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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即将入春,和煦的微风吹得人徒生睡意。冉晞旸坐在驾驶室里,眯眼靠在椅背上,静静感受微风的吹拂。
头顶的高架上接连不断地传来车辆驶过的声响,阳光自高处照耀,在地面上留下大片的阴影。微风拂皱江面,泛起圈圈波纹。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江边并没有多少人,就是有人经过,也不会多看几眼。
像南市这样的城市,不管发生什么,大家都见怪不怪。
桥墩下相对站着三人,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位于顶点的女人双手抱胸,长发披肩,一脸自信地面对对面两人。她的双唇快速开合,像是在极力劝说一般,说到要点 ,她明显一顿,转而拿起手机翻阅着什么,转手递给对方。
对面的一女一男显然是犹豫不决,她们拿着手机对视一阵,紧咬着下唇将其还给女人。
窗外传来鸟类振翅的声响,冉晞旸的眼皮一跳,缓缓眯开一条缝,偏头看去。
一只灰白的鸟儿正叼着一条河鱼自河面飞来。那鱼身形肥硕,对鸟来说是一种负担,它艰难地振动双翅,就近找了块石墩大快朵颐。
冉晞旸的视线右转,远处那三人已经散场,女人的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正大步朝车头走来。冉晞旸轻笑一声,直起身系上安全带,扭头看向车外的女人:
“怎么样?”
游棋栎侧身一拉车门,利索地坐到副驾驶。
“有我办不成的事情吗?”她斜了冉晞旸一眼,“鸟为食亡,在巨大的财富面前,鲜少有人能招架得住。”
“况且在她们的认知里,这就是她们应得的。”
游棋栎的心情愉快,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呼出一口气。她伸手轻快地弹了一下空中飘浮的绒毛,惬意道:
“扳倒一个,后续能轻松不少。”
绒毛因为她的动作在半空中绕了个圈,冉晞旸关上车窗,看着桥墩下相对商量对策的两人,问:“你怎么说服她们的?”
“自然是我们商量的那样。”游棋栎回答,“当年游耀祖一上头,在她们出生的时候成立了信托基金,只是他这人奸诈得很,每年只转部分余钱,过去二十多年,信托还没触发生效条件。”
“现在他逐渐上了年纪,又遇上我这么难对付的外甥女,手上的余钱紧缺得很。”游棋栎笑了一下,“本来春节前他就该往信托里存一笔钱的,结果假期过了那么久,他没有一点动静。”
“这姐弟俩急得不行。她们作为私生女本来就上不了台面,前些年游耀祖又找律师立了遗嘱,让遗产全部归他的婚生子所有。”
游棋栎偏头看向冉晞旸:“这老狐狸精得很,明面上每年都会打一笔巨款到信托基金里,但信托未达生效的金额,谁都无法取出来。这么多年,都是第三者独自养着两个孩子。如今游耀祖这么一折腾,三个人都急了。”
“我跟她们说,只要她们发起诉讼,要求游耀祖补偿这么多年的抚养费,我就会将信托剩余的金额补齐。”
远处的两人察觉到她们的视线,扭头朝车头看来,冉晞旸转动钥匙,转了个弯问:“那你最后......”
游棋栎呵了一声,翻开镜子补上自己的唇妆。
“你觉得游耀祖会用自己的钱成立信托基金吗?”她悠闲地顺着自己的唇线涂抹唇膏,“我身为棋颂的董事长,出面追回集团资产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冉晞旸摇头失笑,车身逆着江流往主路开去,后视镜里的两姐弟越来越小,冉晞旸瞥了一眼,不免感叹:
“这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后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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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不出一周,那姐弟俩就对游耀祖提起了诉讼。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波,更有消息灵通的媒体打听到了游理生前立下的规矩,纷纷猜测这俩姐弟起诉自己亲生父亲的原因以及游耀祖是否会被逐出董事会。
自打被亲生孩子起诉,游耀祖就憔悴了不少。他一面要应对家里吵着要闹的母子,还要安抚外面的家庭,更要躲避四处“追捕”他的媒体。在多重压力下,他的血压骤升,哪怕是和自己的亲兄弟商议对策,也难免烦躁得爆粗口。
内心强大的他强撑着每天按时来总部上班,顶着大家的复杂的眼神参加各种会议。
对于游耀祖的绯闻,大家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毕竟像他这样的男人,哪个是会安分守己忠实家庭的呢?
只是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平日里大家就不满于他的压榨,如今出了这么大快人心的好事,她们更是要抓住这个机会,每当游耀祖经过之时,她们便骤然降低声音,用意味不明的目光上下扫视,再捂着嘴低声于旁人议论两句。
就是再强大的人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凝视与冷暴力,平日里作的恶如今猝不及防地扎在自己的脑门上,游耀祖的心理防线崩溃,在强撑一周后,无奈请了长假。
光宗耀祖都被杂事缠身,剩下个游光楣暂时惹不起什么风浪,游棋栎的心情愉悦,加上第一季度的业绩喜人,她大手一挥,安排各部门在这两周分批安排团建,共享这难得的喜悦。
在工作日带薪团建,大多员工都不会拒绝,这一通知甚至为游棋栎拉拢了不少人心。
总经理办公室的团建安排在周四与周五,正好团建结束可以美美开启自己的悠闲周末。
只是游棋栎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她得提前将这两天的时间空出来,处理要紧的公务,还要抽空接受媒体突击的采访,尽量将游耀祖与棋颂剥离,维护集团的形象。
团建的内容由行政安排,她只大概扫了一眼,由众人投票选出了山野轰趴。
那一处还有一座果园,正好应了游棋栎更换供应商的计划,若是借着这一次拉进两家的距离,倒是能加紧将食安集团换下去。
出发前几天,冉晞旸提前去团建地点踩点,确保众人的行程安全。
整座房子就只剩游棋栎一人与趴在地摊上百无聊赖的小猫们,夜已深,游棋栎保存好文档,关上电脑对着脚边的小猫们怅然一叹。
不明所以的小猫仰头对游棋栎乖巧地喵了一声,蹭着她的脚踝不断夹着嗓子咕哝。
游棋栎失落地环顾四周。
灯光是暖色的,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她试着咳了一声,耳边回荡着她尽显落寞的声响与此起彼伏的喵喵叫。游棋栎扯了几下嘴角,将电脑放在一边,想着自己早些收拾行李,干脆连夜赶过去吓某人一跳。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先前的孤独在此刻回荡着曼妙的音符。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眼前的突然黑暗让她的动作一顿。在顷刻间,她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感知,好似坠入了一个黑洞一般,就连脚踝处绒毛的轻挠也感知不到。
她像是被挤压在一个真空的包装袋里,脑袋里响起一阵蜂鸣。
游棋栎的心一紧,下意识地张开双手稳住自己的身体。她的掌心空空的,脚底一阵空痒,像是骤然自高空坠落一般。可她感觉不到疼痛,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响。
突然的变故让游棋栎有些慌乱,她快速换了几口气,干脆抱着自己蹲坐着,避免出现意外。
她的手指颇有节奏地拍着膝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的蜂鸣渐渐减弱,眼前也逐渐出现了光亮。她试着眨眨眼,眼前的场景像浓雾消散一般缓缓清晰。
她摔倒在沙发角,膝盖被磕红,手背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伤,身边站满了一脸担忧的小猫,对着她迷茫的面孔着急叫着。
游棋栎的心一沉,伸手触碰膝盖上的伤口。
强烈的钝痛让她瞬间清醒,她扯着嘴嘶了一下,抬手一一安抚不安的小猫。
周遭逐渐安静下来,小猫们得到安抚,继续趴在她的脚边轻蹭她的肌肤,只是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强烈,一股浓烈的不安漫上心头。
为什么?
游棋栎舔着干涩的嘴唇,自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
就连嘴唇都被磕破了。
可......为什么她当时没有一丝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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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有些刺眼,整个房间亮得让人有些不适。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脸色凝重地看着检查报告,良久,她才挪开视线,对上游棋栎略带不安的目光。
“是这样的。”医生斟酌着言辞,“之前疫情的时候,游总得过感冒是吧?”
游棋栎点头:“是,但当时很快就好了,后来我也没有任何不适,跟现在的症状有关吗?”
医生将屏幕翻转过来,耐心解释:“其实当初那场感冒并不是所谓的免疫力低下,相反,游总的免疫力极好。”
“正是因为如此,游总才会没有显露出类似症状。”医生看着游棋栎一字一句,“在春节前,游总就感染了病毒,只是当时没有发病,所以抽血检测无法发现,但这病毒一直潜藏在游总体内。”
“结果最近因为连日的疲惫,一时的免疫低下导致病毒爆发,侵染了游总的神经,所以才会让你的五感尽失。”
游棋栎的眼皮一跳,不免担忧:“那该怎么办?我会有传染性吗?需要隔离吗?后续会有什么症状?”
“不用。”医生给了个安慰的眼神,“你体内的病毒失去了大部分活性,不具有传染性。只不过......”她扫了眼游棋栎,干脆将游棋栎的检查影像指给游棋栎看。
“我刚才说这病毒会侵染神经,经过射线扫描,我们在这个地方找到了病灶。”
医生拿着钢笔戳向交叉处:“这部分神经主要负责听觉,所以游总才会突然听不到声音。”
游棋栎快速眨眼,想极力缕清当前的状况。只是她越努力,后背越是发烫,大脑也越混乱。她的喉头上下蠕动,嘴唇张了几下,像是得了失语症一般说不出话来。
“那、”游棋栎艰难说出口,“后续会怎么样?”
医生对此深感抱歉:“如果后续恶化的话,可能会有失聪的风险。”
“概率是多少?”
“大概——百分之九十。”
游棋栎的眼神一颤,脑神经突然一抽,痛得她握紧拳头。她的脑中思绪万千,后续的各种问题在脑海中浮现,她愁闷地眨眨眼,暂时不去思考,而是看向医生叮嘱:
“了解了,这件事事关重大,绝不能有第三人知晓。”
医生:“那是自然,职责所在。”
“只是,建议你还是尽早干预治疗,或许能......”
“降低失聪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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