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

　　全轻舟微笑着与这个“小孟”打招呼后，又重新与孟知微闲聊。
　　林泽彬没想到孟知微会用这种方式介绍他给她的朋友，小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似含波澜，更深情地凝视着孟知微。
　　而孟知微却全然未察觉，她专注询问全轻舟的身体状况。

　　全轻舟简单回答后，也未忘正事：
　　“小沁，报告呢？”
　　“哦，对，给你。”
　　温馨的问候插曲后，蔡沁才意识到自己是来给全轻舟递报告的。
　　“舟舟，这份报告的内容，与你进入实验前的观察大致相同，不过……”

　　蔡沁翻开报告的某一页，将其展示给全轻舟。
　　“你瞧，在你进入实验后，我们在这片区域发现了新的信号，它总共出现了三次。我们进行了多次观察和验证，目前推测这个信号的出现意味着古思淼比上一次更快地通过记忆岛，也就是说，恢复记忆的速度加快了。但是导致这一变化的确切原因，罗老还在研究中。”

　　全轻舟一边听着蔡沁的解释，一边查看报告。
　　突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三次信号，分别出现在哪些阶段？”
　　“第一座记忆岛、第二座记忆岛，还有第四座。不过，第二座记忆岛的信号很弱，原因同样不明。”
　　“那就意味着推测不对，因为……第四座岛的记忆并没有被修复成功。”

　　全轻舟用手指着报告上的显示图，指出几组数据，向蔡沁说明：
　　“如果他成功了，我们应该能够观测到他早就出现在下一座记忆岛，但是没有。”
　　“可是，我们也没有观测到他失败了，因为每次失败后，他都会重新回到第一座记忆岛，可报告显示没有。”
　　“小沁，我醒来这么久，思淼在实验中有任何进展或变化吗？”
　　“没有，你拿到的这份报告，就是早上刚输出的最新数据。”

　　病房中，沉默降临，孟知微听得一头雾水，感觉实验可能出现了问题。她渴望能够提供帮助，但有些手足无措，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转向林泽彬，用眼神求助中。
　　可惜，林泽彬此刻也很迷茫，他感受到她们之间的谈话如同医学术语一般晦涩难懂，远比法律条文更令人费解。
　　他透过孟知微的眼神，忆起某个情节，于是轻声向她询问：
　　“古思淼是不是因为脑袋受过伤，才变成这样？”

　　尽管他的声音低沉，但在这寂静的病房内却被人听得一清二楚，这一问题让在场的全轻舟和蔡沁都感到意外。
　　“你说什么？他脑袋伤过？什么时候的事情？”
　　“初中三年级的时候。”
　　初三……那是全轻舟重新与他相识的时期。

　　全轻舟感到意外，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小孟”是如何得知古思淼脑部受伤的？不过，在她没来得及发问之前，孟知微率先察觉到了问题：
　　“你们那时候打架，伤他脑袋了？”
　　听到孟知微恶狠狠的质问，林泽彬立刻感到有些心虚。

　　当时他被压制，他的“兄弟们”试图把古思淼拖离，可古思淼一直不松手。于是，有人不知用了什么东西砸向他的后脑，尽管没有构成威胁，但那一声响非常巨大。
　　林泽彬当时以为这一击足以让他晕倒，结果却毫无效果。即便如此，他仍然觉得，还是可能给古思淼造成了一些伤害。
　　“嗯。”
　　林泽彬并不打算隐瞒，面对孟知微的追问，他只好承认。

　　“不可能，我们给他做过检查，尤其是头部，没有发现旧伤痕迹。”
　　蔡沁提出了质疑，毕竟这疾病和实验，都涉及到人脑，检查时不应有丝毫疏漏。
　　全轻舟则陷入深思，尽管检测结果与蔡沁所说相符，而且她还记得当年有检查过古思淼的头部，未发现任何外伤痕迹。不过，当时她还只是个初学者，不够专业。

　　如果说，古思淼的脑袋在那时确实受伤了……全轻舟开始考虑这个可能性，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回忆起当时买食物回家后，发现古思淼的头有点歪。当时她以为他是因为发烧而发晕，但如果不是因为发烧呢？或者发烧只是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脑部受伤呢？

　　正当全轻舟思考的时候，她听到小孟说：
　　“那会不会误诊？”
　　林泽彬只考虑到了这一种可能性，因为他的继母许婉云曾经被误诊。
　　当时他带着许婉云离开老家，来到新城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去大医院看病。

　　医生检查后告诉林泽彬，许婉云的情况并没有他在老家医院检查得那么严重，虽然精神状态的确有所受损，但医生只给了几副镇定药物，让他陪她聊天开导下，并按时带她来定期检查。结果，治疗确实有效，许婉云的神智逐渐好转。
　　林泽彬看到许婉云的变化后，才想起来许婉云的确并不脆弱，虽然失去女儿带来的打击不小，但他一直知道，许婉云对他没有任何偏见。

　　“误诊？”
　　蔡沁听到他的质疑，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沉浸在其可能性的思考中。难道这一切只是误诊吗？诊断所依据的是检查的数据，如果在检查中存在一些纰漏呢？
　　毕竟，在进行这项实验之前，古思淼接受了无数个检查，程序异常复杂。就算是富有经验的医生，也无法确保自己绝对不会犯错。医者终究是凡人，同样会在某个瞬间失误。

　　全轻舟也意识到这一点，因此为了防止差错，他们常常采取一些措施：
　　“小沁，实验这么久以来，有再给思淼做过检查吗？”
　　“有的，每个月例行检查一次，如果实验过程中出现异样，会重点观察。”

　　“那这次你让罗老去重点检查头部……对了，小孟，你能记得思淼具体的受伤部位吗？是枕部？顶部？颞部……”
　　全轻舟一边讲述，一边用手指向自己的脑袋，将术语的位置一一指给他看。
　　然而，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抱歉，我不记得，当时我……”
　　那时他被古思淼压制，完全来不及细看别人的动作。直到声响过后，他才察觉到古思淼的脑袋遭到攻击，但具体受伤的部位，他一无所知。
　　“不是我打的，所以我不是很清楚。”

　　林泽彬实际上并非想要推卸责任，只是在说完这番话后，才发现这似乎有一种责任推卸之嫌，于是他下意识地道歉：
　　“对不起……”
　　“先别说这些了，等人醒来，你再道歉吧。舟宝，那现在怎么办？这个脑袋受伤的事情，会很影响实验吗？”
　　孟知微感到有些紧张，她看到全轻舟和蔡沁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清楚这是否造成了很严重的问题。

　　全轻舟和蔡沁刚才的确颇感惊讶，因为如果古思淼的脑部真的有未被检查出的伤势，或许这能解释实验一直失败的原因，甚至有望找到突破口。
　　然而，全轻舟不愿意让孟知微自责，显然这位小孟对她来说是一位重要的人：
　　“微微，你别担心，相信我，我不会让思淼出事的。你跟小孟先到外面等一下，我有事要跟小沁说。”
　　“好，你别太勉强啊舟宝。”

　　孟知微带着林泽彬走出病房，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等待。
　　蔡沁猜测全轻舟可能已经有了新的思路，于是问道：
　　“复查头部，我已经记录了，还有其他需要做的事情吗？”
　　“我刚在想，那三次信号的涵义。也许我们犯了个错误，误以为信号的出现与记忆修复的成败有因果关系，但如果它们只是相关呢？”

　　罗愈不知何时闯入病房，突然插话道：
　　“你说的相关性，指的是？”
　　“罗老，你怎么来了？”
　　“刚好到我休息时间，就过来看看，不碍事，小舟继续说。”
　　全轻舟原以为他会命令她休息，却发现他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在第四座记忆岛时也出现了这个信号，但思淼并未成功修复这座岛的记忆，却也没失败的迹象。那么，他现在在这座记忆岛的状态会是怎样的？”

　　“嗯……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还在这座岛内？”
　　“我尝试用更准确的术语解释，但在此之前，我们或许需要重新思考‘失败’和‘成功’的定义。我进入实验后发现，思淼的意识会短暂停留在一片意识之海中，也就是意识不在记忆岛内的情况。他的意识并非我们在机器上观测到的那样，只要修复好一座岛的记忆，就会迅速前往下一座岛。”

　　罗愈理解了全轻舟目前的思路：
　　“所以说，可能是因为他在意识之海中停留的时间，相对于在记忆岛内停留的时间微不足道，短暂到我们无法观测到。我们之前所定义的从一座岛到下一座岛的渐进过程，作为成功修复的标志可能并不准确；同样，从第二座岛突然回到第一座岛，并不一定是失败的准确迹象。也许，成功修复的迹象是从岛内出现在意识之海中，而失败的迹象可能是……”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