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远处宋祈恒重伤，一个眼神暗示，晗东凛抿唇。
　　替身卡齐齐启动，青雾之中血肉盘旋，面无表情斩杀了过去的自己后才承载了记忆，全盛时期，全体向前。
　　“晗东凛。”
　　晗东凛已经站不起来了，她扶着齐嵘伶的胳膊，齐嵘伶蹙眉托举，晗东凛冲她笑了笑，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护我，去见暮云乔。”
　　跌跌撞撞，齐嵘伶搀扶着她快步窜动于两支势力交战边界，黑压压的一片覆盖大地，晗东凛拍了拍齐嵘伶，这人才放开她。
　　“回去吧，我自己来就好。”末了，又接下继续说：“我可以。”
　　身躯被长枪穿透，怪物的武器高高举起，半空中的人吐了满脸的血，爆炸道具卡伴随着众人的重启而发挥作用，轰鸣破了大片区域。
　　死，死，死……
　　“晗东凛！活下去！”顾明辉几乎是吼出来：“带着我们的灵魂离开这里！”
　　晗东凛摇摇晃晃撑着人给的武器：“你杀够了吗？”
　　“是我杀的吗？分明是她们的贪欲。”
　　晗东凛咬紧牙关，暮云乔眉眼弯弯：“你认输了？”
　　“做梦。”
　　晗东凛剑指向暮云乔，暮云乔冷脸快步靠近：“一起选择的这条路，现在你装什么好人！”
　　晗东凛无处躲避，暮云乔的手牢牢拷在晗东凛脖颈，缺氧、虚弱，暮云乔的面色复杂非常：“你怎么又弱成这样？你这样过来跟我对抗？“
　　“不重要。”
　　“很重要！”
　　暮云乔的手松了，晗东凛手中转了一把刀，直直捅进暮云乔的小腹，刀刃碾转，暮云乔按住晗东凛的肩膀，晗东凛心有余而力不足躲避不开，耳畔是拳风重击，未落在她身上。
　　“你到底记不记得过去？”
　　刀轻易拔出，暮云乔的躯体迅速恢复。
　　“我找了，没人给我，我找不到。”
　　黎明破晓，血池肉林森立，两败俱伤。
　　“把自己的力量拆分给那些罪恶深重的人，你以为会有人记得你吗？零度，你没有下一次了！”
　　“我不在乎。”
　　晗东凛低声：“我不是零度，我是我，只是我。”
　　寒冬已至，春日将近。
　　“蠢货，我就不该同意你丢下俗世的痛苦！”
　　“谢谢你，但，我后悔了。”
　　暮云乔怒极了，咬破舌尖，扯着晗东凛的衣领，额头紧紧贴在晗东凛的额头，几十年的记忆如数在一瞬间回到晗东凛的大脑。
　　痛不欲生，陷入昏迷。
　　暮云乔吐出嘴里的血，遥遥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永昼已破，这个世界不复存在。
　　暮云乔苦笑，坐在晗东凛身边，大口喘气儿，青雾完完全全的消散，晗东凛生死未卜。
　　“蠢货，蠢货…明明已经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又为什么要重燃希望……蠢货，这个世界早该消失了……”
　　尸山血海，又多了一具尸体，暮云乔看着血海，苦笑，晗东凛陷入回忆之中显然痛苦不已。
　　“回忆起过去，再给你一次同路的机会。”
　　暖如羊水般的地方，晗东凛倚靠，温暖却并没持续多久，晗东凛出生在猪圈，哥哥姐姐麻木的面容，父亲对母亲、对自己的鞭挞。
　　晗东凛眨眨眼睛，被母亲护在怀里，疯子一样肮脏的人，毛躁的头发早已被剃成了光头，嘴里唱着英文歌，哄着晗东凛入睡。
　　“乖乖，我的女儿……”
　　夜深，人的手把晗东凛生生按在水里，母亲哭喊的声音点亮了半个村子的灯，终于有人来劝，村长夫人跪在地上哀求。
　　“我家傻儿子需要一个老婆，你老婆漂亮，女儿肯定也漂亮，我要，我要了……”
　　男人打死了母亲，村长打死了夫人，娶了晗东凛的二姐，给了男人一点儿好处，养着自己等着长大。
　　稍微大些，教书女先生看中了晗东凛的才华，拼了命的也要教她些什么，晗东凛聪明，六个月学会了所有，可女先生给她过生日，被人发现了两人的交互。
　　上山的文青回不了家，生生困死在不知道谁的后院。
　　十二岁来了初潮，血红顺着腿滑落，当晚就被打晕了送进村长傻儿子的房间，晗东凛杀了那个傻儿子，杀了那一家人，杀了那一村人，从百座大山之中逃了出去。
　　晗东凛很能吃苦，她不怕吃苦，以至于哪怕在山里遇到了猛兽也能凭自己逃脱。
　　大山交通落后，没人找得到她，晗东凛以孤儿的身份进了福利院，院长却伸出了魔爪，晗东凛割了院长的凶器，又塞进院长的喉咙，按着头进了洗衣机，血淋淋的看不清面目。
　　她被新来的院长送去读书，优异的成绩糟糕的出身让她受人排挤，霸凌事件层出不穷，晗东凛面无表情，如野兽一般，却被语文老师按住了胳膊。
　　那是同类的目光。
　　那些人还是死了，语文老师自首，从头到尾没提过晗东凛，直说自己受不了这群闹事儿的孩子。
　　晗东凛考了一个很好的高中，被人顶了名字，学校里一个从没来上过课的人，晗东凛借着网吧电脑和长久以来自学计算机认识的人找到了这人的罪行，匿名进行法律手段的第一次抗击。
　　战友被报复，扒出身份，活着拽下四肢，打着肾上腺素吊命，失血、极度的痛死去，被以“玩■■不慎窒息而死”定论自杀，“没有证据”。
　　晗东凛在一般的高中逆风翻盘考上了一个好大学，却又被认定“高考作弊德行有失”提前退学。
　　晗东凛复读一年，提前联系了媒体，这才成功读了大学。
　　孤儿院不再资助，晗东凛靠着助学贷款与自己的能力兼职成功实现财产自由，又被认定“傍大款”陷入舆论被他人猥亵尾随，面容姣好的“受害者有罪论”侮辱。
　　晗东凛干脆利落，一个又一个的报复，警察终于来找她，询问室内，情况还未明晰便拍着桌子大声吼：“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有什么问题！”
　　晗东凛指了指自己的脸：“我？”
　　天道不公，公平的公。
　　晗东凛绝望，站在天台被风吹着，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你想报复这群恶人吗？”
　　晗东凛没回头。
　　“嗯。”
　　宇宙间总存在一些难以解释的事，包括暮云乔手里的东西，黑洞洞一片，晗东凛眯着眼睛。
　　“既然那么厉害，你一个人不是更好？”
　　“我观察你很久了，这条路，适合你。”
　　四目相对，晗东凛笑了。
　　“好。”
　　有罪之人被这诡异的力量拖入深渊，困在「绝对零度」的罪人中，女人竟然越发的多。
　　晗东凛杀得也有些麻木：“为什么？”
　　“毕竟那群定义是否有罪的人也是男人。”
　　晗东凛极力扭转，终于让天平平衡，这下来的男人反而数不胜数，遇到这事儿倒是团结了，以“为了人道”为名。
　　原先的女性又被压迫。
　　晗东凛暗暗谋划，终于在男性斩杀所有女性时怒不可遏，斥责这不正确，暮云乔却冷哼：“既然都有罪，怎么着都是活该。”
　　“这不对！”
　　这一次四目相对，晗东凛的怒意并不隐藏。
　　“好，那就你去扭转局面，你去按住天平！”
　　“我去。”
　　晗东凛失去记忆进入副本，一切都因她的到来而产生微妙的变化。
　　闭目，睁眼，晗东凛沉默。
　　暮云乔颓废躺下：“后悔了吗？”
　　“不后悔。”
　　晗东凛站起身，远处破碎处爬起一个又一个伤痕累累互相搀扶的女人，晗东凛站定，女人们站在她身后。
　　“孤君不君，你输了。”
　　“你个疯子。”
　　暮云乔笑了，悲戚戚的。
　　“疯子，就疯子吧，暮云乔，曾经跟你一起，是对这世界绝望，可现在离开，同样是绝望。”
　　晗东凛蹲下身子，宋祈恒扶了她一把，晗东凛摇了摇头：“世界的错误，要交给一代又一代人去做，你我的做法影响了一部分人，却始终没能获得真正的平等。”
　　“暮云乔，要相信那些正在努力的人，相信她们能做到。”
　　暮云乔闭上眼，拉住晗东凛的手，一齐面向她身后的众人。
　　探究、坚定、勇敢，这是一群极强大的女人，不，女人本就是强大的，是那群脏东西为了人类的繁衍将女人当做“孕袋”培育才让女性变得弱小。
　　“我…能相信你们吗？”
　　暮云乔有些紧张，晗东凛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带着安慰意思。
　　新人之首宋祈恒，人中之最齐嵘伶作为代表一齐向前迈进一步：“能。”
　　人类在对视，世界在崩溃。
　　“回到现实，你们不会有这里的任何记忆，说出的话还作数吗？”
　　“作数。”
　　世界彻底粉碎，烈日升至高空。
　　天台上，晗东凛站在边缘，风吹着她单薄的躯体，暮云乔刚出那破碎的世界，眼前光点未散去就看到风中摇晃的晗东凛，觉出不对快步上前。
　　晗东凛看着脚下的尸山血海，笑容冷的出奇。
　　“别动。”
　　“你做什么？”
　　暮云乔几乎崩溃：“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吗？你现在在干什么？”
　　无数的黑手，与晗东凛如出一辙的脸，两个世界交织，晗东凛回忆起半块吊坠上的字，洞穴口的字。
　　入之必死。
　　“零度！你疯了是不是？”
　　晗东凛摇摇头：“叫我晗东凛，我不是零度。”
　　“……晗东凛，你不是会结束自己性命的人不是吗？你经历了那么多都能撑下来，你……”
　　晗东凛身上求死的意思太明显，暮云乔忽视不了，慌乱非常。
　　“说了那么久我不是零度啊，暮云乔，你会为了我所说的话继续走下去吗？”
　　暮云乔咬紧牙关：“我不会！我不会！你的路你自己去走！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
　　晗东凛笑笑摇头：“那我死不瞑目了。”
　　风吹动了晗东凛的衣角，暮云乔的速度不够快，可她往下看，空无一物。
　　暮云乔怔愣，明白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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