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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喝酒
蔺珩忙着应付秦廷茂的一个月中,几乎没有时间和秦婉一起吃午饭,二人的关系又退回到每日下午他来给她请一次安的阶段。
“我干嘛要去看他?倒显得我不矜持了。”秦婉坐在桌案前一边用小银勺添着香料,一边拒绝芸妈妈的提议。
她面前两张桌案上摆满了几十个瓶瓶罐罐,里面都是不同的香料,周围的地上则散乱着数本制香的书。
芸妈妈看着她这耍小脾气的性儿就发愁,她生怕秦婉和李姝一样,落得个婚姻不幸福,痛苦一辈子的结局。
“栀栀到底要做什么香啊,都做了一堆了,打算去摆摊儿吗?”芸妈妈一边埋怨,一边小心翼翼把她做好的香放进匣子里。
秦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香,她就想复刻出来那种清冷的香味,“就是…”她差点脱口而出:“就是蔺珩身上那种香味。”
她把手里的勺子放桌上,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她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得不到他的人便想要退而求其次。
“哎哟,快做快做,我不说你了啊。”芸妈妈忙又安抚她。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香方,难道就没有让自己中意的吗?秦婉决心不再执迷不悟,她坐正身体,誓要做出更好闻的香味。
然而短短半个多月后,她便让人把制香的原料器具全都收走,制好的二十几种香,也悉数被她塞进柜子里。那些香都是死的,再好闻的味道,也很快就会闻腻。
中秋前一日,一上午都在下雨,饭后,秦婉趴在桌案上午睡。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风吹来,“沙沙”的雨声突然响起,她睡眼惺忪地往窗外看,雨早就停了,天空却还是布满了黑压压的阴云,看起来像是傍晚一般,方才的雨声是风吹动院中一小片青竹落下来的雨水所发出的。
她盯着眼前的景色好久,四周安静极了,只有风竹相吞之声,好像这世间也只有她一个人。她无法形容自己心中那种寡淡绵长的情绪,提笔便写了一句打油诗:“残雨催人醒,风动晦难明。”
蔺珩是晚上到家的,到东院时,她已经睡了。
她当然没有睡着,她只是不愿意见他,不愿意和他说话。蔺珩这个人和他的感情一样,都是虚无缥缈的,她厌倦了他对自己的忽冷忽热,就这样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多好。
室内熏香清甜,却不是他送的安眠香。他走到她床边,因没换衣服,便只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
“栀栀还没睡着吧?”他轻声问。
她面朝床里,闭眼装睡。
“我这一月以来实在有些忙,没能多陪陪栀栀。”蔺珩低下头,眉眼间的神色并不轻松。半晌才复抬起头看向她,“明日是中秋,岳父让我们过去吃午饭,栀栀愿意去吗?”
等不到她的答话,蔺珩又道:“不愿去也没关系,那…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好不好,街上会很热闹。”
秦婉心里有些奇怪,他明日不去中秋宫宴吗?
房内静得落针可闻,她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蔺珩又坐了好久,只得出去。可刚起身,外面便起了一阵风,房间里前后两扇窗户都没关,穿堂风把桌案上的东西吹了一地,没有灯罩的灯火火焰摇晃剧烈。
蔺珩过去帮她关了一扇窗,又帮她把地上的纸笔拾起来。
听到蔺珩没动静了,秦婉悄悄转过头去,却见他正拿着一张纸在看。她心脏一震,立刻翻身下床,去抢夺他手里的纸。
“谁允许你乱动我东西!”她冲过去便夺走了那张纸,低头一看,果然是她写的诗。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栀栀捡起来。”
秦婉走过去一把打开窗户,夜晚的秋风霎时涌了进来,桌上原本收拾好的纸张再次被吹得满地都是。
“谁要你帮我捡,我就喜欢吹风,我就喜欢到…到处都乱。”她的情绪太过激动,都开始结巴了。
蔺珩见她眼圈泛红,脸上一本正经,说话却不利索,笑着调侃道:“小结巴。”
“有本事你一辈子说话都别打磕碜!”秦婉当真是气急,他乱看自己的东西竟还要嘲讽自己,她用力把他往门外推,“你出去!我看到你就烦!”
二人无论是体型还是力气都相差悬殊,她个子小,只堪堪到他肩膀,不过蔺珩还是很配合地后退了两步。
待她第三次推他时,他便顺势将她圈入怀中,并没有死死抱紧,只是用臂弯环住她,秦婉正要挣脱,他却低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我只是开个玩笑。”他在她耳边说。
秦婉由他抱着,感觉到他慢慢移了一步位置,于是原本吹向她的强风便全被他挡住了。
“我保证不乱看了,以后我给你收拾东西都闭着眼睛收拾好不好?”他的语气温柔至极,说话时嘴唇贴着她脖颈翕张。
一种异样的酥麻,从她的脖颈蔓延到心脏。原本要推开他的手也慢慢失了力气,只是轻轻抓着他腰两侧的衣服,却被他拉着扶到他自己身后。
“栀栀明日和我一起出去吃饭吧,不去岳父那里。”蔺珩声音又轻又柔,更像是在蛊惑。
他缓缓抬起头,一手将她紧抱入自己怀中,一手扶摸着她后脑勺,两人之间原本还留有的一点点空隙也荡然无存。
秦婉整个人都陷入他宽大温暖的怀抱中,像是被他裹住,她侧脸紧贴着他胸口,呼吸都有些不畅,鼻尖里全是他身上的淡香。他胸腔里心脏跳动得又快又有力,打乱了她心跳的节奏。
她理智回防得有些迟,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推开他,“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蔺珩收回手,眼睛却仍是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看着她上床,看着她躺下去转身背对自己,他的思绪才终于归位。
关上窗后,他重新把地上的纸张捡起来,虽不是闭着眼睛,却也是刻意不去看上面的内容。一切收拾妥当,他才又走到她床边,俯身将她胡乱盖着的薄被展平,道:“那我走了。”
秦婉手中仍是攥着从他那里夺回来的那张纸,可是脑子全是对他拥抱的贪恋。他的心跳,他劲瘦的腰,他身体隔着薄薄的衣服所散发出的温热…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经不起他的撩拨。
当天晚上,秦婉整宿未眠,天快亮了才睡着。
第二日下午,她刚洗漱完,蔺珩便来了,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问她饿不饿,是要现在在家吃饭还是出去吃。
秦婉说了要在家吃,菜便很快上上来了,似乎是提前备好的。她见他坐下来要一起吃,便问道:“你这顿是午饭还是晚饭?”
“午饭。”他边给她夹菜边说,“说好了要和栀栀一起吃午饭的。”
或许是出于对他饿到下午的愧疚,在他提议出去转转时,秦婉没再拒绝。
蔺珩很有耐心,在她梳妆时没有半句催促。秦婉也并非有意要他久等,只是她每天的衣着打扮都很漂亮,今天也不能例外。
她的娘亲李姝以前也很爱美,却因此被秦老太羞辱。娘亲便把这种美寄托在她身上,小的时候,她每日编的头发都是不重样的。
而现在芸妈妈回到她身边,见她每日郁郁寡欢,便更加着意于把她打扮得好看些,“不管日子再难过,心里再不开心,也要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如果蓬头垢面,心里只会更不好受。”芸妈妈总这样说。
既然已经吃饱了饭,蔺珩便带她去了一家别致的小酒馆。
秦婉一开始都没看出来这是一家酒馆,倒像是入了某府清旷雅静的后花园,穿过一丛又一丛的芭蕉,侍者终于引他们来到一处水边阁楼。上到二楼,到栏杆处,拉开竹帘,便能看到湖心亭中弹奏古琴的乐师。
侍者问二人要喝什么酒时,秦婉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能喝酒。”她对蔺珩道。
蔺珩听后却并不在意,上次她喝完酒出事是因为盛意柔在酒里下药了,便笑道:“栀栀可以少喝一些,晚上也许能早点睡着。”
接着,便让侍者上苌楚酿。
“可是我真的不能喝酒。”秦婉用不大的声音说道,她有心疾,从小娘亲就告诫她一滴酒都不能沾。
“少喝一点没事的。”蔺珩仍是笑着安慰她。
她抬眼看了看蔺珩,还是把“我有心疾”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只有很少人知道她有心疾,外人只知道她身体不好,容易生病。但秦老太自然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还总以“短命的”“活不长的”这些话骂她。
她第一次听懂这种咒骂后,便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她有心疾。即使旁人也许不会这样恶毒地以此攻击她,她也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苌楚酿很快便端了上来,蔺珩让侍者退下,他亲自给秦婉斟酒,“很好喝的,栀栀尝一尝就知道。”
秦婉看着他给自己斟酒的手,他的手很大,指甲圆润干净,净白的手指十分修长,骨节分明,因为握着酒壶,便显露出浅浅的筋骨来。
“我要是喝死了怎么办?”她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的酒杯。
蔺珩只当她说的是玩笑话,便也以玩笑话作答:“那我只有殉情才能谢罪了。”
而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恰恰表明了他不会为她殉情,秦婉垂下睫毛,眼眶有些湿润,她并不是真的想要他为自己殉情,只是为他开这样的玩笑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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苌楚酿就是猕猴桃酒啦,很好喝的,度数也低,但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是不宜饮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