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里的秘密

　　她也看到了叶归的脸，两个人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刚才还手拿砍刀气势拉满的人突然泄了气，呆呆地看着叶归。
　　僵持了大约十秒钟，远方再次响起一声撞击，这一道声音将两人惊醒。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不是示好的笑意，是普通人捡了便宜的那种窃喜，她把砍刀拿在手里颠了又颠，走向叶归，“你好，意外之喜。”

　　叶归本能地往后退，紧盯她手上那把砍刀，生怕她突然变态把刀扔向自己。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其实我已经死了，不然你怎么会变成我呢。”她虽然说着不会伤害叶归，但她脸上的表情和手上动作看起来可不像。

　　还有，她说的话也怪渗人的，已经死了的人，那她是阿飘吗？

　　两人你追我退，你说我听，还没等叶归想明白这整件事，她的脚后跟就已经顶到了一个东西，她微微侧头，发现已经退到墙边，退无可退了。

　　“我的身体好像被你养的更好了。”她想用刀来碰叶归的脸，被叶归阻止了：“你想干什么，想要回你的身体？你要是有办法拿回去的话就拿回去好了，说不定我还能回我原来的地方。”

　　对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把刀调转了个方向，递给叶归：“身体只是枷锁，知道里面那些东西为什么一直逃不出来吗。”
　　里面那些东西？铁门后面的怪物？难道跟不是铁门的原因……

　　“因为他们身上都绑着铁链，还有那扇门也是个宝物，撞了这么多年都没撞坏。”说到这里，她神色一变，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我和那里面的人相处的不错，只要给他们帮忙就能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好处，就是帮忙的时候有点危险。”
　　她看叶归的眼神已经表明了她的用意，果然，叶归听到的下一句话就是：“你和我长的一样，那你去，他们也会认为是我在给他们帮忙。”

　　“噗……”叶归没忍住笑了出来。
　　原主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我是觉得，一群被关在里面的人，他们能厉害到哪里去呢，给你的好处，真的好吗。”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在骗我？”
　　叶归起初还怕惹到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原主，但看她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好像挺好糊弄的，“我猜他们给你的好处无非就是让你由死变生，但你就没想过，他们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说要救你，你就天真地没有怀疑过他们？”

　　一个飘在海洋里的快要精疲力竭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在她眼里，看到这根稻草的第一眼就把它当成了一艘可以载着她靠岸的小船，而叶归几句话就撕破了她的幻想，让她看清了那就是一根毫无用处的稻草。

　　幻想被破，原主的脸上有愤怒，恐惧，绝望……这些情绪全部都通过原主的呐喊声发泄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叶归的耳膜，在原主贴脸的咆哮声中，叶归觉得自己这次怕是要变成聋子了。叶归的肩膀被她被按着，根本没办法把手抬起来护住耳朵，实在受不了了，她捏紧手里的砍刀，在安慰自一一句“她不是人，只是个鬼魂”以后，毫不犹豫地挥刀砍向她。

　　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接踵而来的是耳朵里的嗡嗡声，还有一种有节奏的振动感。

　　叶归根本顾不上异样感，因为那一刀下去，对面的人血流不止，皮肉外翻，刀刃上还挂着一条鲜红的血边。

　　“你，你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
　　“……”对面的人嘴巴动了，但是叶归什么也没听见，耳朵好像真的暂时聋了。

　　被砍的原主表情越来越惊恐，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上腹部的刀口，嘴巴大张大合，应该是在大喊大叫。

　　叶归扔了刀，伸手过去不是，站着不动也不是，听不到原主在说什么，她只能不停地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流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叶归好像能隐隐约约听到声音了。
　　“他们说的，是他们说我已经死了，他们还带我看了我自己的尸体，都已经，已经变硬了啊。”

　　叶归问：“谁们？”
　　铁门的撞击声适时响起，叶归又问：“是门口后面的怪物告诉你的？”

　　原主突然变脸，阴鸷的表情看向叶归，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的地上那把砍刀，趁叶归还在惊惶中，一个猛扑过来。

　　叶归在看到她不善的表情时就已经在心中拉响警铃了，在她扑过来的前一秒就已经闪到了安全的位置。

　　到现在，叶归明白了。
　　原主死没死不清楚，但她肯定不是正常的活人，因为没有哪个活人受这么重的伤还能大喊大叫这么久，还能爬起来扑人的。
　　非鬼非人，那就只能是怪物了。
　　跟铁门里的那些东西一样吗？

　　叶归眼底一抹光掠过，她盯着原主再次扑过来的路线，调整好姿势，迎合上去，向后下腰躲过攻击，迅速转身用手肘刺向原主的后脖根，趁着原主头向后仰的瞬间，叶归双手合并劈向原住的手腕，成功让砍刀落地，夺回砍刀。
　　在原主转身那刻，叶归挥刀精准地劈向她的喉哝。
　　滚烫的鲜血滋到叶归脸上，身上，血腥味又浓又烈，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原主还直挺挺地站着，只是气势消了，但并没有要倒地的趋势。
　　叶归安慰自己，砍都砍了，这么个怪物，还是要彻底解决了才行。
　　于是，一刀又一刀，直到她面前的人突然消失，就像一团被搅乱的烟雾一样，人变成了烟，烟正在慢慢消散。

　　叶归怔怔地看着前方，脑海里多了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原主的记忆和善恶念头全都一并挤进她脑子里，烦躁、易怒、从小遭受的白眼和不公平的待遇让她挥舞着砍刀对着空气一通乱砍，不停地嘶喊是她对自己莫名其妙死亡的不甘。

　　现实中，病床上的叶归猛地一伸腿，睁开了眼睛。

　　叶归是在一辆颠簸的车里醒过来的，她蜷缩在后座，偏头看了一眼前方副驾驶上的人，背影她不认识，但那身制服她认识，是监管局的人，那这就是监管局的车。
　　“诶……”叶归想坐起来，但是脑袋刚离开座椅就传来一股针刺般的疼痛，痛的她又倒了回去。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转头问：“感觉怎么样？”
　　叶归眉头紧皱，后背弓起紧贴椅背，双手揪着头发，挤出一句：“头疼。”
　　“再忍忍，到局里就有医生了。”
　　叶归虽然头疼，但她很清楚地记得局里没有医生啊，除了法医，张蒲瑞顶多算个半吊子。
　　“不去局里，直接送我去医院。”叶归头痛的厉害，一定要去医院让专业的人给她打针开药才行。
　　“叶顾问，我们临北监管局的秦法医很厉害的，她虽然现在在我们这里任职法医，但她原来是我们市最有名的大夫，头疼脑热的毛病她用手给你按按就能好。”

　　叶归有一瞬间不疼了，她还在临北市，车上这两个人也是临北市监管局的人。
　　她的思绪开始往回倒，她本来应该是被关在杨家某个小黑屋的，关进去的时候被人捂着口鼻给窒息晕过去了，然后就开始做梦，在梦里和原主应该是融为一体了……在她做梦的这个过程中是怎么跑到这辆车上来的？好像还遗漏了点什么……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叶归问。
　　副驾驶的人回答：“在青丰牧场。”

　　是了，想起来了，青丰牧场，林秋平，我中毒了。
　　林秋平给我下毒，然后……
　　叶归摸向腹部，避开前座人的视线把衣服往上拉，看到肋骨下方有一片直径约十厘米的圆形红斑，那里正是林秋平将手伸进她体内翻东西的地方。
　　林秋平从拿走了他要的东西，真的是察觉历光的灵石吗？

　　叶归坐起来，闭上眼一呼一吸，细细感受这具身体，由内到位，从头到脚，目前除了头疼，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虽说目前感受下来这具身体受到的伤害并不大，但叶归依旧觉得林秋平不可信，以后不去他的黄牛肉馆了。
　　叶归在心里生着林秋平的气。

　　“叶顾问，你在青丰牧场出的任务很危险吗？”副驾驶的年轻人半个身子转向后面，递给叶归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继续问：“还有其他同事跟你一起吗？我们在青丰牧场只找到了你一个人。”

　　叶归喝下一口水，听到他问其他同事，赶紧咽下水回答：“有的，我带了一位同事一起，他被我留在牧场了，不过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紧接着叶归就想到了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她手上的水瓶掉到地上，水洒了一地。叶归上半身前倾，几乎撞倒副驾驶那个人的额头，说：“杨家要干坏事，他们有阴谋，要害我。”
　　副驾驶那人一脸茫然，叶归急的啧了一声，解释：“就是那个杨什么极，杨顺极杨顺极他们家，我和周客一起被邀请去了他们家，他们把我和周客扣下了，不让我们离开，我被人打晕后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青丰牧场了，周客呢，你们见到周客了吗？”
　　前座的人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句：“是——丰北市监管总局局长，周客周局长吗？”
　　“嗯，见到他了吗？”
　　这回连驾驶位上的人都回头了，车速慢慢降下来，两个人都是一脸羡慕地看着叶归，看了好一会，其中一个人木然地来了句：“我们也想见啊，但是周局长那个级别的人，是我们这个级别能见到的吗……”

　　叶归不由地来了一句：“有这么夸张吗？”
　　这时她的大脑自动帮她调取了关于原主痴情周客的记忆，原主为了见周客一面可是无所不做，但最终成绩感人，只有幸见过周客两次，并且第二次就被周客打成了精神病，最后还在精神病院病死了。
　　可悲……

　　他们没有见过周客，那周客现在在哪里？
　　叶归一模口袋，手机果然不在了。
　　虽然知道周客在这个世界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但这次就是莫名地为他担忧，叶归不安地看向车窗外，看到了临北市监管局几个字越来越近。
　　“到你们局里第一件事先联系周客。”叶归按着乱跳的心口，心想不会出什么事吧。

　　*

　　丰北市监管局。
　　周客不知道被谁丢在大门口，全身裹着黑色的硬的像水泥一样的东西，只留了一颗完整的头颅在外面，乍一眼，是死是活都难以确认。

　　第一个发现周客的人是路过的一位老太太，她一声吆喝，紧接着局里就炸了锅，每一个跑出来的人看到周客这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样子都傻了，能将周客变成这个样子，等同于世界末日要来了。
　　恐惧和绝望在人群中蔓延，局长看上去像死了，局里的二把手陈队又不在，就连平时局长的跟屁虫孙淼也不在，哪怕是面对周客的尸体，也没人敢乱动。

　　最后是张蒲瑞壮着胆子把周客扛起来，一路扛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局里一片混乱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最先发现周客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迈着小碎步子快速离开现场，没过多久，周客死了的消息就传开了，一直传到了陈真耳朵里。

　　陈真把局里的人都派出去以后，一想到局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就心慌，怕家被偷，回头周客回来一定会削了他，再有，能给周客带来生命危险的东西，局里的人去了也是送死，局长走的时候故意瞒着不说，肯定是为了保护他们啊！
　　于是陈真把所有人都召回去守住大本营，只留了他和孙淼两个人寻找叶归和周客的踪迹。
　　这一查，就查出了叶归的身份，杨家老太太死的那几天正好能跟叶归和周客消失那天对上，再结合两人地下小情侣的关系，周客陪着女朋友回家奔个丧合情合理。

　　听着陈真的分析，孙淼反问一句：“奔丧能把自己的命都奔出去了？”
　　陈真有那么一瞬间忘了周客有性命危险的事，孙淼这句话才将他拉回正题。

　　两人一合计，当即决定去杨家找人。
　　到了杨家，陈真问：“能感觉到吗，局长在这里吗？”
　　孙淼两眼空空，他看着陈真，一脸委屈地说：“感觉没了，局长好像消失了。”
　　陈真嘴角抽搐，后槽牙咬紧，手上的拳头也捏了起来，问：“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两种可能，要么局长脱离了危险，不需要我置换了，要么我们来晚了。”
　　陈真一巴掌打在孙淼的脑袋顶上，把心中的愤怒全都发泄在孙淼身上，骂他平时没点用就算了，关键时候还是这么没用，要是真能用他的死换局长活，陈真不介意现在就捏死他。

　　陈真在众多宾客的口中证实了周客和叶归前一天确实在杨家出现过，但是今天一直没见到他们，还以为他们已经回去了。
　　宾客们都是一脸好奇地看着陈真，有人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陈真强忍着心中烦躁，没有当场做出有失身份的事，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来了句：“前天晚上杨家大老爷和叶顾问他们差点打起来了，今天好像也没见到杨家大老爷……”
　　陈真心中的火本身就是一锅烧烫了的油，这句话就是一滴掉进油锅里的水，令整个油锅沸腾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杨家遭殃了。
　　确切来说，是杨家的豪宅和豪宅里的古玩奢侈品遭殃了，幸好杨家老太太已经入了土，不然的话，陈真还真有可能把棺材板都掀了。

　　所有人都远远地站着看陈真发疯，连孙淼都不敢去拦，直到这座山头已经没有房子让他拆，没有东西让他砸了，陈真才跪在地上开始哭，哭了一会，他又开始掘地，他要看看杨家人是不是也有地下密室，是不是把周客藏下面了。

　　直到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喊起来：“丰北市监管局传来消息，周局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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