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人间

　　西门翠花在客栈里焦急地等待着，见沐嫣然一行人出现，立刻扑上去问道:“怎么样女侠？那个柳小青死了没？”

　　沐嫣然沉着脸，一语不发。

　　祝少华实话实说道:“很抱歉西门夫人，她没死，但她日后应当不会出现在禾县了，也不会去找令郎了。”

　　西门翠花一脸错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不会出现了但又没死？你们不是专门去杀她了么？”

　　江少白道:“西门夫人放心，如今整个禾县的人都知道她是妖了，想必日后她不会再来此地了。更何况她从未伤过人，我们没有理由杀她。”

　　西门翠花仍是不理解，追着几个人喊道:“可是她是妖啊！你们怎么能让她逃了？万一她日后又跑回来害人怎么办？姓沐的！你方才是怎么答应我的？！”

　　祝少华回身看她，礼貌笑道:“西门夫人，我师姐受了伤，需要休息，您请回吧。”

　　对于沐嫣然放过柳小青一事，祝少华可谓又惊又喜。惊的是沐嫣然以往逮着妖就砍，今日却唯独放过了柳小青，喜的是沐嫣然终于对妖放下了偏见，日后她再也不必跟在沐嫣然身后担惊受怕了。

　　她关上房门，问沐嫣然:“师姐，你方才受了伤，要紧么？”

　　沐嫣然放下碧霄剑，别过脸去:“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切记不要让阿泽他们知道。”

　　祝少华“嗯”了一声，又小声道:“只怕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柳小青被我们赶出禾县了。”

　　与此同时，洛纤凝正拉着从笑在院子里散步，一会儿看看池塘里的鱼，一会儿逗逗笼子里的鸟，一会儿又嗅嗅周围种着的花，忽然就听见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柳……柳老板她是妖！”

　　两个人抬起头，见是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从大门外奔了进来，一脸慌张，好像有人在后面追她似的。

　　霎时间，所有的丫鬟小厮全都聚在了一起，交头接耳了起来。

　　“什么？！柳老板是妖？！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现在整个禾县的人都知道了！说是有三个捉妖的发现柳老板是妖，闯进花容阁就是一顿乱砍，然后又追着柳老板出了城，柳老板这会儿估计已经……”

　　从笑一听这话，瞬间脸都白了，喊了句:“小青姐姐！”拔腿就要往城外跑。

　　洛纤凝拉住她道:“笑笑先别急，我们叫上你阿泽哥哥他们一起。”

　　她严重怀疑这三个捉妖的是沐嫣然、祝少华和江少白，若真是如此，还是多带几个人比较好。

　　三人一妖慌里慌张就朝城外跑去，等出了城，都不用怎么找，就远远地看见了柳小青，以及……被她打得鼻青脸肿四处躲藏的齐叔平。

　　走得近了，终于听见了柳小青的声音。

　　“齐叔平！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夫妻一场，你竟然盼着我去死？！你忘了你当初快饿死的时候，是谁好心收留的你？！跑！我让你跑！你以为你能跑得过我么？！贱人！看我今天不扇死你！！”

　　“小青姐姐！”从笑飞快地奔了过去，大声唤道。

　　齐叔平一见有人过来，二话不说撒腿就朝几个人跑了过来，嘴里喊着:“救救救……救命啊！救我啊几位少侠！这人是个妖怪！她她她……她要杀我！！！”

　　从笑与齐叔平擦肩而过，扑上去抱住柳小青，又是兴奋又是害怕道:“太好了小青姐姐！你没有死！我还以为……小青姐姐，你受伤了，都流血了……”

　　“没事儿，都是小伤。”柳小青摸着从笑的脑袋笑道，“笑笑别哭，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柳老板！”沐灵泽上前问道，“敢问方才追你出城的是何人？”

　　“还能是谁？”柳小青没好气道，“当然是那个一脸晦气样的女人了！”

　　沐灵泽知道这个一脸晦气样的女人必定就是沐嫣然了，急得脸都红了:“那她人呢？你把她怎么了？”

　　柳小青道:“我能把她怎么样？我一个人又打不过他们三个！”

　　沐灵泽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道:“那他们人呢？他们去哪儿了？还有，他们为什么没有杀你？”

　　以沐嫣然的性子，既然打得过柳小青，那必然没道理会放过她。

　　然而柳小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她说:“当然是走了，我又没伤过人，他们凭什么杀我？！”

　　“什么？！”这下不止沐灵泽，沐辰风都被惊到了，“我堂姐她竟然放过你了？！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匪夷所思！以往的沐嫣然可不是这样的，但凡是妖，管它是好是坏有没有伤过人，拔剑就是一顿砍，怎么偏偏这次就心软了？

　　“对不起柳老板，”沐灵泽忽然出声，神色歉然道，“方才砍伤你的人是我阿姐，还有我的师兄和师姐，我替他们向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不要和他们计较。我阿姐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总觉得全天下的妖都是坏的，我也不知道她这次为什么会放过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阿姐她心地不坏的，她就是……”

　　“行了别跟我说这些了！”柳小青不耐烦地打断沐灵泽的话，“我懒得跟她计较！反正禾县我是待不得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小青姐姐！”从笑拉住柳小青的衣袖，依依不舍道，“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不如跟我回旸山吧？那里起码安全一些。”

　　柳小青曲起手指刮了刮从笑的鼻子，微笑着道:“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不是说你们旸山很无聊么？我这么一个爱热闹的妖，你让我待在那么无聊的一个地方，那不是要我命么？”

　　从笑失落地低下了头:“好吧。”又抬起头看着柳小青，泪眼汪汪道:“那小青姐姐，以后你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一定要来旸山找我！”

　　柳小青失笑道:“好，等以后我混不下去了，一定去旸山找你。”

　　说完这话，她饶过从笑，疾步行至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齐叔平跟前，冲他吼道:“齐叔平！我今天留你一条狗命！记住我方才跟你说的话，把我的钱什么的都给我准备好，过几日我亲自过来取！别跟我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一定趁你半夜睡着，吸干你的精气！”

　　齐叔平吓得连连点头:“好！好！你放心，你的钱我一分都不敢要！”

　　“那样最好！”柳小青抬起脚又给了齐叔平一脚，旋即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好啦不哭啦！”见从笑盯着柳小青的背影哭得泣不成声，洛纤凝上前几步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你小青姐姐这么厉害，连沐姐姐都不能拿她怎么样，你就放心吧！”

　　她转头去看沐灵泽和沐辰风，见沐辰风还杵在那里惊讶:“堂姐竟然放过柳老板了？这还是堂姐么？该不会刚才那三个人不是堂姐他们吧？”

　　沐灵泽道:“不行，我得去看一看我阿姐，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他风风火火就朝客栈跑去，到了客栈，恰好看见祝少华从沐嫣然的房间里出来，并将房门关上。

　　他三两步窜了过去，迫不及待地问祝少华:“少华师姐，方才追柳老板出城的，是你们么？”

　　祝少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你阿姐睡着了，我们下去说。”

　　骄阳似火，洛纤凝刚迈进姬府的大门，迎面就看见了姬小宝。

　　此人跟只猴似的，跳过来抓住她的肩膀就开始问她:“洛姑娘，我娘还有那些下人说，小青姐姐她是妖，是真的么？！”

　　柳惜朝跟在姬小宝的身后，不胜其烦道:“是真的，我方才不是跟你说了么？你连我的话都不信？”

　　“可是……可是柳大哥，你早就知道小青姐姐她是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姬小宝跳到柳惜朝的面前，怒气冲冲道。

　　柳惜朝翻了个白眼，道:“我也是这几日刚知道的，而且我正在想该怎么和你开口，你才不会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毕竟人家柳老板也没干过什么坏事。”

　　姬小宝:“……”

　　洛纤凝迈着轻快的步伐踱到姬小宝的面前，笑吟吟道:“是真的哦，你的小青姐姐她确实是妖，而且还是一只千年蛇妖，你怕不怕？”

　　姬小宝:“什、什么？蛇妖？！”

　　洛纤凝举起手，将五根手指头并在一起，以手为蛇头，以手臂为蛇身，在姬小宝面前晃来晃去，故意吓他道:“没错，是蛇妖，我方才亲眼所见她变成一条蛇从我面前飞了过去，嘴里还吐着长长的信子，你怕不怕？”

　　本来姬小宝还没那么害怕，但是听洛纤凝这么一描述，他顿时咽了口唾沫，两只眼睛转着圈，道:“蛇、蛇……我最害怕的就是蛇了。”

　　语毕，两只眼珠子向上一翻，便倒在了地上。

　　洛纤凝朝后一跳，道:“不是吧？这就晕了？”

　　接下来的几日，沐嫣然在客栈养病，柳惜朝等人则日日在姬府听姬小宝鬼哭狼嚎。

　　洛纤凝躺在红木摇椅中，扇着扇子道:“不知道姬小宝这会儿还哭着没，师姐，我们去瞅一眼呗？”

　　林惜英倚在门边，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那癖好。”

　　洛纤凝一骨碌跳了起来，对一旁的从笑道:“也罢，笑笑，我们两个去瞅一眼吧！”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姬小宝的房门前，看见西门翠花坐在外面的石桌旁，用手帕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小宝啊，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好歹出来吃一点啊，你要是饿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为娘可怎么办啊……”

　　在她旁边，坐着柳惜朝，正喝着茶，一言不发。

　　洛纤凝拉着从笑溜了过去，问柳惜朝:“大师兄，他哭完了没？”

　　柳惜朝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洛纤凝拉着从笑坐下，听见房间里又传出姬小宝的哭声:“小青姐姐，你骗我骗得好苦啊！你怎么可能会是妖，还是蛇妖！呜呜呜……”

　　洛纤凝:“……”

　　此人是真能哭啊。

　　隔了一会儿，西门翠花又抽抽噎噎道:“柳少侠，你确定那个柳小青不会再回来么？万一她知道是我请人去除的她，会不会……”

　　柳惜朝还未来得及开口，洛纤凝就抢着道:“你就放心吧西门大……夫人，齐叔平都那样对柳老板了，柳老板也只是把他打了一顿，又怎么可能会回来找你和姬小宝的麻烦？”

　　西门翠花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道:“那就好。”

　　她擦了擦眼泪，竟又替柳小青惋惜了起来:“话说这个齐叔平可真不是个东西，夫妻一场，他竟巴不得柳小青去死，他忘了他当初走投无路，是谁好心收留的他。这个柳小青也真是，什么眼光啊，依我看，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当然，除了我们大昭的摄政王，我们摄政王啊，说句绝世好男人都不为过……”

　　“摄政王？”洛纤凝饶有兴趣道，“那是什么东西？”

　　西门翠花一甩手帕，朗声道:“摄政王他不是个东西！呸，我的意思是说，摄政王他……他是个王爷，不是你口中的什么东西！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他的地位最高，甚至比皇帝还要高，懂了么？”

　　洛纤凝:“好像……懂了。西门……姐姐，你方才说，摄政王是个靠得住的好男人？他好在哪儿？”

　　“唉！”西门翠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望着天边，徐徐而道，“说来话长啊！这摄政王原本是先帝最厌恶的兄弟，先帝在位时，常常唤他进宫当消遣，不是拿他当靶子练箭，就是拿他当马骑，甚至还……还趁他不在王府时，霸占了他的王妃……”

　　“什么？！”洛纤凝拍案而起，额头青筋暴起，“岂有此理？！那这先帝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

　　柳惜朝被洛纤凝这一反应给吓了一跳，嫌弃地看着她，斥道:“你一惊一乍干什么？坐下！”

　　洛纤凝讪讪一笑，坐回原位，又追问道:“那这摄政王的王妃后来如何了？”

　　“还能如何？自然是不堪受辱，一头撞死在了王府。唉，少年夫妻，新婚燕尔，没成想成婚后还没几日，就遭此大祸，真是……唉！”

　　“……可恶！”洛纤凝攥紧拳头道，“那这先帝呢？怎么死的？还有这个摄政王，又是怎么当上摄政王的？”

　　“这事啊，得从十六年前说起。”西门翠花悠悠然道，“十六年前，也就是宁王妃离世后不足三月，先帝忽然暴毙于宠妃的床榻之上，不日，太子登基为帝。可太子年幼，尚在襁褓之中，群臣便欲推举一位摄政王，代理国事。

　　“先帝有三位兄弟，分别是荣王，誉王，宁王这三位王爷，其中宁王慕容辞，也就是如今的摄政王，最是年轻，当时只有十八岁，且其生母出身低贱，因此朝中无人推举宁王。

　　“就在众臣以为荣王会当选摄政王之时，他却忽然从受惊的马上摔了下来，从此成了废人，连走路都成了问题。而与此同时，在山上狩猎的誉王也没能逃脱，被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乌鸦琢瞎了双眼。”

　　被乌鸦琢瞎了双眼？几个人听到此处，已是惊恐万状，心中疑云重重。

　　洛纤凝咋舌道:“那这也太巧了吧？先帝、荣王、誉王，这三个人接连都出了事？唯独宁王好好的？那这事该不会是宁王干的吧？”

　　西门翠花瞥她一眼，道:“你都能猜到，那朝中那些大臣又岂会猜不到？可关键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事是宁王所为。后来的事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宁王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们大昭的摄政王，可谓万人之上，威风凛凛啊！”

　　思忖片刻，洛纤凝道:“你们说，这个摄政王该不会被妖怪给附身了吧？”

　　“不可能！”西门翠花斩钉截铁道。

　　“为何？”洛纤凝奇道。

　　西门翠花正色道:“你以为朝堂是什么地方？那些大臣是吃干饭的，连一只妖都分辨不出么？于是后来，就有传言称，这位摄政王通鸟语，起因是有位官员称自己曾亲眼目睹过摄政王在和一只乌鸦说话……”

　　和乌鸦说话？通鸟语？这世间竟真的有这种人？

　　洛纤凝道:“所以先帝和荣王一事纯属巧合？只有誉王一事与摄政王有关喽？”

　　西门翠花道:“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位誉王平时没少仗着自己出身高贵便欺负摄政王，动辄对摄政王拳脚相加，如此奇耻大辱，谁不记恨？

　　“刚开始我也很纳闷，这摄政王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他在先帝和大臣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如今却能将那些大臣玩弄于股掌之中，可后来仔细想想，一个人被欺辱到了如此境地，又岂会与从前一样，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你们说，我说的对吧？”

　　洛纤凝支着下巴点了点头，心想此话确实有理。

　　话说这皇家可真够乱的，动辄便是父子反目，兄弟反目，甚至还互相抢女人。这天底下是只剩下了一个女人么？不和女人睡觉会死啊！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她又想起什么，忙道:“那个……西门姐姐，你还没说这个摄政王到底好在哪儿呢。”

　　“瞧我这记性！”西门翠花甩了甩手帕，一本正经道，“自从宁王妃离世之后，摄政王再未碰过任何一个女子，至今都未续弦，连个通房都没有，你们说，这不是绝世好男人这是什么？”

　　洛纤凝惊呼一声，道:“这确实是好男人！绝世好男人！”

　　她要是这么有钱还这么有权，早都玩得不知天地是何物了。

　　“谁说不是呢！”西门翠花喝了口茶，又开始替自己惋惜了起来:“老天真是不公啊，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没让我遇到呢？偏偏让我遇到一个短命鬼，年纪轻轻就守活寡，一边操持家业，一边还要拉扯儿子长大，偏偏儿子还不听话，被一个狐狸精……呸，被一个蛇妖给迷了眼，简直跟他老子越来越像了！提起他老子我就一肚子气，人都快不行了还想着纳妾，还好死得及时，不然……啊呸，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真是的，家丑不可外扬，你们聊，我再去劝劝小宝。”

　　洛纤凝:“……”

　　她盯着西门翠花似乎有些雀跃的背影，对柳惜朝道:“大师兄，我怎么感觉西门大婶方才提到自己丈夫早死时，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柳惜朝:“……我也觉得。”

　　洛纤凝低头去看从笑，见她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瞪瞪的，不由乐道:“大师兄，你看笑笑她多可爱，要不我们就先带着她，等回长绝山之前再把她送回旸山，你说好不好？不然万一她遇到危险了，那只大妖为了给她报仇，出来祸害人间怎么办？你说对吧？”

　　有道理。柳惜朝正要发话，突然，房门“砰”的一声被拉开，姬小宝出现了几个人的视线当中。

　　西门翠花喜道:“小宝，你想通……”

　　“柳大哥！”不等西门翠花将话说完，姬小宝就跟只猴子似的窜到了柳惜朝的跟前，“柳大哥，你带我去长绝山吧！我决定了，我要成为和你们一样厉害的人！四处游历，斩妖除魔，守护苍生！反正小青姐姐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什么……”

　　“守护你个鬼啊！”西门翠花不知何时也奔了过来，闻言揪住姬小宝的耳朵就是一顿吼，“姬小宝！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要是敢丢下我一个人跑去修什么仙，我就找根绳子把我自个儿吊死！你听不懂还是怎么回事？！还守护苍生，你先把咱们姬府守好再说吧！”

　　姬小宝疼得嗷嗷直叫，但依旧不肯向西门翠花服软。

　　柳惜朝无奈起身道:“小宝啊，真不是我存心打击你，别说修仙了，你连习武的资质都没有，你以后还是跟着你母亲好好学做生意吧。”

　　“啊？！”姬小宝瞪大双眼大叫道，叫完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洛纤凝:“……不是吧？又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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