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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雨绸缪
月初禾青降了一场淅沥小雨,雨落到地上结了冰,寒风拂过,便化作了绵密的雪。
不似冬深时的鹅毛大雪那样厚重,今年的第一场雪更如水般轻柔,在这座零下的城市晕开一片朦胧的白,像被打翻的糖霜罐子。
小姨的烘焙店也在积雪融化的晴天结束了试营业。
由于这期间反响不错,正式迎客的几天生意更是火热,店里招的几个伙计忙得脚不离地,苏宵便陪着帮了几天的忙。
乔姿曼那周接了两篇公众号推文和一篇品牌宣传稿,甚至还有个艺人的专访要做,也来店里待了两天。
美其名曰是来无偿贡献劳动力,实则是有偿奉献胃动力。
至于其他人,只有付熠和蒋寸在正式营业那天来了趟店里,祝宁西和Ethan在那顿饭结束后苏宵就没再见过他们。
……
熬过了最累人的开业七天,苏女士也没闲着,对后厨的操作已然轻车熟路,照葫芦画瓢地研发起新品,不过品控一般,卖相不佳,于是被小姨婉拒了上架招客的请求。
但苏女士也不气馁,烘焙事业照样干得风生水起,自产自销。
自己产自家人销。
“小玥玥最喜欢吃甜食了,这些千层、碱水包还有雪花酥一会宵宵你打包好给她送学校,”苏女士接着又端来一盘新鲜烤制出的甜点,问,“曼曼你喜欢哪些,阿姨给你包起来。”
乔姿曼自从在苏女士自制荷花酥里咬到盐巴后便对她的手艺望而生畏,象征性地拿起了两片面包片,“姨,我最近减肥,这些就够了。”
苏女士揭开自封袋的胶条,多放了三片,“减什么肥呢,肚子上还没二两肉。”
“对了姨,小玥玥她最近不能吃甜,”乔姿曼说,“这些您留着吧。”
“牙疼?”苏女士问。
乔姿曼摇头,“是付熠不让她吃,说看见她把蛋糕分给同桌那小男生了,俩人吃的一块,付熠挺生气的,这不,断了她一周的甜食。”
苏女士哭笑不得。
苏宵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乔姿曼:“前两天,我开车经过十中的时候碰上了。”
“可这些太多了,我跟宵宵吃不完也浪费。”苏女士看向乔姿曼。
乔姿曼当然懂这明晃的眼神暗示,忙不迭地在脑内搜寻一切有名有姓的脸,突然闪过一个可行的名字,“一会我送宵宵回家之前要先去趟杂志社,正好往前走一条街就是市医院……”
苏宵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三个字就从乔姿曼嘴里冒了出来,“那要不给尘医生送去吧,今天工作日,他估计在医院。”
……
这边辞别笑盈盈的苏女士,瞧着苏宵眉毛皱起的弧度,乔姿曼才抚慰性地捏了捏她右肩,“安啦,我就那么随口一提,一会我把东西都带我那去,我姑她们又来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我给那男的吃。”
苏宵这才垂下眉头,拉开车门刚系好安全带,包里的手机“滴”一声响。
A母上:[我给小尘发了微.信,他刚上手术,你放他办公室就行。]
?什么时候加的微信。
乔姿曼摸着方向盘,“那咱们是?”
“医院。”这下是不去也得去了。
——
“你俩关系还僵着呢?”乔姿曼问。
苏宵“嗯”了一声。
乔姿曼大概了解了一点,不以为意道,“坐下来两个人面对面聊聊再大的隔阂也说开了,何况你们也就那么点事。”
上次见面,还是让尘暮帮忙捎入职登记表那次,之后两人就仅限于躺在对方好友列表里的陌生人了。
苏宵靠着车窗,凝结的露水结成霜将她的声音一并模糊,“不需要吧。”
他有他的工作要忙,她有她的生活要过,离开学校,彼此的轨迹早已形同陌路,或许互不打扰才是适合他们的交流方式。
医院。
苏宵敲了敲尘暮办公室的门,没响应,她估计他还没下手术室,便扭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也没有动静,窗户只留了窄窄的一条缝,空气受阻,气流中有浅淡的烟草燃烧之后的焦味。
他吸过烟,大概几分钟之前。
走近尘暮办公桌,还能看见摆放在堆叠文件旁边的墨蓝色烟缸里的烟烬。
苏宵视线有片刻的失神,放袋子的动作有些偏移,不小心挤到了别的什么,啪嗒一声响,有东西从桌面滑落。
苏宵立刻蹲下身去捡,这才发现砸在地毯上的金属笔筒和滚落了一地的中性笔以及一小瓶……
奥美拉唑肠溶胶囊。
“治胃痛的。”
苏宵放下药瓶,侧额,这才注意到门口的白宜夏。
或许是她刚才看得太过专注,竟然连门开的动静都没听见。
白宜夏俯身捡起滚落在脚边的圆珠笔,“尘暮的老毛病了,谁让他老拿压缩饼干充数当饭吃,这周都没见他去过食堂。”
“他最近……忙到没有时间吃饭么?”
“工作量跟平时差不多,”白宜夏玩笑道,“不过也可能是他胃口比较叼,毕竟食堂的饭不如你做的好吃。”
从苏女士出院后苏宵就没来过医院,也没再给尘暮送过餐食,不过如果他喜欢……
“对了,苏宵,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有空的。”
小姨的烘焙店离医院并不远,苏宵给苏女士带餐可以顺便捎尘暮那份。
“那太好了!”白宜夏雀跃道,“这周四月鲜府不见不散!”
“……”
两人貌似聊错了频道。
“咱班的人毕业都各奔东西了,留在禾青的屈指可数,我这班长组织一次同学聚会可太艰难了,”白宜夏诉苦说,“两周了我才摇来了十几个,连咱班当初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老章还总催我多找几个同学。”
“我还……”
“说好了,具体时间地点一会发你微信,一定来啊!”
苏宵噎着口气不上不下,然后点了点头。
……
尘暮脱了手术服就回了办公室。
“别找了,这就我一个人。”白宜夏揣着口袋仰躺在沙发上。
尘暮敛眉,没什么反应地从白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停在空寂的聊天界面两秒,然后没什么反应地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白宜夏问。
“没考虑,不去,”尘暮指尖按着眼眶,术后的疲惫似乎这会才开始发作,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没兴趣给你充人头,我周四要休息。”
这个月仅有的全天假,他已经两周没睡过整觉了。
“别呀,难得聚一次,你跟班里的人没感情嘛?”
“你跟班里的人有感情?”
“……哦。”
白宜夏不再勉强,耸耸肩略表遗憾,拂了拂袖子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才倏地想起什么,转了转脖子,“忘了跟你说,苏宵也去。”
尘暮眼睫动了动,眸中却无情绪波动。
“你真不去?”白宜夏又问。
尘暮还是那句话,“我要休息。”
*
周六那天苏宵确实没有外出的工作,于是只当这是次普通的饭局。
在乔姿曼问她准备穿什么做个什么发型时,苏宵随便从衣橱拿了两件前些年买的冬衣,至于发型,她说,“洗个头做个卷就行了。”
发型乔姿曼就不多计较了,反正这人脸好看头发丝都漂亮。
但是。
乔姿曼提溜起那两件老掉牙的旧款式,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嫌弃的眼神像是要把衣料烫出洞来,“这是咱大学毕业那年买的吧,你就穿这个去?”
苏宵:“这个质量挺好的,很耐穿。”
乔姿曼简直没话说,“宵宵,你知道同学聚会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让一堆已经快忘了你是谁的老同学知道你混得很好。”
“……不至于吧。”
“普通同学之间哪来的那么多情谊可讲,”乔姿曼一副看淡世间浮云的通透,“这种聚会本质上就是一场名利的攀比,比学历,比工作,收入,已婚已育的比丈夫孩子,啥都能比。”
“随他们去,”苏宵自嘲地笑笑,“我确实混得挺一般的。”
“那怎么行!”乔姿曼拾起那两件旧衣服毫不留情地丢回衣橱,拿起手机就要走,“这样,我回家给你挑两件衣服,再给你配个包,咱俩鞋码差不多大,不过我是37的比你小一个码,我一会拿过来你先试试!”
看得出来乔姿曼是对苏宵这次的同学聚会很重视了,不仅拿了一大堆新买不久的冬衣,更是连一年舍不得背两次的奢侈品包都拿来了。
“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大牌包,也是最贵的一个,”乔姿曼眼泪巴巴地捧着自己的包,忍痛割爱道,“借你一天,千万保护好我闺女。”
“要不,”苏宵婉言谢拒,“算了。”
这回乔姿曼直接二胡不说硬塞到了她怀里,命令,“拿着。”
苏宵:“……我一定好好保护。”
接着,乔姿曼像装扮芭比娃娃那样让苏宵试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然后心满意足地选了两件logo最大的。
最后,苏宵还是忍着痛硬是将自己38码的脚塞进了37码的鞋里,这才免于被乔姿曼拉着去商场shopping,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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