年用赤铁矿砂筑堤的人,和如今给七国君主递刀的是不是同一双手?"她扯开衣襟,青鸾刺青下的淤痕已蔓延成完整的"荧惑守心"星象,"三川河工的血浸透堤坝时,你可听见地底青铜桩的呜咽?"
子夜更声响起,韩昭独自站在乱葬岗最高处。铁尺插入焦土的刹那,十七具孩童尸首破土而出,最小的那个腕上系着青铜铃铛——铃心刻着"谢明夷"三字。当他按十五年前治水图敲击铜盘,尸首口中突然吐出赤铁矿砂,砂粒滚落处显出七个血字:鬼谷七国棋局开。
五更时分,玄冥铁骑的先锋营突然后撤三十里。白无垢站在城楼上,看着敌军阵中升起的七色狼烟轻笑:"韩大人的朱笔勾决了秋刑名录,却不知七国君主的勾决文书早已盖满鬼谷印鉴。"她翻转伞面,内衬星图笼罩整座城郭,三百架投石机抛出的火球在空中炸开,裹着油布的巨石里竟是当年洛仓烧剩的黍米壳。
谢明夷捧着染血的《春秋》跪在太极殿前时,韩昭的铁尺正抵在他后颈。尺面映出远处七国使节的车驾——每辆马车轮轴都涂着辽东荧光粉,车辙印与十五年前郑禹逃跑的轨迹完全重合。"白无垢在七国朝堂埋下的暗桩,比三川堤坝的青铜桩还要多十倍。"韩昭的声音比铁尺更冷,"谢侍郎的仁义,救得了几颗棋子?"
暴雨突至,驿站的青瓦被雨点砸出北斗七星的孔洞。白无垢在檐下摆开棋局,黑子是烧焦的黍米壳,白子是浸血的青铜骰子。"韩大人执黑还是执白?"她将半幅襁褓压在棋盘天元位,"执黑可斩纵横暗线,执白能护苍生魂魄——可惜棋盘之外,早有人替我们落好了子。"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乌云,七国边境同时燃起狼烟。白无垢的青竹伞在风中碎成三百六十一片,每片竹骨都刻着不同国家的密语。韩昭的铁尺挑开最后一片竹骨,露出里面蜷缩的青铜罗盘——磁针疯狂转动后,直指谢明夷怀中那本被血浸透的《三字经》。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