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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你回来了,韩觉晓。”韩乐之说。
韩觉晓扯了扯嘴角,那表情在说,‘是,我回来了,叫你失望了。’
韩乐之理不直气也壮地看回去,她就是故意的,怎样。
韩觉晓先一步移开视线,坐在韩乐之身侧,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花重,什么风把你吹过来。”
韩觉晓脸上带着浅笑,柔和了周身的疏离,让人想起入冬飘向人间的第一片雪,那雪落在烛台上,映上温馨的昏黄。
可你要仔细看,便会发现仅仅是映上昏黄而已,那片雪藏身于大雪,却掩盖不了自己冰冻三尺的本质。
“有一些事情。”花重话音未落,便向韩觉晓出手。
两个人以快打快,转瞬之间便已过了二十招。
韩觉晓一顿,等等,不对。
花重与其说是攻击,更像是将一身修为招式展现给他看。
百招过后,花重收手,回到座位,“暮崖盯上韩乐之身上的三棺,暮崖行事狠辣,功法偏诡变,韩乐之要小心提防。”
“还有,母子血脉相连,三棺已经根植于韩乐之腹中孩子,若是强行夺棺,必定一尸两命,你万万不可让她犯险。”
韩觉晓跟花重打过交道,他心思深沉、手段果决,却没想到为了韩乐之直接讲出暮崖。
“多谢。”韩觉晓说。
花重笑了一下,端起茶碗,“装什么装,从你嘴里出来的‘谢’,能有几分真心。”
韩觉晓确实是虚情假意,“难道不是你对我展露杀意在先?来而不往非礼也,花重。”
花重红衣红唇,衣物上的描金凤穿牡丹如主人一般肆意绽放、热烈张扬,可这花团锦簇的繁华根本藏不住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
“暮崖避世久矣,怎么能让你扰了暮崖清净。韩乐之生产那日,我与你,只会活一个。”
“你把招式都给我,是嫌死的不够快。”
“我只是担心韩乐之活得不够久。”花重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她面子上,我懒得跟你多说一个字。”
“哦,慢走不送。你离开的时候,记得走东街,那边的棺材铺子款式新颖、样式也多。”
“放心,我一定为你挑选最贵的那尊。”
近半个月,韩觉晓都没怎么离开过沉船湾小院子。
倒是潘峰频繁进进出出,与韩觉晓说些什么。潘峰出手带着几分诡变,显然没少与暮崖之人交手。
一个艳阳高照天,韩乐之发动。
韩乐之那时候正在吃芡实糕,米糕里加了糯米粉、茯苓粉,韧劲儿十足,她得用牙很费力地嚼。
突然肚子抽了一下。
“怎么了。”韩觉晓放下卷宗。
“没事儿,芡实糕卡了一下。”
“喝口热茶,顺一顺嗓子。”
“太涩。”韩乐之摇了摇头。
韩觉晓起身,“要不我给你加点儿蜂蜜。”
韩觉晓回来,韩乐之坐在那儿愣愣地看着肚子,一手捏着半个芡实糕,嘴里还嚼着半个。
她发什么愣,“尝一尝,小心烫。”
韩乐之没接,抬起头,“韩觉晓,我肚子一阵一阵地疼,有点儿像马昭大夫说要生时的样子。”
韩觉晓手一抖,茶水盖在托盘上滚动,“那、这,这怎么办。”
“你问我我要问谁,”韩乐之不难烦道,她腿间湿湿的,看起来也不是血,“先扶我回房间,然后找马昭大夫来。小孩子的包被、衣物在右边柜子第三层,拿出来,会用到。”
“哦,好。”韩觉晓抱韩乐之回房,他的手透过衣衫传到她肌肤上。
潮湿,微冷。
半炷香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马昭大夫扛着医药箱一路小跑,费姨紧随其后。
花重也来了。他身上套了一件粗布麻衣,做花房奴打扮。
韩觉晓扣紧韩乐之的手。她疼,手掌乱抓,指甲总会把自己刮出血痕。
“马昭大夫,费姨,你们来了。”韩觉晓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马昭大夫放下衣箱,挽起衣袖,费姨推开韩觉晓,不由分说拉开房屋门叫他出去。
“费姨?”韩觉晓手拦房门,不明所以。
“放手,女人生孩子,你在这里只会碍事。”
“我、”韩觉晓话还没说完,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花重攥住韩觉晓胳膊肘,“我什么我,听大夫的,别在重要关头碍事。走啦。”
韩觉晓立着不动。
“走啦走啦。”
那,行吧。
韩乐之的哭喊声断断续续。由于总是突如其来,所以更加让人心里没谱。
韩觉晓索性坐在院子里煮茶。
空气里有一丝一缕的血腥味儿,从屋子传来,是韩乐之。
韩觉晓喝茶,茶碗递到嘴边,才看到已经见底。
拎茶壶重新倒水。茶壶一轻,底部早已烧干。
花重重新给里面添上水。煮好以后,倒一杯给韩觉晓,“喝。”
“哦,多谢。”
“你尝着是什么茶?”
“雨前龙井。”
“那是你爱喝的,我泡的是刷锅水。”花重看一眼屋子,拧起眉头,“诶,她怎么一直在喊。稳婆怎么接的生,换一个更好。”
“你安分一点,里面是马昭大夫和费姨。”
马昭大夫的药勺抽起人是很疼的,花重刚离开的屁股又坐回去,“一时忘了,我质疑谁也不能质疑马昭大夫。女人生孩子是力气活儿,她喊得没劲儿了,真正生的时候会很难。”
韩觉晓指腹在杯壁摩挲两下,放下茶碗起身,敲了几下房门,不等应答便径自推门而入。
闷热、潮湿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左侧十步距离立着一道屏风,将腥的、乱的、喊的......所有你见了都心烦意乱的东西都隔绝在一侧,可那屏风似乎掐一把能出来血。
“韩觉晓,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别添乱!出去!”费姨竖眉怒斥。
“费姨,韩乐之喊三声停一次,她已经耗干力气。我有一种术法,能将她的疼尽数转移到身上,使她有喘息空隙。”
费姨愣了一下,马昭大夫从屏风后探出头,眼前一亮,“此法可行!快做!”
“是。”
韩觉晓双手结印,腕间借劲,将印法推到韩乐之身上。两个人之间牵起一道金色的线,疼痛感与线相连。
半个时辰后。
屋子里响起一道响亮的婴孩哭声。
费姨攥着帕子为韩乐之擦汗,“生了生了,之之,你做的很好,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
马昭大夫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笑,“母女均安,太好了。你照顾之之,我把孩子抱出去给父亲看一眼。”
马昭大夫抱着孩子走出屏风,“韩觉晓,过来。”
韩觉晓看到他怀里抱了一个鹅黄色的包被,又小又软,只有他半个手臂长。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大量的劲儿,嘹亮的哭声似天亮时第一道光,驱散屋内的沉闷逼仄,让阳光透过来。
“韩觉晓。”马昭大夫催促道。
“嗯,来了。”
韩觉晓从小到大受过不少伤,致命的也有很多次,但是疼在那种奇奇怪怪部位的还是第一次。
他脚踏出去时,有些不适应,小腿肚跟着软了一下。
他看到孩子。
孩子闭着眼睛,脸蛋只有他拳头大小,粉色小嘴大声地哭,相貌很是漂亮。
韩觉晓端详了一会儿,“像我。”
“是,女儿一般都随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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