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

　　夏季的江市有些过于闷热了，顾殊穿着件白色短袖短袖上印着大片的涂鸦，袖口刚到胳膊肘上，头上还扣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在街头晃悠。

　　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随着步伐荡起，耳垂上还有一个骷髅耳钉。

　　路边有一些细小的石子被顾殊用脚踢来踢去，直到一时没把控住力度石子被一脚踢到了公路上，顾殊望了半天确定没戏后收回目光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晃荡。

　　临近开学，他有些焦躁了。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顾殊被顾妈妈赶了出来，让他出去逛逛不要整天待在家里祸害她了。

　　顾殊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我哪有祸害啊，明明很听话的。”

　　从兜里抽出手伸高去够头顶的叶子，指尖在边缘划了两三下被一把抓住又松开，顾殊眉眼弯起盯着头顶被抓住的叶子看，后背突来的一股力道让顾殊一踉跄向前倒去。

　　顾殊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迅速将手撑到手边的树干上避免摔倒，刚扶住就回头去查看。

　　噼里啪啦的声音刚停下来，顾殊回头望去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节瓷白手腕上的红绳，亮眼的不行。

　　顾殊收回手拍了两下走了过去，男生还在原地瘫坐着带着红绳的手腕捂着脚踝，见他过来后抬头看向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生的面容猛地闯入顾殊眼中，惹得顾殊直接忘记了下句该要说什么。顾殊站在原地呆愣地盯着人，地上的人手撑着地磕磕绊绊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男生站稳后伸手想去拉顾殊，刚伸出的手还没碰到顾殊的胳膊就又缩了回来。

　　顾殊终于回过了神，脑中还是充斥着刚刚的面容，少年的面容偏柔和，一眼就让人觉得是那种很乖巧的人。

　　轻轻晃了一下脑袋，顾殊这才发现少年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垂着手低着头。

　　顾殊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去向少年说明自己没有生气，也并不怪少年。

　　地上的是一些破旧的书本，少年旁边还有一个大的纸箱里面也装得满满当当。顾殊蹲了下来捡起一本书扬手递向少年，“你生气啦？”

　　“我帮你捡，对不起是我没注意看撞到你了。”

　　顾殊的脸上挂着笑容。递过去书的手抬了抬，“我请你喝饮料，你能不生我气了吗？”

　　少年抬手接过了那本书，小声开口回应，“不是你的错。”

　　“啊？”顾殊往前探了探头，“你大声一点，我听不清。”

　　少年往后退了退与顾殊拉开距离，提高声音又说道：“对不起。”

　　顾殊蹭地往起一站，摇摇晃晃了几下猛地向少年倒去，彻底靠到少年身上的时候顾殊闻到了一股香味。

　　少年慌张地伸手扶住顾殊，手里的书都跌落了下去，“你……没事吧？”

　　顾殊唇角微勾，有点想笑。少年身上的香味惹得顾殊不想动，有点贪恋这股香味了。

　　不想起还是得起，小男生惊不起吓唬。顾殊站直身子，朝着少年道歉，“对不起啊，没站稳。”

　　“没关系的。”少年摇摇头蹲了下来，开始把地上的书本往箱子里放。

　　箱子本来就装得满满当当的，地上散落的书本被堆到了箱子上面，垒得高高的。

　　顾殊蹲下来帮着少年收拾，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少年的胳膊，侧脸，脖颈。

　　这么瘦，真的能搬动？就算能搬动也走不了几步吧？怪不得会掉，肯定是太瘦了。

　　顾殊一时之间觉得今天出来挺对的，本来觉得出来很无聊，现在一看倒也不是。

　　最后一本被少年放到箱子的最上面，少年站起身冲着顾殊笑了，眉眼弯起，漂亮极了。

　　顾殊知道用漂亮形容眼前的少年不合适，但他好像也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少年了。

　　“谢谢。”

　　“不用谢。”顾殊歪头看向少年身后的巷子，“你要搬去哪里啊？”

　　“家里。”少年蹲下来就要搬箱子，顾殊抢先蹲下来把箱子抱了起来。

　　“你……”少年手抬起又放下，顾殊看得好笑眼尾上扬，“搬你搬东西。”

　　“放心，不去你家。”顾殊垫了下箱子，“毕竟防范意识要有嘛。”

　　“可是……”少年还想说什么被顾殊给打断了，“哎呀，怕什么。”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顾殊往前走了两步，“我也是江市人，不会骗你的。”

　　少年没在说话往前走了两步跟上顾殊，目光时不时地落到顾殊的白短袖上又在顾殊发现之前迅速把目光收回来。

　　倒不是顾殊故意想看少年，实在是少年的目光有些太过炙热了，他想忽略都难。虽然这目光不是给他的，是给他衣服的。

　　箱子上沾着土，顾殊是知道的，从少年身上的衣服就能看出来，黑色的卫衣上有好多道的白痕。

　　“我叫顾殊。”顾殊往少年旁边靠了靠，“你叫什么？”

　　“江沂。”少年伸出手帮顾殊拖着纸箱，顾殊听了少年的回头，面上笑容更甚，“江沂啊。”

　　“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要不是还抱着箱子，顾殊都想揽着江沂的肩，一副哥俩好的姿态了。

　　“嗯。”江沂点头还是固执地帮着顾殊拖着箱子底。

　　安定西路算不上长，照顾殊的话来说还没有学校那边路长呢。

　　没有五分钟，就到了一条巷口，顾殊被江沂喊住停了下来。

　　巷口有点窄，抱着箱子直行的话刚好通过，要是再胖点的话估计挺难通过的。顾殊探头从巷口往里望去，一眼看不到头，有点暗暗的。

　　正打算抬脚往前走的人衣摆被人扯了扯，顾殊扭头就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眸子，少年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覆着一层水光，有点好欺负的模样。

　　“怎么了？”顾殊意识到自己盯着人看得有些久了。连忙垂下头来。

　　“我自己可以搬回去的，过了巷子就到了。”江沂手从衣摆上滑落，抬手去够顾殊怀里的箱子。

　　顾殊侧身一躲，躲过了江沂身来的手，眉尾上挑，“这是用完就抛？”

　　“没有。”江沂摇头表示反对，手还是去往前身去努力够箱子。

　　顾殊有点坏心眼地逗了江沂半天，躲来躲去就是不让江沂碰到，每次都是江沂快碰到的时候迅速躲开。

　　身旁的少年要比顾殊矮上几分，每次扑过来够箱子的时候总会让顾殊觉得自己会把江沂整个人抱进怀里。

　　“顾殊！”江沂的面色染上了粉意，直接站在原地不动了。

　　“好了，不逗你了。”顾殊怀里还抱着箱子，微微俯身冲着江沂弯腰笑道。

　　“江沂，我帮你搬进去？”

　　“不用，我自己来。”江沂伸出双手作势要去接顾殊怀里的箱子。

　　顾殊这次没逗人老老实实地把箱子放到江沂怀里，正想说什么腰间就先出现一直手推了他一下。

　　力度很轻可顾殊还是顺势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抬头有些委屈地看向江沂。

　　“我……我没想推你。”江沂一低头，脑袋就被箱子挡住了大半。

　　顾殊收起那副委屈的模样，侧身探出头，对上江沂的脸，“那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少年的手从箱底探出用指尖戳了戳顾殊的衣服。

　　胸前的衣服被土沾染在白色的短袖上刺眼极了，江沂目光一顿有些自责。

　　“我帮你洗。”

　　声音有些小顾殊根本没听清江沂说了什么，歪头询问地盯着江沂。

　　“我帮你洗。”

　　这次顾殊听见了少年的回答，少年的声音清冽，像一场春雨细细砸在顾殊心头。

　　顾殊的指尖动了动把手插进了兜里，往后退了一下，“不用，我自愿的。”

　　“一件衣服让我交到一个朋友，很划算。”顾殊晃晃脑袋，咧嘴笑道：“细算的话应该是我占了便宜。”

　　顾殊的笑容在午后的阳光下明媚张扬，江沂一愣，手指不自觉地想要蜷缩起来，指尖被箱子阻挡住但目光还是不停地往顾殊身上飘动。

　　衣服……很贵的。

　　不见少年回应自己，顾殊也没觉得有什么，大大咧咧地伸手揽住江沂的肩膀，“抱一下我的新朋友。”

　　江沂轻嗯了一声，在顾殊的目送下进了那条窄巷。午后的日光点亮了巷子，让顾殊能看清巷子里清瘦的人。

　　碰见一个人，顾殊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随便找了一家店提早解决晚饭后便趁着顾爸顾妈上班回了家。

　　“江……沂。”顾殊想着街上碰见的人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躺在沙发上的人盯着灰扑扑的衣服傻乐。

　　在沙发上美美躺着享受的顾殊被顾爸爸打电话拽了起来，勒令着下楼去帮顾妈妈拿东西。

　　超市搞促销，不用想顾殊也知道顾妈妈肯定买了很多东西，多到他一次肯定拿不完。

　　“妈！”顾殊快步跑到了顾妈妈身边从兜里掏出纸巾塞给顾妈妈，“你歇歇，我拿。”

　　顾妈妈接过纸巾潦草地擦了几下伸手要去接顾殊手里的东西，顾殊提着东西侧身一躲，笑道：“不重。”

　　“再说了既然我下来了就肯定不能让我美丽大方的顾妈妈提了。”收到顾妈妈的笑声后顾殊提着东西颠了两下快步上楼。

　　他是真的需要拿两次才能拿完，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顾殊却满脑子都是江沂抱纸箱的模样。明明对自己来说很重可还是要逞强，一路上都在试图从顾殊手里把纸箱拿过来。

　　灰扑扑的衣服被顾妈妈看见后顾殊被顾妈妈旁推测敲地问了几遍，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是他不小心弄脏的。

　　顾殊知道顾妈妈不相信这个答案，不是不想告诉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帮忙搬箱子即便是弄脏自己最喜欢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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