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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是应该被承认的
话刚出口,真珠卡住了。
他考虑了所有情况,却完全没有想过,该怎么报出英道的位置!
他们都在房屋里,但房屋有那么多房间,英道的这一间,他该怎么描述?
真珠微愣,英道抓住机会,迎面就是一拳!
正在思考的真珠猝不及防挨了这一击,顿时感到鼻腔中有液体流下,他下意识地摸着鼻子,英道看准时机,张口大叫:“他和我在一起!”
真珠大惊。
英道抢占了先机。他的大脑终于转动起来,意识到现在他应该立刻逃跑。只要跑掉,不和英道在一起,那么英道报出的位置就是错的,他还没有报位置,到时候获胜的就是他。
虽然逃跑有些羞耻,但他顾不上那么多,扭头就跑。
可英道哪里肯让?真珠刚刚转身,她就去勾他的脖子,真珠的战斗意识也不是白给的,有所察觉立刻躬身躲开,英道也早有预料,脚下立刻出招。
明明只是捉迷藏,却好像又回到了武比,两个人再度战斗在一起。
第二场武比的时候,英道输给了真珠,而且输得一塌糊涂,虽然真珠也看出英道的状态有问题,但毕竟那是他和英道的第一场武比,又只过去一天,印象已经刻在心里,现在再度动手立刻就想起来,心中就有些轻敌,可真正动起手来,又不禁暗暗叫苦。
英道的实力怎么恢复得如此之快!
“真珠郎。”廉长的声音响起。
真珠听到声音,知道尘埃落定,失望地停手,可英道却没有,她终于勾住真珠的脖子,捏着他的下巴,顺手就要掰向一边,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哦对,她不是为了杀人。
力道一卸,放开真珠,她退开几步,笑容灿烂地看着廉长:“怎么样,我赢了吧?”
廉长点头:“我宣布,比才第三场,无名之徒英道获胜。综合三场比才,最终结果为:无名之徒英道胜出。”
真珠像遇到什么难题,眉毛拧起来,看向英道的眼神有些古怪。英道以为他是输得不服气,扬着下巴冲他挑衅地笑,还勾勾手指说:“你输了,该履行赌约了。”
真珠咬紧牙关,没有反应。
“哇。这么多人做见证,你该不会要耍赖吧。”英道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人。虽然第三场比才出人意料地在庭院开展,导致一些想看热闹的人中途离场,但他们对最终结果还是很感兴趣的,觉得差不多了,又赶回来,此时正炯炯有神地盯着真珠。尤其是胜曼、毗昙、春秋都在现场,无论如何真珠也不敢抵赖。
真珠瞪着她,半晌,不情不愿地说:“梨花征徒花郎,真珠,在此向所有平民郎徒道歉,”顿了顿,才说下去:“我承认平民郎徒也可以拥有同样的实力。”
“啊!”人群中响起欢呼,是平民郎徒们喜出望外地庆祝。
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英道嫌弃地说:“你的道歉一点儿也不真诚。不真诚的道歉,那能叫道歉吗?”
“你别欺人太甚!”真珠怒道。
“我欺人太甚?”素来不着调的英道突然严肃起来,冷笑着说:“你还是看不起我们吧,觉得平民就不如你。”
真珠盯着她不说话。
“是,你说的没错,很多平民不如你们。但你怎么不想想,那是为什么?”英道突然高扬着声音说:“因为那些你们一出生,就拥有了我们这辈子都很难拥有的东西!你们一出生就锦衣玉食,有医员嘘寒问暖,而我们呢?吃不饱、穿不暖,即使成为郎徒,还要用几年时间调理身体,才能比得上你们早早养成的体格。”
“你们的父母学识渊博,几岁时开始学习,就已经认得汉字,而我们呢?我们要加入郎徒后,才见得到这么多汉字,想要学说汉语,却要从认识汉字学起。”
“你觉得很骄傲吗?出生就是贵族,而我们却要靠自己的双手打拼。所以你们有资格嘲笑我们,因为我们没有祖宗的功德,所拥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你们是在嘲笑这样的我们吗?”
英道看过所有人,最后看着真珠,厉声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有什么资格嘲讽我们为了生存而学习的技艺!”
全场寂静,悄无声息。
所有人都被震慑,不知是因为英道说的这番话,还是她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番话。
最先反应的,是真珠身后的梨花征徒,他大叫:“你小子怎么敢这么和我们真珠郎说话!你知道我们真珠郎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啊。”英道冷笑,嘲讽地说:“你们真珠郎嘛,母亲是德明公主,真兴王的女儿,父亲是秘宝郎,九代风月主。我当然知道了。所以,真珠郎,你是想要拿父母的功德来和我这个无父无母的人来比较吗?”
真珠皱起眉头。
“不管你父亲是谁、母亲是谁。站在这里,站在郎门,站在比才场上,你就只是梨花征徒的花郎而已。既然是花郎!”英道大声说:“你就该尊重花郎比才的结果,就该秉承着——花郎的精神。”
她笑容明媚,直直地看向真珠,问:“难道不是吗?”
那名梨花征徒还想还嘴,被真珠拦住。他看着英道,平静地说:“你说的没错。我尊重比才的结果,所以,我愿意道歉。但是,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因为你赢了,所以我愿意道歉,但是,他们如果觉得用‘出身不好’的理由可以说明一切,那么,他们也并不值得我尊敬。”
说完,他向台上几人行礼,转身离开。
英道看着他离去。
她当然知道出身不好不能说明一切,但是至少,努力是应该被承认的。
她看着辽远的天空,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在人群中见到钦纯,冲他扬了扬眉。
钦纯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英道心情舒畅,尤其是郎徒们都兴奋地看着她,令她产生飘飘然的感觉。转向胜曼等人时,还控制不住地扬着嘴角,行礼告退。
她所过之处,郎徒们纷纷避让,让出一条路来,在路旁欢呼鼓掌。
胜曼看着英道远去的身影,又转头向毗昙,赞叹道:“毗昙公有一位出色的弟子啊。”
毗昙微笑。
英道离开后,胜曼和春秋示意,纷纷离开。等他们走了,廉宗才低声说:“英道这可真是……”
“怎么?”毗昙看他。
“真是……”廉宗沉默良久,道:“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令人意外。”
毗昙笑:“这才是我无名之徒啊。”
他起身,一振衣袖,向仁康殿走去。有这样的好消息,他要和陛下一同分享。
谁知来到仁康殿,却听阏川说,英道已经到了。
心头顿时不爽,暗骂这丫头跑得真快,走进去时却满脸欢喜地说着祝贺的话。
英道获胜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向陛下报喜,所以刚见面就通报了喜讯,只是又想到之前偷东西的事情,有些难为情,和德曼说自己当时如何鬼迷了心窍,并保证之后一定不会发生。
毗昙进来时,她们刚好谈到这里,话题一转,就又落到比才的事情上。
在陛下面前,英道稍稍矜持,有些话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毗昙就不了,一照面就把英道如何教训真珠的话复述出来。
现场说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听别人重复的时候,英道尴尬地恨不能钻进地里。等毗昙说完,她涨红了脸,清咳两声说:“我当时就是……太激动了,又很生气,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你说的很好。”德曼叹息着说:“有时候,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如果没有人戳破,他们也不会发现的。因为他们太骄傲了。”
那些贵族难道不知道平民和他们的生活天差地别吗?
他们当然知道,但是,只要没有人挑明,他们就视而不见。
德曼说:“我可以想到,那是怎样激动人心的一场比才了。大家想必都很激动吧。”
“是啊。”毗昙说:“在场的那些郎徒,您没看到,他们看英道的眼神,简直像是会发光。”
德曼笑起来,问英道:“是那样吗?”
英道谦虚地点头:“就是那样的。”
德曼见她答得一本正经,不禁摸摸她的头发脑袋。毗昙见到,眉毛跳了下。
“英道。”德曼的声音沉稳下来。
“陛下。”英道答应。
德曼问:“能够成为花郎吗?”
英道挺胸抬头,不假思索:“无名之徒的花郎除了我还能有谁?”
“也是。”德曼又问:“那,风月主呢?”
英道愣住,缓缓抬头:“我……可以吗?”
我只是平民,也可以吗?
德曼说:“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
如果你有那样的实力,你就可以。
英道缓慢而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英道离开后,毗昙仍在。德曼这才说:“英道这次做得很好,让他们认可平民的实力,才是接纳的开始。”
“是。”
德曼道:“花郎是为战斗而存在的,战场上他们理应是交付后背的战友,而不是针锋相对的敌人。所以,他们需要接纳,而接纳是相互的。”
毗昙说:“我明白您的意思。”
身为君王,她可以打压贵族、提携平民,却不能放弃任何一种力量。
通过这次比才,贵族们真正意识到了平民的实力。哪怕根深蒂固的偏见不能彻底扭转,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英道的能力,并越发努力,生怕成为下一个真珠;其他平民则引以为傲,感到扬眉吐气,并且更加努力地训练,希望成为下一个英道。
全体花郎徒们彰显出向上的风貌,令人欣慰,而另一件事也提上日程。
“陛下。”阏川通报:“公主殿下来了。”
很快,胜曼走进来,在桌旁落座。
德曼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问:“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胜曼说:“或许是为了我的婚事。”
这些日子,金龙春向陛下提议结婚的事情已经流传开来,紧接着又传出乙祭同样向德曼建议的消息,胜曼当然知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德曼问。
胜曼没有开口。她看向德曼,似乎要从表情中判断德曼的想法。但是,她看不出半点端倪。
“陛下。”沉吟后,胜曼开口,却好像说起不相干的事:“您曾经问我,见到唐朝,有何感慨。”
德曼点头:“是。”
胜曼笑起来:“那时,我说感慨唐朝之大,但其实还有些话,我没有说出口。”
“什么话?”德曼问。
四目相对,胜曼看进德曼的眼底,缓慢地说:“正因为见过唐朝之大,所以,也想要见到那样的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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