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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回
高明轩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气场冷冽如冰山的女人,又看看身边邓语婷瞬间僵硬的侧脸,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识趣地压低声音问邓语婷:
“语婷,这位是……?”
邓语婷的目光依旧锁在黎清欢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声音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个路人:
“我朋友。”
“朋友”二字像针一样刺了黎清欢一下。
高明轩了然地点点头,立刻将手里沉重的购物袋一股脑塞回邓语婷手里,脸上堆起一个“我懂”的尴尬笑容:
“那……那个,语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东西你拿着哈!咱们改天再约!先走了!”
说完,他几乎是脚底抹油,飞快地溜走了,留下邓语婷一个人提着沉甸甸的袋子,独自面对黎清欢迫人的寒气。
傍晚的街道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无声的对峙。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黎清欢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邓语婷低垂的眼帘,声音带着压抑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质问:
“刚刚那个男的,是谁?”
邓语婷没有抬头,只是用力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提手,勒得指节发白。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疲惫的疏离:
“我同学。刚巧遇到。”
“同学?”
“既然是同学,为什么你对着他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他帮你提所有东西?靠得那么近?邓语婷,你什么时候对‘普通同学’这么亲近了?”
“那你呢?”
邓语婷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她看着黎清欢眼中翻涌的怒意,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反问
“你当时……不也是这样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黎清欢最不愿面对的、关于“小陈”的误区和痛处。瞬间让她所有汹涌的质问和愤怒都噎在了喉咙里。
黎清欢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那不一样”,想解释小陈只是下属……但看着邓语婷眼中那洞悉一切、带着无尽嘲讽和疲惫的平静,所有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最终只是僵硬地、带着一丝狼狈地别开脸,声音干涩而冰冷:
“……那是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
邓语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抹冰冷的笑意更深了,
“好啊。那说说看啊,黎大队长?你和那位‘同事’……关系发展得怎么样了,是见家长了?还是准备订婚了?我也想听听你们警察的‘瓜’呢”
黎清欢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霍然转回头,看向邓语婷,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裂痕——一丝慌乱,一丝被误解的急切,还有一丝被如此直白地揭开伤疤的难堪和痛楚。
“…没有”
邓语婷看着她脸上那明显不自然的表情,听着那生硬的否认,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也彻底熄灭了。
她轻哼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了然、嘲讽和彻底的心死。她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带着深深疲惫的眼神看着黎清欢。
这眼神比任何指责都更让黎清欢难受。她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又像是想抓住最后一点联系,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质地的、巴掌大小的精致方盒,有些生硬地递到邓语婷面前:
“给你的。”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仔细听,能察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你的生日礼物。就送这一次。”
邓语婷愣住了。她看着那个突然递到眼前的盒子,又看看黎清欢略显不自然的表情,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接了过来。盒子有些分量,触感细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里面静静躺着的,并非什么昂贵的珠宝首饰,而是一副……崭新的、专业级别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医用听诊器,品牌是她心仪已久却一直没舍得换的高端系列。听诊器的耳件和胸件都擦拭得锃亮,在夕阳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听诊器管身靠近胸件的位置,用极其精细的激光工艺,镌刻着一行小小的、却清晰无比的花体英文:
“Listen to the heartbeats, save the lives.”
这行字,瞬间让邓语婷整个人愣了许久,她猛地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黎清欢,她没想到……她竟然记得!
记得自己作为医生的初心和信仰,记得自己曾经在她面前抱怨过旧听诊器不够灵敏,更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用这样一句充满力量与使命感的话语,来作为礼物……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惊讶、感动和难以言喻的酸楚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邓语婷强筑的心防。
她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丝极其短暂的、发自内心的、带着水光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昙花一现,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
“算你有心。我收了。”
她将盒子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又像是握住了最后一点脆弱的联系。
“邓语婷!”黎清欢下意识地叫住她。
邓语婷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黎清欢看着她倔强而单薄的背影,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干涩的:
“……注意安全。”
邓语婷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
时间滑向深夜。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霓虹依旧闪烁,却带着一丝寂寥。
邓语婷从医院值完一个漫长的夜班,身心俱疲。她没有直接回家,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医院附近那条相对僻静、却有几家通宵营业网吧的后街,想吹吹夜风,散散心头的郁结。
刚拐进巷口,一阵刺耳的喧哗和打骂声就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小兔崽子!敢瞪老子?!”
“钱呢?!拿出来!”
“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给我打!”
只见昏暗的路灯下,四五个流里流气、染着黄毛的社会哥,正围着一个穿着校服、身材瘦弱的高中生拳打脚踢。
那高中生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发出痛苦的闷哼,书包被扯烂扔在一边,里面的书本散落一地。
邓语婷的神经瞬间绷紧,医生的本能和对弱者的同情让她没有丝毫犹豫。她不是警察,没有武力,但她有专业和冷静。
“住手。”
她厉喝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几个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动作一顿,纷纷回头。看到只是一个穿着便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年轻女人,
领头那个染着红毛的混混顿时露出不屑的狞笑:
“哟?哪儿来的妞儿?想多管闲事?滚一边去!”
“我不是在多管闲事,我只是警告你们”
邓语婷没有丝毫退缩。她挺直脊背,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混混
“我是外科医生。”
“下一脚下去,他的肋骨会刺穿肺叶,三分钟内窒息死亡。”
“而后,你们的名字,会刻在故意杀人罪的起诉书上。”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医学事实和法律后果,却字字如锤,砸在那些混混的心上。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警灯瞬间撕裂了巷口的黑暗。
一辆警车一个急刹停在巷口,车门打开,两个身影利落地跳下车,其中一个,正是穿着执勤警服、神色冷峻的黎清欢,
她今晚正好在附近片区巡逻,接到指挥中心关于“网吧后巷斗殴”的指令,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黎清欢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扫过现场——地上蜷缩的受伤学生,散落的书包,几个明显是社会闲散人员的青年,以及……站在他们对面,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邓语婷。
“警察!全部住手!抱头蹲下!”
黎清欢和同事迅速上前,出示证件,厉声喝道。
那几个混混一看警察真来了,顿时慌了神,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想跑,但被黎清欢和同事凌厉的气势镇住,一时不敢动弹。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冲了过去,同时厉声命令手下警员:
“控制住那几个!一个别放跑!”
看到情况暂时稳定一些的邓语婷,她蹲下身,开始快速而专业地检查那个学生的伤势。
此刻目睹到这一幕的黎清欢几步冲到邓语婷身边,声音因为极致的担忧和后怕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严厉:
“邓语婷!谁让你碰他的?!退后!”
邓语婷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手一抖。她抬起头,看到黎清欢那张写满紧张和怒气的脸,她皱了皱眉,解释道:
“我是医生,我在检查他的伤势!他可能有肋骨骨折和……”
“我知道你是医生!”黎清欢粗暴地打断她,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焦灼,
“但这不是你该逞能的时候!他们是持械斗殴的暴徒!万一他们身上有刀呢?!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呢?!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的专业是治病救人,不是让你在这种场合往前冲!”
这带着质问和指责,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邓语婷压抑了一整晚、压抑了数周、甚至压抑了许久的所有委屈、愤怒和不被理解的痛苦。
“黎清欢…”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撕裂、颤抖,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是那个多管闲事、不知轻重、只会给你添麻烦的麻烦精吗?”
她往前逼近一步,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黎清欢骤然变色的脸:
“我走哪里,做什么,遇到什么,需要向你报备吗?!需要得到你的批准吗?!”
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凉的冷笑,
“呵,保卫自身安全?如果我只是躲在角落里报警,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被打死打残,如果等警察赶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呢?!”
“黎清欢!我是医生!我的职责就是救人!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阻止伤害发生!这是我的职责本能!是我的信仰!你懂不懂?!”
“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用你那套冷冰冰的规矩、你那高高在上的理性来框住所有人,你永远看不到别人的心!看不到别人的坚持和信仰!就像你永远……看不到我的真心一样!”
最后那句“看不到我的真心”,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黎清欢的心上,也砸碎了邓语婷最后一点强撑的坚强。
邓语婷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堤坝,汹涌而出,但她依旧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得太狼狈,只是用那双盈满泪水、写满巨大伤痛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最后地看了黎清欢一眼。
那眼神里,有爱而不得的痛,有被误解的委屈,有信仰被轻视的愤怒……
然后,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黎清欢那张写满震惊、痛楚和慌乱的脸,不再给她任何解释或反应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警灯闪烁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只留下黎清欢一个人,僵立在原地,耳边是警笛的嗡鸣、混混的叫骂、同事的询问,还有邓语婷那句泣血的控诉,在死寂的心湖里反复回荡,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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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宝子们翻译一下那句英文的意思
“Listen to the heartbeats, save the lives.”
(聆听心跳,拯救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