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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之地分成的三个府的知府,最终定了一个孙姓,一个王姓,一个林姓。
其他的各品阶地方官也陆续定下来,与北国投降的旧臣同理事务,不日上任。
好在顾家始终驻守北地,没有被一脚踢开。
三月到了,顾晚之的生辰也快到了,二十二岁的生辰,皇帝不想把他放回家,皇帝想把人锁在身边,同他一起吃长寿面。
顾晚之对此没有异议,他越来越不想回顾家了,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经历,叫人摸不着头脑,当然,在皇宫中他也觉得没有落处,好似巨大的皇城已经人满为患,每个地方都被人占据了,他这个后来者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小窝。
窃玉偷香,顾晚之甚至不知道他能偷皇帝偷到什么时候,若被人知晓,若太后要杀他,他该怎么办呢?
这真是一个难题。
阳光下,顾晚之铺平草药,蹲在药架边戳蚂蚁,黑皮太医路过道:“此蚁补肾壮阳,清肝利胆,你与我捉了来。”
顾晚之:“……”
他捉了一上午蚂蚁,午后太医院的小太监来帮忙,两人捉了一下午蚂蚁。
晚上他觉得腰疼腿麻,皇帝为他揉按,皇帝力道甚大,按得他腰侧一片青紫,帝帐穿出一声嚎叫。
顾晚之第二日走路都打摆子,魏钟叫他好生歇着,黑皮太医满脸愧疚,陆詹则一脸暧昧探究。
顾晚之浑身不适,和昨日帮忙的小太监一起走路打摆子,旁的不知情之人以为他俩打了一架,甚为奇怪。
顾晚之生辰前几日,前往北边儿赴任的孙既一家遇上北国余孽,孙既负伤,余孽不敌护卫,只能趁乱掳走了孙既幺女孙鹤漆。
十六岁的女孩儿未经过此等凶险,可知不能令家族蒙羞,抽出银钗一钗取了贼人性命,摔下马背掉落山崖。
她的娘亲闻得噩耗一口血没上来,去了,孙既本就重伤,接二连三的噩耗更是要了他半条命,再无力胜任皇帝信任,辞官回乡了。
那时驻军就在山谷对面,派来的军士未及时到达,被皇帝追责,何况北国余孽一事一直由顾家负责,连降顾彦之三阶,罚顾柄孝二十板子,在家思过半年,已经是皇帝开恩。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孙鹤漆并未坠下山崖,崖中间有一块石板,她又被崖壁枯木挡了一下,虽然重伤但未殃及性命。
崖底未见尸首,顾柄孝一路爬岩找她,将她救上来,算得救命之恩了,可两人搂抱了一路,上崖时顾柄孝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顾孙两家的关系微妙起来,老侯爷在祠堂坐了一夜,翌日找英国公上孙家的门说和,第三日就上门提亲了。
顾柄孝把顾晚之请到酒楼,脸蛋红红的,手指搓在一起,说不尽的欲语还休。
顾晚之吃了两口菜,觉着不如御膳好吃,便放下筷子道:“总不会只是请我吃顿饭吧?你很有钱?”
顾柄孝屁股的伤口还没有好,坐立难安的,小小声说:“小叔,咱们家和孙家有仇,若我娶了她,我爹娘会不会为难她?”
顾晚之道:“应当不会,我们顾家不是这般刻薄之人。”
“可是……”
顾晚之手指转着茶盏道:“别可是了,你与她婚约即成,便是一家人。怎么,你污了人家清白,要始乱终弃?”
顾柄孝从没想过今年会成亲,也没想过还是一个一见钟情的姑娘,而且两家人的关系还这么尴尬,只是一直想的有点多了而已,并没有不想成亲的意思。
现在被自家小叔这么一问,顿时急着反驳道:“没有!我只是怕她受委屈!”
“你若你若爱她,护着她,不给她委屈受,她就不会受委屈。”顾晚之说完,觉得皇帝等他吃晚膳应当是等得不耐烦了,而且皇帝等臣子,怎么说这么奇怪,就起身离开。
他回到宫中,皇帝果然还没有动筷,一碗芙蓉百合汤也只喝了一口,一众太监侍立一旁,漆红的托盘上还摆着各色珍馐。
顾晚之行礼坐在皇帝对面,道:“若我今日不会宫,陛下岂不是白等了?”
“摆膳吧。”皇帝吩咐一声,拿起汤又喝了一口才道,“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顿饭。”
顾晚之心口一刺,再也说不出话了。
然而怜惜不是爱,感动也不是爱,迟钝的他却将每一种感情都分得很清楚,他也想爱上皇帝,但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爱上。
或者已经爱上了,只是他还不知道罢了。
人这一生短暂又缓慢,并不是每一场心动都能察觉出,留得住。
或许该给他一点刺激,让他的心跳加快,而不是像这样平平淡淡,一点波折都没有。
不过皇帝不会让会令顾晚之限于困境的事情发生。
“若连心上人都护不住,我凭什么翻云覆雨,坐上帝位,掌权天下。”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说过这句话了。
他的掌控欲一向都很强,他并不温和无害,相反的,他心理扭曲,是一条沼泽中的毒蛇,是一头蛰伏的猛兽。
他很恶毒,也很刻薄,甚至是凶残的。
顾晚之怕他,不是没有道理。
用过晚膳,也消了食,皇帝牵着顾晚之躺上床。从去年秋日,顾晚之中药那次到如今半年过去了,两人睡一张床,夜夜却都守礼极了。
皇帝食过□□当然还想再食,且是梦里都想吃,可顾晚之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弄过一次的男人夜里隔靴搔痒,在闷热的被子里拥着心上人,一遍一遍抚摸掌心滴汗的脊背,那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好受,顾晚之也不见得有多舒坦,整日里被一个男人弄上床,他没吐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而且白天两人见面他还愿意让皇帝抱他,还能挤出笑容,他的定力已经是很好的了,换做别人指不定挣扎得如何激烈呢。
顾晚之把一脑门的热汗擦在皇帝的胳膊上,手里抱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身板起伏不定,胸前痛痛的痒痒的,受不了地伸手推,脚也不安分,就这么把被子蹬开了。
春日的夜里依旧寒凉,皇帝怕他受凉生病,忙把他裹住,顾晚之经霜的小白花似的,又惨又脆弱,抱着胳膊曲起腿,缩成一团,求饶道:“疼,改日吧,疼得受不了了。”
他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说疼,皇帝就摸一把他的脊柱,贴着亲一会儿,住了手。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自己下床清理了,皇帝怕太监动手他不好意思,就都是皇帝挽起袖子办事。
一条帕子一桶水,各种味道的香胰子,皇帝像个打小就会伺候人的,规规矩矩,手脚麻利地把人擦干净,再抱上床。
顾晚之清醒着,可没什么力气。
他觉得他像皇帝的宠妃,又觉得皇帝像他的贤妻,理不明的脑子乱糟糟的,愈发觉得这世道奇怪了。
三月十五,顾晚之的生辰,收了一波礼,散值后请太医院的同侪和几个好友在酒楼一聚,酒开了四五坛,菜上了五六桌,几十个人闹一场,热闹也就过去了。
开心是真开心,可开心过后顾晚之站在自家门口与门房大眼瞪小眼,醉醺醺地吩咐小厮把东西提进府,自己则进了宫。
他醉得深,一头栽进皇帝怀里咕哝。
皇帝仔细一听,发现他说的全是“酒,拿酒来,小爷还能喝”。
唇角扬起笑意,皇帝吩咐:“将去岁皇商何家的贡酒取来。”
甜白釉玉壶春瓶被纤长白皙的手指捏住,顾晚之躺在皇帝怀中高举左手,绿酒自喇叭口流淌出,如春雨般入口,皇帝情不自禁含住他的唇浅唱酒液之味。
皇帝的衣袖与顾晚之的前襟都被酒打湿了,两人湿漉漉滚作一团,橘黄色的灯烛光照得宫殿亮堂堂的,也金碧辉煌。
四目相对,顾晚之趴在皇帝怀中,攀着掌下双肩往上爬,张开嘴含住皇帝的耳尖,声音黏糊糊地响起::“你对我强硬些,拿出那些铁血手腕,我说不定就从了。”
皇帝的耳尖软,也凉,顾晚之咂摸两下,深觉可口,鬓发贴着脸颊滑过,鼻尖撞上鼻尖,小猫蹭小狗似的蹭一下。
“你把我锁起来,日夜相对,我又不是那种鱼死网破,死命挣扎的人。”
皇帝望着他,问:“若你伤心了,自伤了,该怎么办?”
顾晚之摇摇头,道:“不办,你是皇帝,不必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我要是你,我很小的时候就不会放过顾晚之。”
“我把顾晚之要过来,好好宠他,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就将他压在床上,不放他回家,拿链子把他锁起来。”
“我做了皇帝就把他关在宫里,金银玉器堆就的宫殿,把他捧得高高的,他的家人就打压。”
“我要他只能依附我,求着我爱他,甚至我不告诉他,我爱他,免得他恃宠而骄。”
皇帝狭长的凤眸一眯,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深夜里,皇帝将两人湿掉的衣服脱掉,把顾晚之放入热水中,自己长腿一迈也钻了进去,腿叠着腿,热气蒸腾迷糊了眼。
金光灿灿的,珍宝满殿。
顾晚之觉着天上白玉京就长这个样子,从皇帝的肩膀那处探出脑袋,好奇地四处打量,目光定定落在角落里枝繁叶茂的红珊瑚树上。
“我要那个。”他弹出一个手指指着珊瑚,小心翼翼的,怕被人拒绝。
好在皇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都没有看一眼,不知道顾晚之指得是一页纸,还是一方传国玉玺。
而顾晚之眉眼一弯,亲了皇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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