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续见春

　　这层窗户纸被于明祺直白捅破，容霁一时沉默，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她的确感觉到于明祺的刻意靠近，只是她不愿意明白其中的深意。
　　工作缘故她没有办法避开于明祺，可要是他不将话说出口，她就可以一直装傻充愣保持距离到综艺拍摄结束。

　　但现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于明祺却反而不给人粉饰太平的机会。

　　“嗯……”容霁低声承认他的猜想，余下的喜欢，却没有办法回应，“抱歉。”

　　一声轻嘲从听筒传出，于明祺的声音平稳许多：“你不用觉得抱歉。”

　　“从民宿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他冷静地自揭伤疤，甚至将伤口剖给她看：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在做无用功。我是自愿的，哪怕乘虚而入，但我想万一呢。”

　　电话那头的容霁还是静默，于明祺不知道她听到这些话作何感想，他落了败，却也不想被安慰。

　　他紧接着说：“绯闻是我惹出来的麻烦，澄清的事我都会好好配合，你不用担心。”

　　容霁迟疑片刻，不打算拐弯抹角：“你和蒋萦的安排，可以叫停？”

　　她得知消息这么快，于明祺愕然反应了一会，无地自容的感觉将他包裹。

　　“和蒋萦绑定炒cp是公司的安排。”他抓住手机的指腹用力到泛白，一股身不由己的无力席卷。

　　“蒋萦的团队接洽之后还没有回绝，所以搁置到现在。”
　　于明祺苦笑自嘲，“或许是因为音乐节我帮了蒋萦，她才没有立马回绝，也让公司觉得有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容霁，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炒cp，博热度。”
　　“我会和公司商讨，他们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不适合这样做。”

　　于明祺是一名歌手，他足够专业，自然也有他的骄傲。

　　容霁相信他的不齿和情非得已，只能希冀于他能有一个好的商讨结果。

　　*

　　次日下午。

　　容霁提前认证过的账号在公关人员操作下发出澄清稿，此前于明祺方已经先行发出。

　　发酵一天的绯闻渐渐落下帷幕，另一舆论却也如王导所料再次攀上网友的视线。

　　于明祺和蒋萦前段时间音乐节的热搜又被人从角落翻出，“三角恋”、“插足”等等打着调侃贵圈真乱的恶意揣测纷飞。
　　但不同于绯闻的迅速澄清，这些却被搁置，不论是于明祺这方还是蒋萦的团队都没有进行处理。

　　网上唇枪舌战，容霁的生活却再次平静下来。

　　她宅家的日常生活没有什么改变，和周应川虽未见面但每天都有联系，其余的活动就是新增关注舆论走向这一件。

　　距离澄清绯闻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容霁刷完一套公共基础知识真题，摸鱼翻看起帖子来。
　　尽管蒋萦本身热度不低，但冷处理了这么些天，加之娱乐圈天天都有新鲜事，是以如今相关内容的帖子比起之前，属实算锐减。

　　她眨了眨眼，也没太在意。

　　恰好周应川的消息发来，聊了两句，容霁默默盘算距离综艺开拍的时间，和他提起这事：【热度降下来了，王导那边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宣发？】

　　Jesse：【从明天起会一点一点往外放，尽量在开播前都能保持一定热度。】

　　这一法子进展得十分顺利，时间在忽涨忽跌的关注里来到开拍当日。

　　容霁起了近日唯一一个大早。

　　她习惯性给周应川发了绿信，洗漱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最近，她竟真的一次也没和周应川见面。

　　她蹙了蹙眉，仔细回想了一下，只觉最近似乎过得特别快。
　　没有见面，但她也没有患得患失，细细探究反而有种细水长流，感情是在稳步发展的感觉。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周应川竟一次也没有问她，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换好鞋子，在玄关站定。
　　思虑片刻，不免怀疑是因为那天和他说“需要一些反应时间”。

　　这么猜想，容霁心下除了愧疚又是一阵失笑。

　　周应川，怎么这么好欺负啊。
　　她勾着唇一边找车钥匙一边想。

　　容霁打算开车去剧组，平日随处可见的钥匙找了好一会都找不见，刚准备喊“妈”，周应川的电话恰好打过来。

　　“喂？”她接通。

　　“出门了吗？”周应川那边不太安静，有车流声。

　　容霁叹气：“没呢，在找车钥匙。”

　　“那你下来吧，”他那边突然变得安静，“我送你过去。”

　　容霁从翻找中直起身来，第一反应是他问上门来了。

　　她讷讷应好。

　　电话一挂，秦臻从室内走出来，车钥匙被放到她眼前，“我昨天随手放边几上了，你不是找钥匙么。”

　　容霁手指微动，张了张唇，压下心虚一本正经说：“嗯……我还是打车去，比较方便！”

　　说完，她提着包溜出家门。

　　电梯的时间似乎都变长。
　　春节后的工作日人潮熙攘忙碌，她快步越过人来人往，心情雀跃到犹嫌不够快，在小区小跑起来。

　　长发飘飘飞舞，快到小区门口就望见车边驻足等待的男人。
　　晨曦升明，他身躯披光，来来往往里，他那样显眼。

　　依旧是很一丝不苟的商务穿搭，身材比例优越，哪怕是长款外套也难掩腿长。

　　他垂着头在浏览资讯，脸上没什么表情，透出一股高不可攀的疏冷气质。
　　容霁远远瞧着，却不自觉浮现他另一面孔。
　　是那含笑、温柔的，独属于她的模样。

　　她压抑住飞扬的步伐，伸手抚平风衣褶皱，又将吹乱的头发理了理，才一步步朝周应川走过去。

　　尚有几步，周应川看见她。

　　容霁还没和他打招呼，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长臂伸出，周应川想紧紧抱住容霁，揽上女人瘦薄的肩只是克制地将她圈在胸膛。

　　两人向车走去，他的西服压上白皙的肌肤，容霁靠着他的肩仰头，“你会不会迟到？”

　　周应川微微垂首，轻吻她的额头，“没关系，没有早会。”

　　“噢，”她语气很乖，笑得眼眸弯弯，“忘了你是老板。”

　　老板不用担心迟到，倒的确算好处。
　　周应川无奈笑笑，他将副驾打开，俯身从座椅上拿了东西。

　　花束到了容霁怀里，她坐进副驾，低头看了好一会这熟悉的花儿。

　　周应川绕到驾驶位上车，侧首看着目光流连在花束上的容霁，温声说：“开工礼物。”

　　容霁从花抬眸，观察着他的神色，缓慢的眨了眨眼，像是在分辨他是不是真的只想说这些。

　　他似乎的确心无旁骛，容霁无端涌上一股失落，偏头看着他，浅浅笑着：“你送我的第二束洋桔梗呀。”

　　他亲手送出的，不过是在西北花店的那一束，以及现在这一束。
　　在容霁看来岂不就是两束？

　　周应川眸光微闪，并未多言。

　　因综艺题材较为专业正式，是以作为城市篇的“大本营”，拍摄地定在江林市野生动物救助繁殖中心。

　　汽车引擎发动，救助繁殖中心所在地稍偏，车程略长。

　　到了地方，没有车辆智能识别系统，车被拦在门口。

　　周应川不急不缓，“小霁，帮我从储物箱拿一下通行证。”

　　容霁拉开储物箱，里头光秃秃就放着一张A4纸大小的粉色硬纸出入通行证。

　　通行证做得并不潦草，纸张有救助繁殖中心的印花，文字不止清楚写明地点，甚至还有他这辆车的车牌号，最后则是深红的印章。
　　简而言之，这是确切到一车一证的安保。

　　容霁把通行证递给周应川，视线连连看他。

　　周应川将醒目的通行证放到挡风玻璃前，按了一下喇叭。

　　一会，门缓缓打开。

　　车轮滚动起来，他掌着方向盘，似有所感般，气定神闲道：“我会经常过来。”

　　他找了地方泊车，引擎声平息。

　　容霁看了时间，还早，是也并没急着下车。

　　周应川微微侧身，没有说话，只是很安静的看着她。
　　视线描摹着她的模样，片刻，他朝她伸出手。

　　宽大的掌心摊开，指骨修长分明的手指微蜷，容霁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她的手明明也很纤长，可一放上就立马变得很小。
　　周应川手动了动，轻轻半握住纤纤玉指，她葱段般的手上什么也没有戴。

　　他从外套里拿出绒盒打开，里头的戒指款式很简约，碎钻镶嵌戒身，在黑色绒盒中折射出漂亮的光泽。

　　丹凤眼轻抬，眸光比钻石还要璀璨，“容霁，我们在一起，你准备好了吗？”

　　容霁好半晌才从他的眼眸抽出，上车的一丝失落早已被更大的甜挤兑湮灭，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大的愧疚。

　　她回握抓紧他的手，声音有些发闷：“怎么是单戒。”

　　容霁嘟囔般说完这句，伸手去绒盒取出戒指。

　　她目光专注地端详，周应川也不恼她的答非所问，语调缱绻，“是对戒。”

　　戒指小小的圈口在半空透光，她的目光从端详中挪向他，将这枚女戒放到他手中。

　　旋即又问：“那你的呢？”

　　周应川找出另一个绒盒。

　　一转眼，她的手悬在半空，手指自然的弯曲着。

　　“圈口会不会太小？”容霁问他。

　　周应川微顿，他握住她的手指，大拇指指腹浅浅揉按了下。
　　容霁从他的动作回想起来，同学聚会到家那天，她接秦臻电话那会，他也这样好一阵揉捏她的手。

　　原来是那个时候估算的。

　　小小的圈口被他一点一点虔诚的推入，推至一半，空白越来越少，容霁难掩担心。

　　在她的担忧的目光下，戒指顺顺当当戴上。

　　周应川像是也松了口气，“正好。”

　　他眉梢的笑意显出几分骄傲，容霁一颗心软了又软，从另一个绒盒取出男戒。

　　她目光专注帮他戴上，一大一小两只戴着同款戒指的手交握在一起。

　　容霁仰脸和他对视，笑容温软，字字恳切：“你好，男朋友。多多指教。”

　　周应川瞧着她笑盈盈的模样，飘飘失神。

　　浅淡的香气扑面，他面颊一软，还没来得及反应，容霁便逃也似地下车。

　　即将合上的车门停滞，她莹白的脸泛粉，语气很娇俏：“男朋友，我去上班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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