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对头是天下第一

　　生魂丹一事处理完毕，南州剩下的百废待兴一事便只有交由温氏如今的家主，温砚辞来处理。

　　离别之际，李空青四人向温砚辞告别，木雁则去了风穗的住处。

　　木雁到底是留了一份仁心，给了风穗母女往后生活的方向，然后拒绝了风穗的跪拜大礼和不间断地道谢，匆匆离开，前往神农城门等待李空青等人。

　　日头正好，微风不躁。

　　山间吹来的风带着草木特有的味道，至于那药炉之后神秘的禁地，好像被人统一遗忘，无人再提。

　　在胡思乱想之际，李空青带着耿无尘三人走了出来。

　　遥遥望着等待的木雁，李空青低头对耿无尘三人说了什么，三人便加速，去往前方的一个岔路口等着。

　　李空青走到木雁身边停下，低声喊了一句：“阿雁。”

　　木雁回头，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扫过李空青背后的无情剑，轻笑道：“仙师大人接下来是打算随着耿仙师一同去西州吗？”

　　李空青点点头，道：“你……”

　　他话音刚出口，就被木雁打断了：“仙师大人，就此别过吧。”

　　李空青闻言，惊愕地抬眸，沉声问道：“为何？”

　　木雁勾了勾发丝，将垂落胸前的发丝拨弄至耳后，迎着轻柔的微风，轻嘲地道：“仙师大人对我有诸多不信任，在温宅就频繁怀疑我，我觉得也没什么同路的必要了。况且，你和我道不同，也不必相伴同行。”

　　李空青蹙眉道：“我只是……”他扫了眼木雁冰冷的眉眼，终是将诸多话压下，化作无声的叹息，道：“阿雁，你体内经脉变化非同寻常，此时离开只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木雁冷声道：“难道仙师大人仍然怀疑我，意图将我留在身边慢慢审查吗？”

　　李空青反驳道：“我并无此意。”

　　“呵。”木雁偏过头，不再看李空青的俊朗脸庞。

　　李空青抿了抿唇，将心底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阿雁，经脉纯净与否由天定，你本是浑浊经脉却突然变得纯净，由此进入修炼一道对你而言本是好事。可这般从未听闻且骇人听闻的变化，势必要弄清缘由，排除潜在危险，才能让你往后修炼平安啊。”

　　木雁听着李空青长段的话一愣，心中那股被她压制的莫名情绪再次翻涌起来，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李空青竟然在担心她……吗？

　　木雁垂眸，掩去眼底难以自控的情绪，声音维持着冷漠也平静的态度，淡淡地道：“人世间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呢？也许今天之前，决定能否修炼的经脉纯净与浑浊由上天给予；但今日自我之后，或许经脉的纯净与浑浊便能人为干预。你此刻认为这个变化是骇人听闻的，可千万年前，第一个踏入修炼之途的人，或是第一个发现只有纯净灵脉才能感知灵力，进行修炼的人，在发现的当时，难道不是从未听闻吗？”

　　她缓缓抬起头，盯着李空青的目光遥远而熠熠生辉，道：“李仙师，一切变化有常，今日事新往后旧，不过是经脉变得纯净而已，也不是什么威胁天下太平的大事。横竖后果都自有我一力承担，你无须担忧。”

　　李空青沉默，再一次挽留道：“阿雁，散修辛苦又危险，你若随我同行，我可以做你修道的引路人。”

　　木雁莞尔一笑，问道：“你要教我无情道修炼法门吗？”

　　“……”李空青没想到这一点，片刻无语后，道：“耿兄、严兄乃至沈兄，都可以教你入门修炼……”

　　木雁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远处三人，道：“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东州李氏所修无情道，当真是要舍弃七情六欲吗？”

　　李空青神情一滞，对木雁的问题感到惊讶，好像从未有人询问过他，无情道究竟是什么？也未曾有人告知，无情道要做到什么？

　　对于木雁的问题，李空青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

　　木雁见此，淡淡地道：“修道者不懂所修之道，玄门人才凋敝，一代不如一代也是有原因的。”

　　“看仙师大人行事作风，并非冷漠无情之人，那这无情道具体是什么道，真是令人好奇呢。”

　　说完，木雁歪歪头，不给李空青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仙师大人若真担心我，不如将无情剑赠我一用，至少在我修炼步入正轨之前，能护我一二，如何？”

　　李空青以沉默相对。

　　木雁又补充了一句：“风穗姑娘对我说的话，想必你都听全了。我此行正是要去东州，等你自西州归家，我便将无情剑交还给你就是了。”

　　如今她有了自保之力，完全可以单独寻找诡盘碎片。

　　李空青已经开始怀疑她和飞花令主有关系了，跟在他身边行事多有不便，甚至无异于将脑袋悬在他刀尖，实在不是好办法。

　　但小黑沉睡前不止一次提醒木雁要带着它一起离开，仿佛笃定了木雁一定会丢下它跑路，搞得木雁非常心虚。

　　虽然偷走无情剑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偷剑之后，定会被李空青穷追不舍，反而束手束脚，得不偿失。

　　眼下机会送到眼前，木雁不得不争取一番。

　　她先发制人，只要李空青心中有愧，说不定会同意她的提议。若是不成，那只能对不起小黑了。

　　等待结果的过程里，木雁的心七上八下地乱跳着，虽说并不一定要达成所求，但潜意识里仍旧希望李空青同意。

　　在无意识的深层心房里，好像李空青同意借用无情剑，便代表他对她始终留有一份情，至少是在乎她的，对吧？

　　木雁并不确定，也没有意识到所求背后的真正原因。

　　长久的沉默中，只有柔软的风在企图抚平木雁平静心湖里突然波动的浅浅涟漪。

　　刺眼的太阳向西移动，风也在不知不觉间转变了方向，去向远方。

　　李空青思索很久，才将无情剑取下，双手递给木雁，叮嘱道：“阿雁，你无法拔出剑来，虽它会主动护你，但危急关头仍要靠你自己，切记不要过度依赖它，好好提升修为。”

　　“再见时，我希望你已有自保之力。”

　　木雁挑眉，有点意外又很是自信，收下无情剑，道：“谢谢啦。”

　　李空青提醒道：“阿雁，切记别让人认出无情剑，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木雁很清楚，未出口的话是“谨防有人杀人夺宝。”

　　认主的本命佩剑从不离开主人，李空青将无情剑暂借木雁庇护她的时候，好像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极度危险的行为。

　　木雁挥手告别，留下一句：“后会有期。”便匆匆踏上和耿无尘三人相反的道路，擦肩而过的瞬间，微微点头，以示道别。

　　……

　　三日后，木雁来到西州边界的一处流沙地带。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地区，平静的沙子下面是大大小小的流沙，稍不注意便会吞噬，就会消失在茫茫沙漠中。

　　这是自然界形成的天然屏障，里面充斥着各种动植物的尸体，衍生出流沙的伴生物——沙漠瘴气。

　　瘴气弥漫之地，能无声无息地吞噬人修灵力，让其变得毫无反抗之力，再丢给流沙吞噬殆尽。

　　像是配合默契的将军与副手，千万年来不知残杀多少生灵。

　　久而久之，这片流沙地带就被人类列为危险禁地，几乎无人踏足了。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流沙地带的中心，竟是一处灵力浓郁的地方，说下方有灵脉也不为过。

　　木雁开启修炼后，发现这具凡女的躯体，经脉变得纯净后，天赋也渐渐显露，感知灵力的时候，宛如一片干涸的沙漠迎来降雨，疯狂吸收着周遭全部的灵力，来者不拒般将所有灵力尽数吸收。

　　短短三日，木雁已经能以灵力幻化出冰刺、火苗，使用一些简单术法。

　　她很开心，因为灵力的增长也代表着她可以隐藏鬼力，不到万不得已，日常遭遇都可用灵力解决，大大降低了暴露的风险。

　　不过木雁也很清楚，她这样的修炼速度，若是被旁人知晓散播出去，只怕不得安生。

　　感知到流沙地带是块灵力浓郁的宝地，正巧她也想避人耳目，毫不犹豫地闯入流沙地带，往中心走去。

　　穿过瘴气带的时候，木雁好不容易吸收的灵力被腐蚀殆尽，一直未曾出现的流沙就出现了，精准地覆盖在她身体下方，开始吞噬她。

　　柔软的沙子包裹着木雁的躯体缓缓下陷，她耳边出现一阵阵奸计得逞的笑声，就连周身的沙子也在微微抖动，好似回应瘴气的笑声。

　　原本双目紧闭的木雁蓦地睁眼，眼底精光乍现，指尖鬼力化作一根长鞭，循着笑声将瘴气的本体死死缠住，用力一拽，便借力将身体拽离流沙。

　　身体飞出流沙洞穴的那一刻，木雁向沙子里猛地一抓，抓住一枚散发着温热的圆球，那是流沙妖的妖丹。

　　电光火石之间，木雁眼前出现两个半人高的小娃娃，一黑一白，像谁家的守门神缩小版似的，又凶又可爱。

　　木雁坐在沙地上，平视瘴气妖和流沙妖，道：“难怪此地只进不出，原来是瘴气与流沙成妖勾结，相伴杀人啊。”

　　“我们才没有杀人！”流沙妖白嫩的脸庞上浮现红晕，怒气冲冲地道：“我们才不会修炼邪法呢！”

　　“哟呵~”木雁调侃道：“你们两个霸占此地，互相配合吞噬来者，还不是杀人呢？杀人修炼不就是邪法？”

　　“才不是！”瘴气妖黑乎乎的脸庞上满是愤怒，道：“我们才不是霸占，这里本就是属于我们的地盘，何谈霸占？别人不经允许闯入我们的地盘，难道不应该驱逐吗？”

　　木雁反问道：“那你们的驱逐就是让流沙吞噬吗？”

　　流沙妖反问道：“什么吞噬啊！我只是把他们送到百里之外的沙漠了，我根本没有杀死他们。”

　　“是吗 ？”木雁伸手，从屁股蹲儿下捞起一根埋在沙子里的骨头，道：“没杀人吗？”

　　瘴气妖全身戒备，冷着脸道：“我们杀的，是看穿我们妖身的人……”说话间，他化作瘴气脱离木雁的束缚，大喊一句：“流沙，绞杀！”

　　接着，瘴气凝成黑乎乎一团攻向木雁，流沙妖也操控沙子旋转，形成一个高速运转的漩涡，就要紧随瘴气团，将木雁笼罩在漩涡中心。

　　木雁眼前一黑，整个人就陷入沙尘龙卷风中，四周旋转的沙子宛如凝结一体，正在快速缩小范围。

　　窒息感顷刻间笼罩她全部的感官，意识溃散之际，她听见流沙妖得意的声音：“虽然你用的是鬼力，但我们刚刚研制出了杀鬼修的办法，正好拿你试试威力。为了我们的安全，请你留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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