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妄想症撞上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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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岑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顾勉没有转过来与她对视，眉目间流淌着一种叶岑并不明白的情绪，发出来的嗓音低沉如寒冬腊月的海水。

　　“我在想，要怎么鼓励你。”

　　他的嘴角艰难的勾出一个弯曲的弧度，似乎是想告诉叶岑这是一句玩笑，可叶岑没在其中感受出半点幽默的氛围。

　　“鼓励什么？"叶岑有点听不明白。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励你要勇敢一点，果断一点，想要争取的东西就努力争取，想要靠近的人就义无反顾的靠近。”

　　叶岑的心沉沉的往下坠，咬着嘴唇许久后开口问：“不明白，你说的直白一点。”

　　“我是想说，既然你喜欢他，就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吧。不要犹豫不要退缩，如果你能开心那我祝福，如果受伤了那我陪着你。叶岑，不要害怕，我永远做你的后盾。”

　　叶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顾勉放在课桌上的合照，还记得当时虽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觉得很委屈。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生气，现在又听了他那么一大段鼓舞士气的话，心中更加酸涩，眼中难以自抑的挂起一片水雾。

　　“你好像很希望我跟沈赞在一起。”

　　“我没有！”

　　顾勉的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青色的血管像是要突破薄薄的皮肉炸裂开来。

　　“我没有。”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比任何人都更讨厌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离他远远的。可是没办法，没办法呀叶岑，你喜欢他。有些感情不是别人劝你几句就能消散的，它甚至会因为这个世界上出现的各种阻挠让你觉得这份感情的延续有多重大的意义。就像那张合照，当时得到了那只是一张合照而已，如果得不到那个念想变成你年少时光里久驱不散的遗憾。所以现在我让你去尝试，是为了不让那份原本并不该那么深厚的感情仅仅因为时间的沉淀而神化成了高不可攀无法触碰也无法释怀的白月光。我当不成那个让你改变心意的人，那就陪你一起经历吧。“

　　叶岑久久看着他的侧脸没有出声，心里好像有点感动却不纯粹地掺杂着一丝甜和一丝苦。

　　她并不能判断他的这番话是出于像解音音那样完完全全的好朋友为自己考虑的立场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她更期盼的原因。

　　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和立场，叶岑不想让他误会自己跟沈赞的关系。之前会顾虑沈赞的隐私无法袒露，但现在顾勉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大约也没必要在他面前遮掩了吧。

　　叶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等他转回头看她的时候也十分郑重的回望他。

　　“我真的不喜欢沈赞，是你误会了。”

　　顾勉的眼睛倏的睁大，睫毛像晕头转向的蝴蝶翅膀一样忽闪的毫无规律，好看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在静谧了许久之后，安静的车里终于重新响起他略有些发颤的声音。

　　“你不喜欢他了，还是没喜欢过他？又或者，现在的你还不会判断自己的感情？”

　　叶岑实在很努力的才克制住自己想要翻飞的大白眼，真想对着这张好看的脸咆哮一声“我是傻吗不会判断？再过俩月就年满十八了，再过两年都能领结婚证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喜欢谁！”

　　不过冷静下来又很心虚，在认识某人之前，好像确实没太深究过对沈赞的感情属于什么类别，只知道他对于她来说意义很特别。况且跟顾勉刚认识的时候，确实被他撞见过几次非常值得误会一番的场景，如果当初知道以后有这番境遇，当时叶岑一定规范自己谨言慎行。

　　但大错已铸成，现在叶岑只能好声好气的解释：“没喜欢过，之前不太确定，但现在很确定我跟他之间有另一种完全区别于爱情的东西。”

　　“是什么？”顾勉有些急切的问。

　　“有一个词叫共情你知道吗，我面对他的时候就是这种心情。我妈跟林阿姨，也就是沈赞的妈妈是高中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沈赞他很早的时候就比较排斥林阿姨跟知道她情况的朋友交往，但叶我妈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还是一直偷偷保持着联络。所以虽然在初一之前我从没见过沈赞，但对他一直很了解。虽然了解，但小时候我的童年还算幸福，所以只是觉得那个小朋友好可怜却并不能对他感同身受。后来有一回姥姥生病，妈妈带我回来陪床。在某一个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但那一天却是他最狼狈最不想回忆的日子。在那一天，林阿姨被一个家长和老师揭露了小三的身份，一向清清冷冷的语文老师被人当着全校师生骂□□。而那个时候，沈赞就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准备演讲。我应该听妈妈的话把他拉下来的，可我没有，我太懦弱太害怕那种做众人焦点的感觉，所以只留在原地看着他一个人孤傲的走了下来，事后还安慰自己也许留他一个人面对是更好的选择，他一定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会做梦，梦见当年当众读作文被人耻笑的情景，可一转眼那张通红的脸变成了沈赞的，有的时候是梦见升旗仪式那天是自己孤立无援的站在那里，台下是沈赞冷漠的目光。

　　再后来爸妈就离婚了，我跟着妈妈回到山海生活。那段时间没有再从妈妈那里听说沈赞的消息，不是因为妈妈跟林阿姨没了联系，而是因为我开始拒绝和任何人交流。表面上我还是那个温顺听话的乖乖女，但表面之下却变成了一个不愿与任何人亲近的冷血动物。尤其是在妈妈跟黎叔叔结婚后，那种愤怒和苦闷达到了顶点，只觉得这世上各有各的苦楚，却每一个人能真正懂我。直到那天再一次遇见沈赞。

　　我觉得我们俩好像处在同一种成长境况里，他怨恨林阿姨当小三让他难堪，我怨恨我妈离婚不顾及我的感受。他讨厌那个给他私生子身份的爸爸，而我见不到爸爸。他不被沈家接纳，我好像也没有真正融入叶家的圈子。都说幸福是一样的，不幸却是各有各的不幸。但不幸中的万幸，我找到一个跟我不幸的很雷同的盟友。

　　就好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终于看到了另一个同样迷路的人，不用再漫无目的，只要一直紧紧跟着他好像就找到了方向。就是那种同理心的滋生，让我觉得生活其实没有那么难熬。比我更痛苦的人还能在阳光下正常生活，我只要紧紧跟随他模仿他就不会被黑暗吞没。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真的有感同身受，那也只会存在于两个有差不多经历的人当中吧。

　　后来我们上了同一所高中，高一的时候是邻班，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跟在他身后观察他模仿他，在家里待的难受的时候会跑去他家楼下转悠，觉得自己有一股脑的话想跟他说，但到了高二我们真正变成同学有机会说话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没办法开口。他就像另一个我一样，我可以拥护他仰视他理解他，但并不喜欢他。或者说，并不是女生对男生的那种喜欢。”

　　顾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你能确定那种感情不是喜欢？会不会有一天会演变成喜欢呢？”

　　“以前是不确定的，但现在......”

　　现在某些人出现手把手教会她什么是小鹿乱撞，什么是女生盲目且可怕的占有欲和吃飞醋，现在居然还问她能不能确定。

　　哼！理工男果然直的让人有苦难言。

　　“现在怎么样？”

　　叶岑看到他有点着急的样子心里那种复杂的情绪好像一下子消散不见了，只剩下满满捉弄他的坏心思。

　　“现在呀，烟花表演好像要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我觉得话题还是有始有终比较好。"

　　“唔这样啊，刚才你好像说你比任何人都讨厌沈赞，你们也没什么交集吧，可不可以说下什么时候结下的深仇大恨呀？”

　　“烟花表演好像真的开始了，我们快点去吧。”

　　“不需要有始有终了吗？“

　　“你看那有卖仙女棒的摊位，你在这等一下我去买。“

　　看着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真是愉悦，叶岑同学看样子不比某理工学霸笨嘛。

　　叶岑找了一张长椅坐着，看着他由远处走来，一簇明亮的烟火在他头顶上方炸开，绚烂的花火如流星一般乍然升起又缓缓降落，一簇簇光点好像降落进那人温柔的瞳仁中，在黑夜中明亮闪耀。

　　刺啦一声仙女棒在他手中燃起，闪烁的烟火如喷泉一般喷涌在夜空下。

　　“要不要拿一个？”他把手中的仙女棒递给叶岑。

　　叶岑笑着摇摇头：“你拿着，我要许愿。”

　　他失笑：“这又不是流星，还有实现愿望的功能吗？”

　　叶岑把已经合十的手掌垂下来气鼓鼓的瞪着这个十分破坏气氛的家伙。

　　“好啦许来听听看，仙女棒完不成的愿望说不定我能帮忙。”他晃着手中的仙女棒，虽然很欠扁但真的好看的像格林童话里的王子。

　　叶岑重新把手掌合十虔诚的许愿：“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顾勉，以后的年年岁岁我们都一起度过好不好。

　　也许当时的烟花太过夺目，叶岑只顾着笑，竟没发现他眼眸深处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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