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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身世露端倪
沈昭躺在临时医疗点的折叠担架上,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协会的医疗御兽师——一只散发着柔和绿光的“愈灵草精”正悬浮在她左手手背上方,纤细的藤蔓尖端释放出淡绿色的光点,小心翼翼地修补着灵契纹章上那些细密的裂纹。每一次光点的触碰,都让沈昭的眉头因剧痛而微微抽搐。
“纹章核心结构受损严重,能量回路多处断裂,强行超载的代价太大了。”医疗组长,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女性,看着旁边仪器屏幕上闪烁的红光,语气沉重,“至少需要三天的灵力静养,期间绝对禁止动用精神力催动灵契。低温箱里的‘狂乱呓语’样本呢?”
陆砚一直守在担架旁,闻言立刻将手中那个外壳严重变形、但密封指示灯已从疯狂闪烁的黄光转为相对平稳的绿色低温箱递了过去。“在这里。密封系统在临界点被稳定住了,内部低温环境暂时保住。但箱体结构受损,需要立刻转移到更安全的容器里。”
“明白。技术组已经在等了。”医疗组长示意旁边的助手接过低温箱,迅速送往旁边的分析帐篷。她转头看向陆砚,目光在他同样缺乏血色的脸上停顿了一下,“陆法医,你的精神透支也不轻。谛听血脉的能力不是这样强行压榨的。去那边休息区,让‘愈灵草精’的分株也给你做一次精神梳理。”
“我没事。”陆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视线牢牢锁在沈昭痛苦的脸上,“她情况更严重。”
“死不了。”沈昭睁开眼,声音虚弱但清晰,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让她吸了口冷气,“样本保住,安魂曲生效,值了。斗兽场那边…”
“基本控制住了。”陈锋队长大步走了过来,他左臂打着简易的固定夹板,作战服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和污渍,但眼神锐利如鹰,“所有被‘狂乱呓语’污染的灵兽都恢复了清醒,大部分已被控制隔离。伤亡…很惨重。”他顿了顿,声音里压着沉痛,“平民伤亡超过四十人,协会成员牺牲三人,重伤七人。城卫队那边也有损失。那些灵兽…”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那些恢复清醒的灵兽,眼中流露出的巨大痛苦和恐惧,同样令人窒息。
“枯木!”陈锋的拳头猛地砸在旁边的金属支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眼中怒火熊熊燃烧,“这个老匹夫!九嶷山的长老!竟然和‘暗笼’这种地方勾结,还主导‘狂乱呓语’这种灭绝人性的项目!证据确凿!”
“陈队,技术组有重大发现!”之前那名拿着加密通讯器的年轻技术员急匆匆跑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部分通讯记录的截图。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沈昭挣扎着想坐起来,被陆砚轻轻按住肩膀。
“说!”陈锋沉声道。
技术员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我们深度破解了斗兽场‘老板’的加密通讯器,以及他个人终端里被删除的部分文件。确认九嶷山长老枯木,是‘暗笼’斗兽场最大的幕后金主和‘狂乱呓语’项目的实际负责人之一。资金流向、指令下达记录非常清晰。另外,”技术员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份特殊的文件记录,“我们发现了一条长期、持续性的秘密指令。”
他将平板屏幕转向陈锋、沈昭和陆砚。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加密命令的还原文本,发送方标识正是枯木长老的专属加密代码,接收方是“暗笼”斗兽场的核心管理层。
命令内容简洁而冷酷:
【指令:定期筛选并采集斗兽场及周边区域流浪犬活体样本】
【目标特征:听觉异常敏锐,对低语、次声波有特殊反应,或表现出短暂预知行为】
【样本要求:健康雄性幼犬优先。】
【采集数量:每月至少三例。】
【特殊要求:样本需保持绝对活性,采集后立即使用特制低温容器封存】
【运送目的地:九嶷山第七生物实验室】
【运输方式:启用‘暗笼’专用加密通道,每次由枯木长老直属卫队接收】
【指令等级:绝密】
“活体样本…谛听血脉潜质…”沈昭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冰冷的词汇,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猛地看向陆砚。
陆砚的脸色在平板屏幕冷光的映照下,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他的瞳孔急剧收缩,仿佛被那屏幕上的文字狠狠刺中。握着担架边缘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清晰凸起。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第七生物实验室…”陈锋念出这个地名,眉头紧锁,看向技术员,“关于这个实验室,有更多信息吗?”
技术员摇头:“记录里只有这个代号和大概方位。我们查了协会和城卫队的公开备案数据库,没有任何一个叫‘第七生物实验室’的官方或半官方机构注册在九嶷山名下。这应该是一个极其隐秘的非法研究据点。”
“非法据点…用活体流浪犬研究谛听血脉…”陈锋的声音充满了暴怒,“枯木他想干什么?制造人工谛听?!”
“恐怕…不止是研究。”沈昭的声音冰冷,她盯着陆砚异常的反应,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越来越清晰,“‘狂乱呓语’能催化灵兽变异,极度放大其野性和攻击力。如果这种催化剂…被用在拥有谛听血脉潜质、甚至已经被定向培育或改造的生物身上…”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一个能监听万物、甚至可能窥探部分未来的强大血脉,如果被改造成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怪物,或者被某种方式强行控制…那后果不堪设想。归墟组织追求的凶兽之力,恐怕也远不及此。
“陆砚?”陈锋终于注意到陆砚长久的沉默和极其反常的状态。陆砚一向冷静自持,是协会法医部最可靠的新锐,即使在最血腥的案发现场也能保持清晰的头脑。此刻他这种近乎失魂落魄的样子,陈锋从未见过。“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这个实验室?或者…谛听血脉?”陈锋的询问带着试探。
陆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强行压下了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但那份深藏的痛楚和惊惧却无法完全掩饰。他的声音异常干涩,甚至有些变调:“…不。我不知道这个实验室。只是…谛听血脉相关的事情,性质太恶劣了。”他避开了陈锋探究的目光,视线落在沈昭包裹着治疗光晕的左手上,“当务之急,是确保沈昭的伤势稳定,以及尽快分析‘狂乱呓语’样本,找到应对之法。枯木和那个实验室,跑不了。”
这个转移话题的意图过于明显。陈锋眉头皱得更紧,但他看了看重伤的沈昭,又看了看陆砚极度糟糕的脸色,暂时压下了追问。“你说得对。医疗组,优先确保沈昭安全。技术组,样本分析列为最高优先级!行动组,立刻调集所有关于城外北山S7区的卫星图和地质勘探记录,哪怕把山翻过来,也要找到那个该死的第七实验室!”
命令迅速下达,医疗点周围再次忙碌起来。陈锋拍了拍陆砚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陆法医,你也需要休息。这里暂时交给我。”说完,他转身走向技术组的帐篷,步履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担架旁,只剩下沈昭、陆砚和那只持续释放治疗光点的“愈灵草精”。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远处传来的善后工作的嘈杂。
沈昭静静地看着陆砚。他微微侧着身,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目光低垂,落在脚下混杂着泥土和血污的地面上,整个人像一根绷到极限、随时可能断裂的弦。那份极力压抑的痛苦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在只有两人相对的空间里,再也无法隐藏。
“陆砚。”沈昭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陆砚的身体再次僵硬,他没有抬头。
“那个‘第七生物实验室’…”沈昭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目光锐利地捕捉着陆砚的每一丝细微反应,“运送记录上标注的‘特制低温容器’,是不是…和你父亲当年在九嶷山生物研究所主持开发的‘活体灵能样本长效休眠舱’是同一型号?我记得那份研究报告的附录里,提到过原型代号‘S7’。”
陆砚猛地抬起头,看向沈昭,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猝不及防的慌乱!沈昭怎么会知道那份尘封的、几乎被销毁的研究报告附录?!
“你…”陆砚的声音哽住了,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沈昭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早已洞悉了他拼命想要掩埋的一切。
“枯木长老…是你父亲当年的副手,对吗?”沈昭继续问道,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在十五年前,那场导致你父母‘意外身亡’的实验室灵能泄露事故之后,他接替了你父亲的位置,并且…”她顿了顿,声音更沉,“接收了你父亲所有的研究资料和未完成的项目。”
“别说了!”陆砚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嘶哑破碎。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要逃离沈昭的目光,逃离那些被强行撕开的血淋淋的过往。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那份被深埋的、关于冰冷实验室、惨白灯光、痛苦哀鸣的童年记忆碎片,伴随着“第七生物实验室”这个代号,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疯狂地冲击着他试图构筑了十几年的心理堤防。
沈昭没有退缩,她强忍着纹章传来的剧痛,支撑起上半身,目光紧紧锁住濒临崩溃的陆砚。“陆砚!看着我!那些被送往‘第七实验室’的流浪犬…枯木寻找谛听血脉活体样本…这一切的开端,是不是都和你有关?是不是…都和你身上流淌的血脉有关?!”
“我让你别说了!!”陆砚猛地抬手捂住耳朵,这个动作充满了孩子般的脆弱和无助。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牙关紧咬,似乎在对抗着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痛苦和某种即将冲破束缚的、狂暴的力量。他眼中的清明被混乱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取代,隐隐有暗金色的流光在瞳孔深处疯狂涌动,那是谛听血脉力量失控的前兆!
“愈灵草精”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能量波动,发出不安的嗡鸣,治疗光点变得闪烁不定。
“陆砚!”沈昭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自己的逼问触碰到了最核心的禁忌,但此刻绝不能让他被失控的血脉吞噬。“冷静!控制你的力量!看着我!我是沈昭!”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提示音在陆砚手腕上不起眼的黑色腕表内响起:
【警告:谛听血脉核心波动异常。精神阈值临界。】
【警告:检测到强烈精神冲击源,指向性坐标:北山S7区。】
【建议:立即进行深度精神镇压。】
腕表的提示音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刺穿了陆砚濒临崩溃的意识。他捂着耳朵的手颓然垂下,大口喘着粗气,眼中的暗金流光剧烈地明灭着,最终被强行压制下去,留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片空洞的死寂。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沈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灰败。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沙哑到极点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
“第七实验室…那里…有我的…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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