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凰归龙

　　乾坤国皇后陈沄闻言口舌之争，于是主动亲自前往。

　　来到鸿胪寺，墙面挂字画，东南两侧摆放木椅茶桌，地铺花纹的黄地毯，日光照入，却看出的不是这些奢华的家具，而是几人的剑拔弩张。

　　东侧五公主李长燕和燕若奚站在大厅两侧，站在两个插着腰的女人中间便是五驸马纳兰司。

　　再看看南侧，韦凝霜更是叉着腰翘起二郎腿看着别处面对对面同坐的轩辕浩南。

　　众人见皇后的到来，纷纷行礼。

　　“果然杀气腾腾呀。”然后陈沄伸出手示意所有人坐下。

　　李长燕盯着陈沄手上的翡翠玉镯——那正是已故太后的遗赠物，也说明一国之后的威严与认可，犹豫片刻才说：“皇嫂！长乐只是气不过。”

　　“气燕贤妃与驸马旧情未了？”

　　被陈沄这么一说，纳兰司慌忙看看身边的李长燕，不自觉摸着腰间的腰带，陈沄也看在眼内。

　　“如果就此，妾身亦无怨言，就当识人不熟罢了。可几日前，你们却以妾身的爹作为叛徒到处张扬！作为子女何以忍受？”

　　再看纳兰司的表情，一脸不耐烦和无奈，而身边的李长燕也只是稍绷柳眉。

　　李长燕略睄燕若奚说：“一，驸马已经不再与你有瓜葛，为何多次给驸马抛媚眼呀？二，本公主没说错。燕将军曾用图凡国即将东进威胁驸马尽快与他女儿成亲。父皇也不知图凡国即将东进，他又是如何得知？”

　　气得后仰的燕若奚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忍回去，然后站起来走去李长燕面前。纳兰司立即站在李长燕面前。

　　燕若奚眼睛如同荡漾的水面轻轻变化起来，昔日的爱人为了别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燕若奚冷笑一声，然后笑得越来越放肆。仿佛在耻笑一直以来自己的天真，一个对过去之人的爱慕的天真。

　　燕若奚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爹何时说过这种话？他为何要说这种话？五公主该不会不知道骠骑十二将的情况？啊，不，或许是故意欺负妾身罢了。”

　　燕若奚与李长燕两人前倾而压制的愤怒，从眼神互相对视如同火花相撞来看，你我各不相让，甚至步摇也微微扬起。

　　陈沄问：“所以燕将军提及此事后，你们二人是如何处理？”

　　李长燕看看别处说：“是听宫中之人说的事，没有实证肯定不会处理。但空穴来风，自然有它的缘由。皇嫂，你也是女子，你能理解怎么可能没有为自己的夫君被狐媚子勾引和威胁而发火的女子？”

　　“没有实证？堂堂公主又怎么对自己皇兄的妃子无礼啊？谈而不说，肯定是知道燕将军的事，不然为何前后矛盾呢？”想到这里，陈沄微微一笑，说：“油水不能相容主要是由于水是极性分子，油脂为非极性。根据相似相溶原理，油水不能相容。也就是说，既然不同一个世界的人，公主府为何耿耿于怀于呢？”

　　轩辕浩南冷笑一声，然后说：“好一句不相容。道理是对的，但是皇后，得罪一句，陛下的后宫，除了皇后，有几个是没有私心的？”

　　韦凝霜冷冷回应：“乾坤国内事何时轮到炎尤国的陛下操心？倒是陛下久久不回去处理国事，非要与我等小女子牵扯家常之事，好吗？”

　　“家常事？”轩辕浩南不屑地看了一眼韦凝霜，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

　　“既然皇后在此，请你解释，这块玉佩是不是你们十二骠骑燕府玉佩？它可是在去年年末与我们的战场上找到的。所以今日来，你们的私事，本人不敢打扰。但是我们的国事，必须给予合理的解释。”

　　一句话下来，所有人沉默了，任何人都不敢随意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办？我什么都不知情。也不确定是否讹诈。但是如果得罪他国皇帝可惹麻烦。对了，刚刚五妹有提及过。”正当陈沄心中暗暗思索之时，她眼神望向李长燕，只见李长燕那表情看上去很凝重，手指不停在扭卷衣边。

　　陈沄低头想想，“是她？”然后抬起头说：“陛下，玉佩持有者已故。有人挪用了。如今，这边的想法是主动告诉线索的，从宽甚至不会进行体罚。”

　　听完陈沄的话，轩辕浩南可不认同，身子不自在地缓动到深坐，“皇后呀！我们可不是听你如何处理。”

　　“本宫知道，请陛下先回答对于处理方式认同与否？此乃关乎到炎尤国处理方式。”

　　轩辕浩南犹豫了片刻也只好点点头。

　　陈沄继续说：“那么好。既然陛下同意这个处理方法，亦表明大家是建立在两国和平和气的基础上交流。本宫希望，如果有人搞事又不坦白真相，不管是皇亲国戚，统一送到贵国作为贱籍，本国不再收留。另外，真相将会在调查之下，有依据去处理。”

　　“那么贵国五驸马和五公主可是说过...燕将军有在生前安派人到周边国家进行潜伏，然后收取该国官员利益，让乾坤国蒙羞。皇后，你可要好好思考一下，是被陷害，还是故意为之。”

　　陈沄眉头一皱，望向纳兰司与李长燕，两人的眼神没有与陈沄对视，反而表情出其的一致宁静。

　　“那些人什么时候说了这些话？是不是有病，堂堂皇室成员居然可以乱说话？不对，这么说来，五公主和五驸马煽动言论，制造图凡与炎尤还有乾坤三国战争假象。可这样对纳兰司与长乐有何好处？”想到这里，陈沄站起来。

　　“五公主，五驸马。燕贤妃虽然为侧室，但亦是你的皇嫂。一个人的身份便是规矩，规矩在此却无事生事了，自己身份何在？多少人就是因为胡思乱想把好好的家庭作没，需要本宫举例子吗？以往的贤淑睿智何在？自己何身份非得如同市井骂街？丢脸不丢脸？”

　　“皇嫂啊！”

　　“如果还当你皇嫂是皇后，这个时候你们二人应该道歉！”

　　陈沄用力拍桌期间手上的手镯砸出的巨响，加上方才绵声针语抑扬顿挫带来的威压，让所有人无不畏惧。

　　李长燕和纳兰司只好低下头认错。

　　韦凝霜得意地看着轩辕浩南，而他脸色没好看，毕竟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这番话表面责备李长燕与纳兰司二人，实际上是指桑骂槐，责备韦凝霜和轩辕浩南。

　　“既然皇后如此深明大义，孤亦为此前对贵妃的无礼道歉。但是希望皇后尽快给予答复。”

　　“一定。”

　　解散后，在燕若奚与宫女返回寝宫，纳兰司来到她面前。宫女想阻止，却被燕若奚阻止。

　　燕若奚来到纳兰司面前，“不知五驸马，有何要事？”

　　“若奚，刚刚只是演戏，虽然本人语气重了点，并非与你交恶。”

　　“没事。还有，请称呼妾身为燕贤妃。”

　　“可以不要再如此生分吗？知道你是被迫进入后宫。可是我也是被迫赐婚的，皇命不可违。只要你愿意和离，公主哪方面...”

　　燕若奚举起手阻止继续说话，“好了，停。五驸马可能有点误会。其一，虽然后宫之中所有妃子都不如皇后受宠，但本宫乃趣聆宫宫主，身份摆在这，你...不可僭越。其二，妾身自你选择公主那天，心已经死。你也不要再纠缠下去。”

　　燕若奚正在离开，可在两人沉默时，只是擦肩而过，让纳兰司心生纠结，不知是不服气还是留有爱慕之意，他立即转身握住燕若奚的手。

　　“你可是得不到帝王的温情！”

　　“自燕家被灭门，我被你抛弃，一切都改变。幸陛下恩于妾身。而且...”燕若奚把手缩回去，“妾身并非对陛下无意。”

　　然后，燕若奚离开。她回忆起过去山盟海誓的情景。快乐，但已成过去。没有背对着身后伤透自己心的男人，而是独自一人深深舒了一口气，这就是燕若奚。一个终于舍得放下过去的后妃。

　　纳兰司知道始终还是无法挽回失去的爱人，闭上眼低下头。

　　另一侧，鸿胪寺的日影渐渐西斜，韦凝霜寝宫中，韦凝霜之子李明轻正在书写墨字。室外的轩辕浩南的靴跟碾碎了阶前最后一朵白梅。

　　轩辕浩南直接闯入韦凝霜的寝宫，宫女在门口用身子挡住，还大喊：“轩辕陛下，万万不可！轩辕陛下！这样行为对两国声誉有损！”

　　“凝霜，出来谈谈好吗？带上我们的皇儿。”

　　此时，韦凝霜拿着佩剑走出来，然后架在轩辕浩南的脖子。

　　“轩辕陛下，大皇子今日于翰林院学习。有事直说，然后尽快避嫌。”

　　轩辕浩南故作笑脸说：“凝霜，你爹娘病重，快回家探望一下吧！孤亦会为你保全。”

　　“妾身自被休后，只有一个家，就是此处。爹娘什么早已无任何关系。”

　　轩辕浩南见软的不服便一转狰狞的表情：“再不回去，韦家将会被抄家。然后激进派的伽邸将军会发兵乾坤国。”

　　“你怎么样都会找借口发兵。你以燕府令牌作为借口，日后还有什么借口不会想？你口口声声为了炎尤国子民，却每每都要让百姓陷于水火之中！”

　　“你一个二嫁之女还有何光彩在此大谈国事？你野心如同大海，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便是祸国妖妃！乾坤国皇帝会绝杀不二之人！”

　　“臣妾与陛下之间不过是亦臣亦妻，如要妾死，不会苟且，亦不会多说一个字。但请你不要侮辱妾身身边的人。他是一明君，绝不效仿禽兽那般随意厮杀。”

　　此时，剑锋已经为轩辕浩南的脖子划上一道小小的血痕。

　　“还有一句话忘记说了。巾帼不让须眉，没有男子，本人也能如日中天。请回。”

　　宁凝霜把剑收回去，然后转身回到寝宫。

　　轩辕浩南无趣地离开。他一边离开一边回头看下寝宫门，自言自语说：“感谢你更加让我坚定否定皇后将要找到的理由。等候被宣战吧！”

　　在寝宫，陈沄手上握住书籍坐在寝宫的床上，对着没有点燃的烛台发呆。李麟此时来到陈沄身边躺下。

　　“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皇帝了。”李麟大诉苦水，陈沄看在眼里。

　　陈沄把李麟搂在自己腿上抱住问：“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

　　“魏贤朝总是说我不是，现在连尉迟慕言也否定朕的想法，太难了。”

　　细看李麟的表情，眼睛的泪水快渗出来，陈沄没好气地微微一笑。

　　“来人！快赏赐尉迟慕言与魏贤朝绫罗各五匹，白玉花瓶各一个，丝布五匹。送到他们府上以表忠心。”

　　听到陈沄不但不安慰自己，还赏赐欺负自己的臣子，李麟不开心地转身去。“皇后为何要赏赐？是朕不对了？”

　　“这些臣子有各自成绩以及个人之处。正因为陛下做得对，所以臣子才进谏。有能之士的进谏，不正是有问题吗？良臣谏言何尝不是一国问题？这样对于国事有益无弊。应奖。”

　　“做皇帝太难了。都不管朕。不想当了！”说完这句话的李麟便躺着抱住陈沄。

　　陈沄抚摸着李麟的后背说：“别任性。现在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有人在你身边支持你，你便会突破雾霾。”

　　“所以你花甲之年也会在朕身边吗？”

　　“不但会在你身边。还会抱着你保护你。”

　　“不应该是朕保护你吗？”

　　“不指望你保护，只希望你能幸福。哪怕一介平民也心甘情愿。”

　　李麟叹一口气，“甄音应该也是这样想吧！她与皇兄感情深厚。最终还是分开他们。朕很自责。”

　　“有朝一日，会淡化那种被伤害的感受。人嘛！”

　　“可是我们的关系还有身份还有执政上很多地方都是假的，活得多累？倒不如弄假成真。”

　　听到李麟的话，陈沄仿佛思考到什么而失神。

　　李麟抬头望向陈沄，只见面向前方而眉头紧锁。他摇摇陈沄，陈沄才回过神来。

　　“啊，刚刚想着燕将军的事。今天本来是解决后宫口舌之事。不巧轩辕浩南在，还以燕府的证物为由发难。现在连远在东北的炎尤国都有此物，说明有人散播。但是都在燕将军已故后才发生的，为何？只有一个可能，假戏真做。”

　　李麟马上做起来好奇了，“哦？图什么？”

　　“现在怀疑是五妹所为，但是不排除其他官员宦官都有。毕竟骠骑十二将过去都得罪不少人嘛！燕府已经灭门，燕府将领已经重新分配，要做到从死人身上既得利益，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李麟眼神犀利起来，仿佛意识到什么重要事：“灭国的细作，还有抛砖引玉的忠臣。”

　　“引？引何人出来？何人引出？如何引出？为何？陛下，以上问题如果想解决，建议我们应该先区分敌我。明日将安排宁贵妃做一场戏，便知一二。”

　　“皇后，朕很放心全权交给你。放手去做吧！倒是看看有谁敢挑战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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