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蛊师要和富二代跑出山

　　“随便坐就好。”林霜帮着阿姨把最后一个小菜摆上桌，冲着刚走进餐厅的三个小孩招呼：“这个孩子怎么称呼呀？第一回见还不知道怎么叫你呢。”

　　李江燃拖开面前一把椅子，然后自然的侧身适宜齐昀舒落座。他靠着他身边大喇喇的翘起腿来，将那一叠重在一起的碗分了分：“妈，他叫齐昀舒。我们旅游的时候认识的，路上帮了我不少忙。”

　　齐昀舒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餐具，扣着碗边却不见李江燃松手。他顺着手臂往上看见他自己玩笑着挑挑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在他妈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他好话：“他是做服装设计的，你们上午说好看的那个帽子就是他帮我做的。”
　　“......是，”齐昀舒叹口气，用了点力气把碗拿在手里：“但不是什么设计师，开了个小网店而已。”
　　“这孩子真谦虚，”林霜将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李云舟喊起来吃饭：“大公司不都是从小店铺做起来的么？你肯自己去尝试就不知道比这个人厉害多少了。”

　　莫名被牵连的李江燃无所谓的耸耸肩，一桌子人坐齐就要开饭，刘明煊挨着挨着将面前的酒杯抖倒满，率先举起来，兴致勃勃的要一起祝李江燃毕业快乐。

　　酒红色的液体微微倾斜，退开起身的动作带出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齐昀舒举着杯子同他们轻碰，他看见聚在一起的五个杯子就要散开，身边的那只手却好像故意一样向着他的方向歪了一歪，不易察觉的又一下触碰转瞬即逝，连声音也没留下。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同样高昂的同乐同乐，声音的主人将方才同自己碰过的杯子举至嘴边，然后爽快的一饮而尽。

　　那声爽朗的同乐实在是太坦荡，让齐昀舒对方才那一下看起来只是手滑一样的单独碰杯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抿着醇香的酒液，在微微仰头的时候看见身侧的人伸出筷子从面前掠过，一盘肉菜夹上两片上头用作点缀的香菜，嚼那两片菜叶子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从他身上收回眼神来。

　　家里头聚餐，酒只是助兴的工具。没人再张罗着添杯，面前的菜做得精致，几个人边吃边聊，电视里头放着午间新闻，直到没人再动筷子，王姨起身收拾桌椅碗筷，李江燃掏出手机来打算坐会儿再回房，就被对面坐着的林霜叫了声名字。

　　“这回跟着明煊出去要多干点事儿，别老是几个人天天出去玩，知道吗？”
　　“知道了妈。”

　　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怕自己说的话不够管用，林霜在桌子下头踢了踢身边的李云舟，用眼神示意他多少也说几句话。

　　“那个，儿子，回来之后打算做点什么？”
　　“噢，还有几个地方想去玩玩，走过以后再说吧。”

　　李云舟同林霜对李江燃从来就没抱着什么伟大的期待，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要秉性纯良人品端庄，再让他在公司里头干着点无足轻重的管理工作，能好好的把这辈子过过去就行。这个答案也算意料之中，他们也不打算再对他进行什么说教，玩就玩吧，玩两年总比出去为非作歹两年强。林霜心里想着上午时候李云舟说的话，想着朋友家的那个混小子，看着同齐昀舒一起起身要往楼上走的自己儿子，纠结再三后还是将他留下，只说有两句话要嘱咐。

　　“妈，你要说什么啊？”

　　李江燃看着前头先行离开的两个背影摸不着头脑，李云舟同他一起坐在座位里头，两父子同一个表情看着在座的唯一一个女性。林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酝酿了好几回，最后长叹了口气。

　　“李江燃，你现在也大了，不管怎么说，成年人要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负责，懂不懂？”
　　“我知道。”李江燃的眼神在亲爹妈之间流转：“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提醒你，不管是谈恋爱还是交朋友都不可以随便为之，做事要有分寸有尺度，不能做那些人渣事儿，捉弄别人的感情讨开心。”

　　李江燃多精，跟在自己爸妈面前讨巧卖乖靠着看眼力见的活讨了二十多年的零花钱生活费，察觉到林霜可能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但不太清楚她是不是看出自己对齐昀舒的那点心思，有点把握不住开口，索性只是草草的应过几句。他上前去从后头搂住她的肩，学着从前的样子双手交叠在林霜胸口，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

　　“妈，你看我像那种色欲熏心的面相吗？”
　　“滚开，多大个人了，重死了！”

　　他们没继续呆多久，休整了一小会儿，王姨上来敲门，说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可以送他们回去了。三个人一起上了车，刘明煊先到，调转车头变化方向的时候，后排就只剩下他们俩。

　　那几口红酒的作用微乎其微，车里头安静得让司机忍不住侧目去看后排上的人。李江燃低着头，余光里看见齐昀舒将手机横屏在手里，正对着上头划来划去。

　　李江燃出门的时候带上了花，此刻正在副驾驶上好端端放着。两个人穿着一身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让回头来看的人乍一眼没能在恍惚中分清哪个是自己家的小少爷。

　　李江燃察觉到前面的目光，把想说的话暂且放回心坎里。一直到车辆停在自己家楼下，他先从一侧出去带上东西，夏季的正午，外头几乎看不着什么人，冷热的瞬间变幻让人头晕眼花，齐昀舒同他一起走进电梯里，李江燃手里抱着他送的话，胸口的地方别着自己亲手为他戴上的胸针，一层一层上升的电梯通往的尽头是他们会一起迈进的屋檐。

　　今天在饭桌上时，李云舟问李江燃以后想干点什么，他以为他起码会冠冕堂皇的说些正儿八经的东西，学着做生意或者入职公司，但李江燃只是照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要继续玩。

　　当事人以及当事人父母意料之中，而齐昀舒作为这张桌子上真正的客人，反而为着这个回答忍不住的心口一颤。

　　这一颤是为着他自己，片刻后的松懈才是为着李江燃，因为他的确有这样选择和说话的底气，所以就没什么值得他担心。

　　有些好笑，齐昀舒想，小的时候最讨厌那些亲戚问他以后想干点什么，做点什么工作，那时候的他少不经事，满心满肺都被梦想填满了，对这种只有物欲支撑的选择不屑一顾，认为他们庸俗，一直到自己需要为了钱而忧心，开始自己知晓赚钱的不容易，才知道原来谋生已经是件很难的事儿，梦想什么的，只是留给有钱人的美谈而已。他觉得好笑，是为着自己那个下意识的想法其实已经同自己以前讨厌的人一个样，更何况李江燃和自己不一样，他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为着生计发愁，自然不需要考虑什么工作什么薪资能不能够养活自己的现实问题。

　　家里的空调已经被李江燃提前打开，齐昀舒同他一起换好鞋，门口的矮凳刚好两个人的位置，李江燃将花放在脚边，头顶的墙上挂着块小小的黑板，用磁铁定在上头的日历页又该更新，他向齐昀舒提出过那么多次邀请，现下只剩下最后一个尚未得到回答。

　　距离二十九号还有个十来天的时间，他知道他最近忙着找房子，所以也不打算在这时候给他添堵，成天追问个不停。

　　“后天有空吗？”
　　“有空！”

　　李江燃的回复甚至在真正的问题出现之前就已经给出，齐昀舒看着他忽然抬起的脑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脚蹬进摆在面前的拖鞋，这才想起来问他要做什么。

　　“定好了房子，下周五搬过去，想说如果你有空，帮我一起收拾收拾东西吧。”
　　“可以是可以.....”李江燃心里五味杂陈：“你怎么效率这么高.......”

　　齐昀舒这回回京津，原本就生了想要搬家的念头，所以刚落地时就同认识的中介先行联系过一回，只不过因为那时候手头事情太多，具体的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嘱咐，这回找房子不过是接着前头那些继续选，虽说有些着急，但也实在节约下来不少时间。

　　他看一眼李江燃，见他不说话，就装作自己没听见后半句的呢喃，起身准备去冲一冲身上黏黏的汗。齐昀舒将衬衫从西裤里头拉出，手都已经捏上了第二颗扣子，忽然感觉自己刚拽出来，还热乎着的衣角被人从后头拽了两下。

　　李江燃手里攥着他的衣料，手上还舍不得放下那束花，他看着齐昀舒转头过来抓了两把头发，问他怎么了。

　　“你要洗澡吗？”
　　“嗯。”

　　齐昀舒手上动作一顿，很快继续下去，第二颗纽扣散开，再解下去就快到腰腹，里头紧致的线条已经能够越来越大的缝隙看个大概，他低头看过一眼自己的衣服，原本想着要不要回避一下，思考过后还是决定继续。

　　反正都是男的，自然一点才不奇怪。

　　“......那你先去洗吧，等你出来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李江燃松开手，屋子里安静到连空调的运作声都消失。一上一下的对视，齐昀舒随之停住解开衣服的手，就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全都因为他们的注目静止那样，他想要纵容自己贪心一回，以一种突兀的方式。

　　“你可以留下再多陪我几天吗？”

　　他以为齐昀舒会很利落的拒绝，或者是直接笑笑转身走进浴室。即使李江燃已经预知到最有可能的那个答案，也无法完全抑制内心期待忐忑蔓延。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好像初见时候那样，上挑的眼睛夹杂着让他看不懂的情绪，仿佛每一次眼波流转都在试探着李江燃的真心。

　　“为什么？”

　　为什么呢？齐昀舒很好奇他会给出一个怎么样的答案，在这样一个私密又最为亲近的，被称为“家”的环境里，一切的发生都带着暧昧的基底，人自然而然放松下来，变得大胆又不计后果，好像一旦失败后就能马上退回自己的房间里龟缩一夜，第二天起来仍然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自得的说句早上好；不同的答案引导向不同的结局，齐昀舒不害怕他直接说出求爱的语句，更清楚彼此都还没有那样的勇气。

　　但如果他说了，他会同意的。齐昀舒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怀里的花，看着他胸口心脏之上覆盖着自己留下的痕迹，别针穿破衣料，如果他以后还会穿这件衣服，留下的小孔就会随之一起，带着今天的一切同他继续出现在新的地方，新的环境，也有可能是新的人面前。

　　好像这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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