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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
又等了一会儿,连原本紧张的医师都变得疑惑,祝景乾终于忍不住发问:“娘娘,此药可有蹊跷?”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却把赵贵妃吓了一跳,连手中的药汁都泼出来些许,在她华丽的衣裙上洇出一大块污渍。
祝景乾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问句,何故惊讶至此?
赵贵妃如梦初醒般,连忙放好药碗,下意识用手紧紧攥着裙子那块脏污的地方,丝毫不在乎娇软的布料被揉皱变形。
迎着祝景乾疑惑的目光,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勉强笑道:“此药倒是无碍,只是闻起来有些新奇……还有多余的药吗?”
医师马上答道:“回娘娘,没有了,剩下半包全都拿去熬了。”
赵贵妃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很快又变成一丝愤怒,当她再次抬起头来,却又变得波澜不惊,仿佛什么情绪也没有。
“好吧,“她捏了捏眉心,转头又对祝景乾笑了笑,“臣妾方才担忧过度,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头疼得紧,心下也乏得很,恐怕要早些回去休息了,方才真是多谢公主殿下主持场面了。”
祝景乾也只好笑笑,应付道:“我理解娘娘担忧皇兄之心切,现下皇兄已无大碍,娘娘也确实该休息休息,以免累坏了身子。”
赵贵妃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匆匆行礼,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祝景乾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珠帘之后,倒是一点都不像头疼心乏的样子。
她又看了看床上的祝景年,惊讶地发现他耳边竟然有几根白发。
想来之前他一直把白发藏在里头,如今头发散了,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皇兄老了,已经是个老太子了,没有娶亲,背后的势力全是靠母妃在朝臣之中斡旋得来的。
即便如此,他却为红颜一意孤行,在背地里暗中拉拢势力,只为对抗母妃。
祝景乾理解,但也不由自主地觉得他实在愚蠢,实在是幼稚。
医师胆战心惊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思忖片刻,祝景乾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道:“有劳你照料皇兄了,若不够人手尽管和我说。”
医师连忙行礼道:“遵命,太子殿下若是醒了,臣一定立刻通知殿下。”
医师倒也是个察言观色的,知道祝景乾如今的地位非同小可了,连说话都严谨起来。
祝景乾很满意这个回答,点了点头,派沉玉和父皇打了一声招呼,便和罗虎一同走出营外。
不知不觉已然傍晚,今日天高云阔,竟难得出现了落日,照得天地一片金黄。
那些未融的积雪,竟像融化的金子一般,软软地挂在枝头,倒是恢弘得紧。
祝景乾坐在马车里,心事重重。
沉玉坐在她旁边,也不敢打扰她,只是暗自思忖着。
谁也没想到今日竟出了那样的事情,万幸公主殿下没受到半分伤害,不过公主殿下的气势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后来赵贵妃和祝景乾在暖阁中,沉玉只能在外头等候,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就见赵贵妃急匆匆跑出了暖阁,一脸焦急,还有些……愤怒?
不过没过多久,祝景乾也出来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沉玉也没有问,想来应该是两人又起了什么争执,毕竟两人似乎一直不怎么对头。
祝景乾托着腮,也懒得开口,她最喜欢的就是沉玉的这一点,知道自己不想说话,她就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祝景乾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哪怕是一句关心,她都会觉得厌烦。
“咦?殿下,那不是二公主殿下吗?”沉玉望着车帘子,不由得惊讶道。
原先祝景乾刚皱起眉头,但是听完整句话,她也不由自主坐直身子。
现在马车已经驶回了皇城,再往前就是西侧的角门,确实是祝景柔当时去往的方向。
祝景乾探出头来,远远也看见门下两个身影,从身形上看确实是自己的皇妹,身边还有一个侍从。
怎么只有一个?另一个侍从呢?
马车驶过角门时停了下来,两人皆是一惊,立刻行礼。
祝景乾撑着帘子,奇怪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珍珠看了一眼祝景柔,没有说话。
祝景柔愣了几秒,才讷讷道:“等人……”
“等谁?”
“我的银簪子不知何时掉在了外头,翡翠去帮我找了,我们在这等她。”
“冬日里的银簪子可不好找,”祝景乾想着她定是小时候生活困苦,才如此爱惜一支银簪子,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意,“天冷,早些回去吧,我让内务府再给你做几个金的银的,你轮流戴着。”
祝景柔一愣,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道:“多谢皇姐关心,那簪子倒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那是皇姐当年送给臣妹的第一支簪子……”
祝景乾心中动容,笑道:“你有心了,但是天寒地冻,若是冻出个好歹来,岂不是更辜负我一片真心?”
“皇姐教训得是,那臣妹现在就叫翡翠回来,皇姐也快速速回轿罢,莫要受了风寒。”
祝景乾点点头,重新坐回轿中,虽然她往日都对祝景柔关怀备至,但是现下哟哦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必须尽快回府。
祝景柔默默望着轿子越来越远,直到在宫墙拐角处消失,她才叹了一口气,脸色有几许落寞。
“殿下,咱们还等吗?”珍珠面露忧色问道。
“等了这么久,总觉得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望了望远处的晚霞,灿金如火,平添几分寂寥。
“哼,那姓章的小子也太不知好歹了,不过平民之流,竟然也敢放殿下的鸽子!”珍珠狠狠皱眉。
祝景柔沉默着没有接话。
.
“癸未年……十六年前,宫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吗?”祝景乾捧着杯热茶,问着一旁侍立的福海嬷嬷。
福海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想必也知道些什么。
可是她威望再高、资历再老,到底也是宫里的奴才,所以她摇了摇头:“老奴一直在做分内之事,倒是没有多留意其他事情。”
祝景乾自然不信,福海嬷嬷从前可是御前的人,分内之事可不就是和父皇有关的事情么?
她要留意的,不正是整个皇宫的事情么?
“没有我问不到的事情,既然嬷嬷不愿说,那就罢了,我自会找其他人问。”
她的话很强硬,不过她的性子本就如此强硬,可今天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福海嬷嬷想了几秒,才缓缓道:“那一年倒也没什么大事……若要算得上事的,大概是镇南王的事吧……”
镇南王?
祝景乾对这个名号有些陌生。
毕竟南疆已是一片安宁,不像是战乱频发的样子,而这个名号一听就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福海嬷嬷见她一脸懵懂,却依旧故作严肃的样子,不由得无奈叹气,道:“陛下那几年一直强调修生养息、安抚民生,那镇南王却频繁上书,固执要将剩余的南疆土地收复,可当时国库空虚,兵力也所剩无几,镇南王却丝毫不体恤国情,一意孤行!”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祝景乾连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陛下私下派人探查南疆民情,发现那里的人竟然只认镇南王,不识云京帝!”
祝景乾倒吸一口凉气,明白了。
“陛下终于知道镇南王包藏的祸心,不由得痛心疾首,可为了安抚民心,稳固朝廷,镇南王便以反叛罪处死,全家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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