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隐故事--三柱香

　　又是同样的场景，东方余悠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她在医院病床上醒来。只是这次站在眼前的是孙景澄。

　　孙景澄；“醒啦？”

　　东方余悠还懵着，她没回答。

　　孙景澄：“什么情况？打人怎么还把自己打晕了？”

　　东方余悠用俩无力的胳膊把自己上半身从床上支撑起来，抬头四处张望。她仍然很虚弱，感觉大脑像是飘在外太空戴着宇航员那种大玻璃罩头套的感觉，头重脚轻。她半解半不解地说：“打人，什么打人？我没打人。”她记得她和一个大妈发生冲突，但是她没有印象她打了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才是受害者，那个大妈可确实打了她。

　　孙景澄：“警察看监控说你打了。不过那个大妈也打了你，先打了你。” 他自我纠正了一下，“然后你一把夺过，我去，那个反应可以。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你的武力值我都原谅自己上次没打过你了。你的速度和力量还是很在线的，就是瞄准不太行。”

　　东方余悠：“什么意思？那现在那个大妈怎么样了？”

　　孙景澄：“怎么样？让你打得肩膀都骨折了，幸好没砸头上。盆骨也摔折了。”

　　东方余悠：“那咱们用不用陪啊？”

　　孙景澄：“咱们？你想让我帮你赔啊？”

　　听了这话，东方余悠的心一沉，胳膊失去支撑，脑袋也沉重地砸进枕头里。她望着天花板，两行泪从虚空的眼睛里笔直地一字流下。

　　唉，一切都是徒劳，都是虚妄。事到如今她早已没了力气抗争，所以她只是默默地流泪，连呼吸都没有改变一丝一毫。那眼泪就像是没有感情似的，无止无休。

　　孙景澄见状有点儿后悔，他还是想帮她的，可话说出来就变成了这样。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他有点儿可怜她，甚至有一丝怜爱，但是他打心底又瞧不上也瞧不起她。也许他是想让她受点儿惩罚，但他无论如何不想压垮她。

　　东方余悠试图冷静下来：“能不能把我的手机给我？”

　　孙景澄：“你要干嘛？”

　　东方余悠：“我给Jayden打个电话。”

　　孙景澄：“唉，行了，别打了，让他知道有什么用，添乱。我帮你行了吧。你现在不用太担心，好在大妈生命力还是很旺盛的。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很脆弱，但是有时又像小强一样顽强。而且，你得感谢那几个拉着你的大爷大妈，他们要是不拦着你结果也说不准。你当时都已经疯了，感觉非要把她打死不可。”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顺便也就转移了话题，“等你出院了上门感谢一下吧，警察来的时候还是他们给你作证是正当防卫。”

　　东方余悠：“真的吗？” 东方余悠有些吃惊，心里感觉暖暖的。他们素昧平生，有人打她，有人却也默默地帮了她。所以她在骂人的时候不能再骂一个群体了，应该只骂那个人。可是有的时候图省事不自觉地就说出来了。恶人永远是单数形式，加s变复数，却永远都不会是集体名词。

　　孙景澄：“我看警察基本上也认同，应该不会刑拘你。但是也别高兴太早，警察不刑拘，不代表检察官不起诉，虽然我觉得他们没这么闲的没事儿。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老太太家，他们最有可能追究你责任，要求你赔偿。”

　　东方余悠：“那我们坚决不赔！”

　　孙景澄：“赔不赔可不是你说了算。”

　　东方余悠：“那如果真的要赔呢？你会帮我赔吗？”

　　孙景澄看着东方余悠绝望而又无助的眼睛，它们像黑洞一般把他裹挟进去。

　　孙景澄：“应该会吧。”他无奈地说。

　　东方余悠：“所以是会还是不会？”

　　孙景澄：“哎呀，都说了会了。”

　　东方余悠眼泪又留了下来，她的泪腺基本上已经失控了。

　　东方余悠：“好，谢谢你。你帮我这一把，我们两不相欠了。”

　　孙景澄：“这叫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欠过你？”

　　东方余悠太累了，她不想再参与进什么争辩，谁爱欠谁欠谁吧。

　　东方余悠：“行了，对不起。我们扯平也好，我欠你的也好，你说了算，我都谢谢你。你想继续和我在一起也好，不喜欢了也好，也都随你。我很感谢你这次能帮我。”

　　孙景澄：“唉，这个事，既然你提到了... 怎么说呢。我对你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 他顿了顿，“你疯狂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其他时候... 你很无聊。”

　　果然如此。其实东方余悠心里也早有猜测，想想他所表达出的对她的心动瞬间，全是在她大脑崩盘的时候。她觉得他的内心不太健康。

　　东方余悠：“但是我不会一直疯狂，我也不想疯狂下去或者再有任何一次类似这样的疯狂。”

　　孙景澄：“我知道啊。所以现在我完全不考虑个人利益，纯属为你着想，劝你以后应该控制控制。”

　　东方余悠：“那你这么说意思是... 我们就...”

　　孙景澄：“我们也就到此为止吧。我当初也太冲动，似乎没比你好多少。”

　　东方余悠：“你指什么，企图□□还是提议让我做你女朋友？”

　　孙景澄听完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蠢笑的。“都是。”他回答。

　　东方余悠：“所以你就在我生命中这样消失了吗？那你当初出现是为了什么？”

　　孙景澄：“为了什么？好问题。从我本心来讲是为了玩儿玩儿，可是从命运来看，可能我就是为了送钱给你。有没有可能？再说谁说我就这样消失了？你出院回哪儿？住院费、赔偿款...”

　　东方余悠：“你都包了？”

　　孙景澄：“不然呢？”

　　东方余悠：“你没觉得自己有点儿冤大头吗？”

　　孙景澄：“觉得。那要不你自己解决吧。”

　　东方余悠；“你不想想这是为什么吗？”

　　孙景澄：“为什么？”

　　东方余悠：“这叫天道好轮回，母债子偿。”

　　孙景澄也没生气。他不以为耻，也从不承认自己欠她。可他却一直不情不愿地做着偿还的工作。所以到底是思维还是行动在说真话？

　　其实东方余悠很多次都觉得他没有初见时那么坏。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人，只不过有时是坏人，有时是好人。她很庆幸无论他们如何相遇、如何展开，至少从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拥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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