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纲堆放地

作者: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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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华相随》


      这个……就是……我本来要写这个故事大纲的,结果找到了当年写的大纲???maybe是07年?08年?09年?我自己也记不清了……然后因为忘掉了很多,也看的不是太懂……
      所以一起来感受一下我当年的大纲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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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是牛排店服务生+学生,被攻吸引。攻年轻干练,外表沉稳,来与一位女士谈生意。
      受叫“文”,却有点呆,自卑。于是崇拜攻。
      攻对受说谢谢,受记在心头,多加服务。
      结账时攻要会员卡,受orz

      受与室友下课回宿舍,路过小吃街,不舍得买小吃,遇到攻。
      攻来与学校谈建材生意。请受吃小吃。初步提到家境不好。

      攻再次受的店里,要到了会员卡。
      攻去受学校的时候会找受,知道受家境。
      父亲早死,母亲强气拉扯大受,多病。受打工挣钱,也寄给母亲。

      (受过生日,攻请他到公司里实习,说下一步计划,又带回家做晚餐。
      受母亲病,借钱,攻拍受的脑袋。安慰。照顾母亲,握两人的手。
      受辞职照顾,攻也照顾。
      答应为攻工作,攻开玩笑许诺了人生,于是后悔。
      受疑惑,问攻家庭情况。
      母子简单给攻过生日。)

      多次到受的店里以后,会调侃受,受不上班时也会问。其实算一见钟情,但只想玩玩。
      有一个孩子拿了店里的点菜单,受帮同事要,攻看到。
      愿意有事借钱给受,在受身上花费,反正知道受的底细。

      攻再到受的学校的时候,被问怎么老遇到,攻想拉受在自己手下工作。
      攻对受印象不错。

      受的母亲急病,要动手术,找攻借钱。
      受一边上学一边照顾母亲,攻与受母亲也有接触。

      受准备修双学位,问攻意见。
      攻告诉受下一步打算。

      受给攻的公司打杂,也逐渐干些正事,很有进步。
      有时候晚了不回学校,后来越来越多住在攻家里。
      两人一起照顾受的母亲。
      无意中问及攻的家庭,攻说厌恶(涉及《万花筒中的四叶草》)。
      受时间很紧,攻怜惜受,被受与母亲的感情感动,越来越真正爱上受。

      受期末考,想混点奖学金,回宿舍。
      考完后(2周?1周?)回公司,公司倒闭。
      找到攻,攻正踟蹰。
      受说blablabla,转身走。
      攻想,追出去,从后面抱住受。

      仍然有人愿意帮助,但攻拒绝。
      重新一起奋斗,做调查公司。
      以后让受的母亲慢慢接受。

      平静生活,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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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文我当年还写了一部分,参加HJJ的一个什么征文(具体忘了),因为活动截止日期要到了写不完,所以强行在剧情才走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打了完结。其实连大纲的高/潮都还没写到。
      但是后来,也有嫌弃前面写得不好的因素,就一直没再写下去了……
      以下是当年的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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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邹文收拾好2号台的桌面,抬头一看,已经来上班的唯一的女服务员正在给5号桌点菜。
      坐在靠窗9号桌子的先生从菜单里收起了视线,示意服务生点菜。邹文左右看了看,放好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

      “一份商务简餐A,一份商务简餐C,A的那一份不要放辣。”
      9号桌子的男人穿的是便西装,俊朗有神,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多接近三十,却显得十分沉稳。刚到店里落座之时正用手机打电话,言谈也颇得体。
      显然是事业有一定建树的男人,邹文在心里叹道。对于他这样一介出来做兼职的大学生来说,这便是他未来的目标。但是以他这种众人口中有点呆的性格,恐怕即便事业有成,也与老练圆滑有一定距离。

      迅速写好单子,继续问:“好的。那请问饮料是要热饮还是冷饮?”
      “都有什么?”
      “热饮有咖啡、可可、茶、红茶、奶茶,冷饮有红茶、柠檬茶和各种果汁。”邹文悉数报上。
      “那……一杯热茶,一杯柠檬茶。”
      “好的。您点的是……”邹文报出菜单给客人核对。
      男人听后微微一笑,把菜单递还给邹文:“是的,另外,主食请在另一位客人到了之后尽快上。谢谢。”
      邹文接过菜单,顿了一下。抬眼看,男人还对着他微笑。
      像他做的这种兼职,鲜少会听到一句谢谢,何况出自此类男士之口。

      “商简A不放辣,和商简C。两人都到之后快点上。”
      回礼之后,邹文走到柜台报给厨房,还忍不住回头看那个男人。
      要说没有一点受宠若惊的小感激,那是不可能的。
      男人已经掏出什么资料报表之类的一沓A4纸,神态自若地看着。

      餐馆位于商业区一栋大厦的二楼,原本主营牛排,后来适应市场,也就发展出了各类不同的中西简餐。隔音良好,放上些抒情音乐,再加上新装修的高雅格调,对于在附近上班的白领或老板们,算得上一处不错的休息或是谈生意场所。

      女服务员过去把餐具一一摆好。不一会儿,男人口中的另一位客人就到了。

      “时间紧,我就先点了两份商务套餐。记得区小姐最喜欢鱼类吧?”
      “是呀,方先生记性真好。”三十多岁的女人成熟大方,看上去也是公司的骨干人士。
      “我听说,你最近在用心养皮肤,我交代了不要放辣,可以吗?”
      “啊,方先生真是太贴心了!”

      两个人很显然边吃边谈生意。邹文不便打扰,只是多留意了一下,适时的过去添一下水。
      每一次都收到姓方的先生的道谢,还是迎着他的视线微笑着致谢,邹文不免对这男人更多几分好感。

      尽管很羡慕他的为人处事和教养气度,但邹文心里也很清楚,至少现阶段,他还不与这样的男人在同一个世界。
      他只不过是个穷孩子,打点零工补贴家用。电视报纸上的大亨们离他太远,而能偶尔遇见这样的成功人士以励志,对他来说已是很好的事。
      时时激励鼓舞自己,就算他并没有某些人那么聪明,也需要有一个明朗的目标并为之奔波。

      气氛和睦,生意也谈得融洽,看来今后可以合作愉快。用完餐,女士去洗手间补妆,方先生正好结账。
      邹文偷偷地仔细辨认刷卡单上的签名,那字不算很草,应该是方展年。
      邹文正低头整理单据,突然听到柜台上头方展年的声音问:“会员卡可以打几折?”
      啊?
      邹文一抬头,有一点惊诧。不仅仅为他的问题,更是因为那人现在居然是一张与刚才大不同、眼里与笑容都带着狡黠的脸,跟之前稳重的表情实在反差太大了。
      然而邹文的外部反应却总跟不上内心的想法,依然面无表情:“八五折。”
      方展年打量着餐馆的装修:“那给我办一张吧。”
      方展年收回视线面对邹文,笑得更满足,虽然邹文一时都想不出他究竟在笑什么。
      邹文仍然条件反射,连声音都没有一丝波动:“这个要一次性消费300以上才可以办的。”
      “哦,”方展年做出一副夸张的失望表情,“那我只好下次再来喽。”

      邹文还没说话,区女士已经梳妆完毕,叫了声方先生。
      方展年扭头立即又是那忠厚稳重的笑容,客气地为女士拉开门,又绅士地一伸手请女士先走。
      连在柜台里的邹文,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女士对方展年的称赞。

      但邹文敢肯定,方展年临出门时回头对他恶作剧似的一笑,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第二章

      下午下课之后,同宿舍的哥三个一起往回走。教学区离宿舍区有一段距离,两边都有食堂,中间甚至隔了一条马路。每天从早到晚,马路上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摊贩在做生意,于是这条街也就成了学生口中的小吃街。

      “嘿,这煎饼看着不错,我买个。”
      同宿舍同班的老大买了个煎饼,另一名同行者楠哥瞅了瞅,也买了一块。
      “蚊子不吃?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老大问。
      “就要吃饭了。”
      “离食堂还远呐,先吃一点不碍事。”
      邹文看了看小贩锅里热腾腾的煎饼,低下头咬着嘴唇想了想自己的钱,又看了煎饼好几眼,然后对着老大摇了摇头。
      “哎!我都忘了!得,老大买给你!”老大手又往口袋里伸。
      “不要。”这回邹文反应倒是很快。
      “没事,一块饼嘛。”老大已经把钱掏出来了。
      “不要。我已经挣钱了。”
      “你那点钱回家用吧,这里老大请你。”
      “不要。”邹文还是拒绝。
      楠哥见状,赶紧抓住老大的手臂制止他:“行了老大,蚊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不要就算了吧。”
      老大把钱塞回口袋里去,对着邹文叹气:“你这孩子,唉。”

      邹文家境不好,同宿舍的人都知道。他申请的是全校住宿费最低条件最不好的八人间,只有同样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的学生,以及一些本市的不常在宿舍住的学生才会申请这里。一个宿舍也不全是同班,可能专业也不同。
      他虽然看起来反应有点呆,却很倔,每每同寝朋友要额外给他买点什么,他都拒绝。只有买给全寝室共享的东西,他才会从中分一份。追问之下,是因为母亲从小辛苦将他拉扯大,教育他自己能买的东西,不能贪别人的小便宜。
      可邹文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就比如上回三哥回宿舍的时候带了一大包家里的土产,勒令每个人捧心状伸出双手来接,那时候抓给他的那一把,肯定比抓给别人的多。宿舍八个人,常住的只有五个,但所有人对他都挺不错,虽然未必是明示。

      “要不蚊子你啃几口?”
      老大刚说完,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煎饼只剩一点,在楠哥戏谑的眼神下只好把最后一口也吞进嘴里,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下。
      楠哥把饼伸到邹文嘴前,邹文把他的手推回去:“不用了。”

      “喂!喂!快看!”老大抹了两把嘴巴,指着一个刚走进宿舍区大门的女生。然后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楠哥靠近邹文,还用手掩住嘴形,神秘兮兮地说:“老大新看上的,要不要跟去看?不去我先走啦。”
      邹文还在想着一向斯文的楠哥原来也很八卦,那边楠哥已经远远地跟上老大,走远了。

      邹文反省他是不是由于打工,太少跟同寝的在一起,以至于宿舍的最新动向他都不清楚。
      还愣在原地,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嗨,邹文!”
      竟然是两天前店里的客人,方展年的声音。
      “方先生。”
      “记性很好嘛。”
      邹文盯着方展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们胸前的吊牌不都有名字吗?”
      “可是我……”可要不是他看了方展年的签名,他顶多知道方展年姓方而已。
      无奈邹文的外部反应总是跟不上心理活动,撇着嘴接了句:“不公平。”
      “哈哈哈……”方展年被他的表情逗得笑了一阵,摆出认真的商业姿态。
      “鄙人姓方,名叫展年。”
      还煞有介事地伸出手。
      邹文悄悄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确定不脏,才迟疑缓慢地伸出来握上去。
      没想到进入眼前那只手的势力范围,立即就被握紧,能包的地方都被那只手包了进去。晃了几下之后,那人还不放,甚至用手指在他手上摩挲。
      邹文嫌热,又有点怕痒,赶紧把手抽回来。
      “那,我叫邹文。”
      方展年有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又让邹文觉得好像确实多此一说。

      “方先生怎么在这里?”
      “哦,你们学校不是要翻修东区的那栋教学楼吗,我是来和学校领导谈的。”
      看上去绝对是一表人才,稳重可靠,方展年在事业上的成功应该是不用怀疑。但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这人的另一副面孔?邹文不知不觉带上了疑惑的眼光,幸亏方展年已经转到另一个方向。

      “这个看上去不错,一起吃吧!”
      方展年买了两个煎饼,把一个递到邹文眼前。
      “我不用了。”邹文盯着在眼前晃啊晃的那一个煎饼,捂着肚子无奈地说。
      “不然你咬一大口?剩下的我吃。”方展年歪着头吃得很满足,想出了另一个方案。
      邹文在心里哀叹,那样会更饿的……
      那边已经否定掉了自己的提议:“不好不好,还是整个给你。”
      “我真的不用了……而且,我跟方先生也不熟。”
      “没关系没关系,我经常去你那家店,总是会熟的,呵呵。”
      “不,不是这样……”
      “你看,只要我去的时候,你推荐一些特价的餐款,或者什么好吃又不贵的,那可比这煎饼的价值大多了。”
      “这不一样。”
      “那……”环视一周,方展年指着几步远处一摊卖豆腐花的,“请我吃那个吧。”
      方才路过的时候,他听到豆腐花的价格只有煎饼的三分之一,这样邹文应该还能承受。之前听到了他们三个的一段对话,似乎能从刚才的事情里隐约知道邹文不愿意买的理由。
      邹文怀疑地看着他,可是被对方俏皮的“我很想吃哟”打败了。
      “好吧。谢谢了。”
      咽了咽口水,邹文终于接过煎饼。

      第三章

      邹文吃完饭回到宿舍,楠哥还在旁敲侧击老大的新情况。绕过刚刚开始拉锯战的两人,邹文去给母亲打电话。

      “喂……妈,是我。”
      “嗯,都挺好的……嗯,都跟以前一样,习惯了。”
      “没有的,我知道。”
      “这个月要发工资了,应该比上个月多点,拿到手了我再寄回去。”
      “没有,不会的。倒是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省了。”
      “喂……妈,什么?您要说什么?”
      母亲在电话那一头似乎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妈,啊,没。那好好保重。”
      “嗯,再见了。”
      邹文挂上电话,还是放不下心。

      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含辛茹苦的养大他。可是母亲又只是普通工人,没什么高明的本领,要争足够的钱养家、供他上学,就只有夜以继日的拼命工作。工厂不景气倒闭的时候,母亲做过很多种职业。甚至是白天给人带孩子做卫生,晚上在他睡了以后,还做着一些手工针线活。
      十六岁之后他本想打点零工缓解母亲的压力,谁知母亲却要他专心学习,禁止他用课余时间打工。在他考上大学以后,总算允许他找份兼职。邹文一开始做过家教,后来换到了现在这份工作。他省吃俭用的同时,把剩余的钱寄回家,希望母亲不用再那么辛苦劳作。
      何况,不困守象牙塔,也是提前踏足社会的一种方式,虽然……他很早就见识到了世态冷暖。

      而且也让邹文知道,有时候遇到一些事情、一些人,真的是安知祸福。一些难对付的人、一些让人非常沮丧的事,或许在很久以后,都会成为难忘的经历、乃至是命中的幸运星。
      在他自己开始做零工之后,遇到最难缠的人……大概就属方展年了吧?

      在那次学校的不期而遇之后,方展年果真再次并且多次光临了他所在的西餐店,要么是和不同的女性,要么是独自一人,鲜少有其他男性陪同在场。邹文猜测,那些女性应该都是他的生意伙伴,或者一些必须与之交往的对象。方展年对所有的女性有时客套,有时稍有亲昵,都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而据其本人对邹文悄悄耳语,之所以很少有其他男士同往,是因为男人嘛……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谈生意呢!
      ……当然,他也早就要到了他所想要的会员卡。

      方展年其实是个很容易招待的客人。但对于邹文来说,他莫名的亲好可就难缠了。

      方展年到达餐厅的时候,若是没遇到邹文,甚至会询问当值的服务生。几次下来,竟然掌握了邹文的排班时间。邹文的排班自然都在他没有课的时候,想要调整,何其困难。
      不知是他询问手法得当,或是邹文本身人缘不错,好在同事也没有为这个问题嫉妒邹文,暗地里使什么绊子。

      更进一步,方展年似乎对他的课表也了若指掌,有时就会碰上守株待兔的方展年。比如说邹文下课,要从教学区返回宿舍区,方某人的车就停在教学楼下。
      “邹文,回宿舍?上来吧,我顺便送你一程。”
      下课高峰时段,一辆轿车停在流动的人群中,十分堵路。要是邹文不上车,他就慢悠悠的跟在邹文身后,直至邹文放弃步行。有老大和楠哥同行的时候,还方便以有事要一起去找老师办为借口拒绝;尤其若是邹文落了单,就只能接受了。而且,方某人一张巧嘴,常常哄得另两人都一起坐上车来。
      他到教学区找校领导谈事情也就算了,有一次邹文午休之后要去教学区,他竟就在宿舍楼下等着。顺路?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也许每次遇到都真的是巧合?但要说半个月就三四次这样的频率……说他不清楚邹文的课表?别说精明的楠哥了,连邹文都不信。

      同样的“顺路”还有店里到他的学校。
      方展年会在餐厅的晚高峰过去以后才翩翩而至,点个小餐,看看小书,一坐就坐到……十二点。虽说店里不会赶客人,可要打烊了,总得清场吧?当邹文和其他店员收拾好店铺走出餐馆,就听到方展年一声口哨,招呼邹文上车。
      “从这里到我家,刚好顺路送你回学校。”
      某人如是说,当然鬼才知道他到底顺不顺路。
      “不必了。我坐公车。”
      “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
      “坐公车不会的。”
      “这时候没车了。”
      “有的,还有最后一班。”
      “唉,乖孩子,你万一出什么事,叔叔怎么跟你学校交代啊?”
      “……”
      “来来,快上来吧,都这时候了。瞧我们说话的这点时间,公车可能就没有了。”
      邹文永远也无法在嘴上占到上风,同事们也早已走远,只能方展年说一是一了。
      “要扣安全带……”
      说着,越过邹文拉出副驾驶座的安全带,慢吞吞的给邹文扣上。
      “在学校的时候你都没说……”
      邹文努力往后缩,无奈座位就那么大,再缩也还是在某人的怀里。说话的时候,特别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
      “现在是午夜又是在外面,不一样。哎……哎……哎哟……”
      扣好了安全带,方展年却失了平衡,撑了两下没把自己撑起来,反而身体一歪,栽到邹文身上。然后抓着邹文的手臂和腰找到施力点,努力地起身。方展年倒是没用多少力,可那力度更让邹文觉得,他不是找支撑点,而是找抚摸点。
      就像之前请他吃豆腐花的时候,某人就说:“豆腐就是要吃别人的比较香。”
      邹文抬头望着车顶,心里默默计算着“他是故意的”可能性的概率。

      第四章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一方面是这个原因,另一方面便是从小的教育,邹文不愿没来由的承人恩惠。可方展年总能做的不着痕迹,例如接送,至少是没有物质上的直接关联,从而让邹文无话可说。
      并且,他也实在想不出方展年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车上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方展年硬是塞把自己的手机号塞给他。礼尚往来,他也只得将自己的手机号告知对方。
      那人笑笑说:“呵呵,这样太好了。我要去餐厅之前就先告诉你,你就可以帮我留座了。想点什么也可以提前知会,你们好准备。至于你嘛,我来你学校的时候会告诉你,你就别走那么长的路了,在哪儿就等我来接。”
      对于前者,是交换手机号之后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邹文早有心理准备。至于后者……如果方展年一厢情愿地等他,他似乎下不了狠心让他白等一场,只能到时见招拆招了。不过,面对方展年,那样的脸皮与唇舌,可能次次都无法遂自己的意。
      合上手机盖,邹文一阵惶然。什么时候,他俩的关系,竟莫名的从陌生的客人与服务生,已然发展到熟悉互惠了?

      在邹文看来,方展年是无缘无故的对他热心,这让他困惑不已。
      更奇怪的殷勤,发生在方展年独自来到店里的时候。

      服务员总是要给客人介绍一些店里的特色小点心,或者新品。那天方展年被推荐了一款风评不错的新品,可是吃了其中一块,就夸张地皱了眉头:“好、难、吃。”
      有人喜欢吃甜,有人喜欢吃咸,对于食物的感受,每个人都不一样,这倒是普遍情况。
      作为推荐者的服务员们,当然只能陪笑。
      可随后方展年却用叉子很轻很轻地一下、一下地敲着盘子,若有所思。
      难吃。最后却依然还是让店员给他打包。
      好在那天方展年是中午到的餐厅,用完餐就走,中午班的邹文也不至于在半夜独自与他尴尬面对。
      可下午等邹文回到宿舍,宿舍那乱七八糟的公用桌面上,就摆了一个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打包盒。打开一瞧,果然是剩下的那一块糕。

      “蚊子,嘿,那姓方的究竟是你什么人?对你可真好啊。下午专程送来哒!”老大凑过来,撞撞邹文的肩膀。
      “我……就是来我们店的一个客人。”
      “真的?”楠哥问。
      邹文用心想了想,又点点头。
      楠哥露出认真的神色:“那你可得小心点,他到底想干什么。”
      邹文点头。

      老大和楠哥讨论起“邹文身上到底有什么好骗的”,邹文左右找不着“叉子”这么高端的用品,筷子什么的也不见踪影,索性两个指头捏起糕点,塞进嘴里。
      挺好吃的。大众口味的东西。他觉得不错。
      味道和商务简餐C里面的配餐比较相似,看来餐厅做这个也只是冷饭热炒。但是方展年回回吃商简C都吃得干干净净的,这个他却不喜欢……
      邹文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肚,盯着地板凝了凝神。
      转身注意一下,那边两人的话题已经进行到了卖器官捐献眼角膜。

      翌日,邹文心有疑惑地去上班。反正方展年不见得每天都会出现,班总是要上的,何苦自寻烦恼。
      不过等他到达的时候,那人已经在角落的位子里悠哉游哉地吃着点心看着报纸了。
      方展年是很容易招待的客人,只要不打扰他,他就一直很安静地坐在那儿,干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在店里他俩也并非时常交谈,邹文也便不理他。

      忽然,同班的女服务生一脸焦急地拿着单子走来。女孩内向,一时慌乱得不知该如何处理。邹文听她很快说了原委,便接过单子,领着她去商量。
      那一桌是一位妈妈带着儿子,儿子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年纪,还处在调皮的年纪。
      他们服务生的工资是按照底薪加奖金的算法,奖金的多少,自然与整个餐厅的效益有关。但同时,必然存在很多扣工资的条款,点菜单和餐厅存根对不上号就是其一。但令他们无奈的是,这家餐厅的点菜单有特别设计,图案流逸大气,一般的顾客无暇顾及,即使注意到了也只会赞叹两句,可遇上这样的孩子……
      女孩适才在买单的时候,发现由她接单的这一桌上,点菜单少了一联。桌子周围遍寻不见,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这个孩子看上了,但又不好开口。
      邹文先把大致情况同母亲简要解释了一下,又哄孩子:“小弟弟,你的视力比我们好,要是你有看到是被谁拿走的话,能不能帮我们拿回来给这个姐姐?不然姐姐会被扣钱,很可怜的。”
      女孩在他身后一个劲的说谢谢,急得快掉眼泪了。
      邹文安慰安慰她,打发女孩先给他们结账,又对母子俩拜托了一番。

      直至两位顾客离开餐厅,失踪的点菜单依然没有下落。
      邹文一面收拾桌子,一面在桌子周围细细寻找,果然在稍偏位置发现了消失的单子。
      女孩终于破涕为笑,邹文又拿起水壶,在餐厅里给客人们续水。

      从角落里目击整个事件,方展年啜着咖啡边笑边想,原来邹文比他想的更有趣,更有一试的价值。
      不仅是拥在身边,甚至可以放在公司里。
      如果错过这一个人,他这一阶段,也大概就是这几年的人生色彩,会少掉许多。

      第五章

      邹文沉得住气,即使有疑惑也默默放在心里。方展年仿佛倒是很享受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乐趣,只不过间断地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引诱邹文主动询问,让乐趣更上一层楼。邹文再怎么憋得住气,也毕竟初出茅庐,拼不过从小摸爬滚打过来的壮年狐狸。
      午夜,轿车刹地停在宿舍楼下,邹文却没像往常一样下车。
      “怎么?不回去吗?”
      方展年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身好整以暇地问。
      “反正都得刷卡进去。”邹文看着宿舍楼关闭的大门说。
      转回视线,仍旧没有动作。
      “那是因为舍不得我吗?”方狐狸笑得像一朵花。
      邹文深深地看着他,看得方展年逐渐收了笑容。
      其实一看就明白,邹文的停留是为了说一些事情,只是他还希望可以打诨过去,不要这么快说破。
      虽然已经比一开始预期的摊牌时间要晚了,但是因为有了对邹文逐渐的直接接触和侧面了解,在不断调整了最初的预期之后,现在他倒觉得还没体验到转变策略的成效,就被迫提前面对了。

      “你说吧。”邹文也不看他。
      “你想听什么?”
      “我认为你知道的。”
      他本也不想就这么突然地把事情提上水面。但方展年已经渗透到他的学校,和他的室友渐渐熟稔,指不定下一步会发展到哪里。倘若不从方展年那里知道点什么来垫垫,心里实在没底。
      “那……你要从头开始的,还是切中扼要的?”

      摊开之后,无非有几个结果。到此为止、再也不见,或是拖延下去、无天无日,又或者就是最合他意的,接受。
      邹文和他过去接触过的人很不一样,看上去不图什么,无欲无求。因此,他无法捕捉到他的愿望。物质上的赠与他不期盼也不接受,只能走些弯路,试试精神上的一点呵护能否打动他。甚至这一点抚慰也得做得小心翼翼,不留把柄。
      他思索着是以一个添油加醋的动听故事来滋润对方,还是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前者有个感人的铺垫,效果应当比较好,但不干不脆的,要以此取悦一个男人,又太矫情了,何况编故事也是件稍微有点头疼的事情。后者冲击性较大,相对的,结果也直落眼前。
      邹文呆而不笨的性格,他还捉摸不清,更难以计算行动的后果。
      这可谓是他至今遇到过的最难追的人了。

      “扼要的。”
      邹文不喜欢拖泥带水。
      “我看上你了,想追求你。”
      果断地扔出这句话,至于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邹文没有内容的眼神注视着方展年,一动不动,足足两秒。
      方展年无法判断他究竟是纯粹愣了两秒,还是平静的表情之下,头脑在飞速运转。
      两秒之后,邹文低下头,又抬起头。
      “同性恋?”
      “对。”
      “……”

      “这个是天生的吗?”邹文又问。
      “啊?”
      轮到方展年愣了。
      他从来没有追究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小时候的生活,使他整个人离经叛道,等他自己发现的时候,目光已经不在同年龄层的女性身上了。
      从少年到青年,他只是一步步收敛了身上玩世不恭的神态,换上忠厚可靠的绅士面孔,内心却还是游戏人间。如同他和邹文之间的这一场追逐,即使当下是个好结果,也不过就是几年后的分道扬镳,好聚好散。
      对自己为何只对男人感兴趣,他没去思考。觉得这样挺符合他自己的,便如此吧。
      但即使只是为了一场游戏,他也会用心的去盘算。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邹文顿了一下。
      这句话倒是让方展年生生有种被抢了台词的感觉。
      邹文继续说:“我从小就只是在想怎么让生活好过一点,让妈妈过好一点,从没有审视过其他的什么感情。”
      他转过头,直视方展年的眼睛:“我并不知道我会喜欢女人,还是男人。但你这么说,我并不反感。”
      方展年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但很明显,邹文还没说完。
      “可是,你会找上我,我不知道你能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我要是说,我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我呢?”
      邹文慢慢地叙述:“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这些年养大我,很辛苦。我们家没什么积蓄,也没什么势力。而我将来毕业了,还不知道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我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你还要投资吗?”
      方展年微笑,衬着他的外表,说不出的儒雅与神采:“你也是人,也有感情。”
      他的焦距渐渐放远:“能拥有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就是一件幸事。”

      邹文缓慢地连着眨巴了两下眼睛。虽然频率不快,但比起他平时的速度,肯定是快多了。见状,方展年赶紧开口:“你想到了什么,想好了,慢慢说。”
      通过这个把月的交流,方展年已经意识到邹文的外表反应有一点迟钝。如果不给足时间,他一定不会把内心真正所想表达出来。
      邹文低下头,两只手握在一起,似乎比先前紧了些。
      一会儿,邹文抬起头,十分平静镇定:“会不会我答应之后,你立即觉得没有乐趣。”
      闻言,方展年立即笑开。没有发出声音,可笑得很欢。
      “邹文,我总觉得,你一点都不傻,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笑完了,他从车前窗望着远方的星斗:“在我没有消磨掉最后一丝热情之前,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嗯。我知道了。”
      邹文解开安全带,下车离开。

      第六章

      第二天睡醒,趁着离上课尚有一段时间,邹文给母亲打个电话。
      握着听筒,沉思了很久,几欲挂上,然而终于还是拨通电话。
      同往常一样问一问最近的情况,也交代自己的近况。
      结束通话。
      没有说方展年的事情。

      方展年没有直接去邹文的学校,而是在他有班的时候去了餐厅。
      方展年来的时候,只要邹文正当班,就由他接待,这也成为大家心照不宣的惯例。晚班下班的时候,若是方展年还在场,他一定会送邹文回学校。他要是有事先走,也必定会先告诉邹文。

      邹文神色如常,不躲不避,拿着菜单给方展年点餐,仿佛前一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方展年看人神色,亦一本正经,面部表情与平时来店里并无二致。
      “喂,几点下班?”邹文正在桌子边上写单子,方展年轻声问。
      “四点。”同样轻声回答,邹文把单子写好分开,一份留在桌上,一份送到柜台。

      看着方某人用完餐翘起二郎腿看起报纸,这个架势,可是要打持久战了。
      邹文手执水壶路过他所坐的桌子,被某人揪住袖子,指指茶杯,示意他续水。
      “等会儿我要去你们学校,你下班了跟我一起回去。晚上还有课吧。”
      抓住倒水的几秒钟,方展年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邹文瞅了他一眼,又拿起水壶走开了。

      咦……
      邹文在心里疑惑,没有发出声音。
      轿车开进宿舍区,本应停在宿舍楼下,方展年却继续开,直到停在附近一个较偏僻的位子里。
      “你待会儿很难倒车出去。”邹文很认真地说。
      “没事。”熄了火。
      “那好吧。”解安全带。
      手还摁在安全带的按钮上,驾驶座伸来一只手,包覆在他的手上。
      那只手很温暖,握得不松不紧。满满的将他的手包裹在里面,也不动作,就静静地握着。手一点都不凉,但也不灼热,干燥的皮肤碰触着他的皮肤,只有一种暖暖的舒服。虽然没有使力,只是简单的覆着,可要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也是不可能的。
      邹文低着头,感觉方展年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在看他。半晌,缓缓抽出手收回。
      “我还没想好。”
      他素来少有表情的脸上,显出了一丝迷茫。
      “没关系。”方展年微微一笑,又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放开。
      他不认为邹文会有心计到玩欲擒故纵的那招,他是真的迷茫。
      “那我先回去了。”
      邹文下了车,往宿舍大门走。

      方展年锁了车跟上,看邹文走到门口突然不动了。他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地以为邹文是回心转意有话跟他说,所以顺着邹文的视线向楼里面看。
      他认得那是邹文宿舍的同班同学,两个人各抱了一大摞书向外走。邹文快赶几步想上去帮忙,他也就凑过去。
      老大和楠哥一路说笑着下来,邹文只听到楠哥最后几个字的尾音,就看楠哥笑嘻嘻一个胳膊肘捅向老大。老大赶紧闪避,怀中的书一路下来已经凹凸有致,被这一倾,最上头的几本瞬间歪斜滑下。
      “哎哎哎糟了……呼……幸好。”
      邹文正在老大面前准备从老大手里接一打,毕竟老大手里的要比楠哥手里的多很多。可是这一掉下来,是可以直接照势打回去,可是那样……可能老大的门牙就遭殃了吧……
      邹文反应总是慢一点,还停在原地没有动作。方展年手快,张开手掌接住,再拇指和四指一夹,稳稳的接住了分量不小的一排书。
      “嘿!方先生,功夫不错嘛!”
      “我可是练过的哟!这是要去哪儿?”
      邹文也正想问,哪来这么多书。
      “隔壁大四的几个哥们要卖书,这不帮他们搬嘛。”
      邹文看方展年很自然地从老大怀里分流了一部分书一块儿走,他只好去帮楠哥了。

      到了学长们摆地摊的位置,邹文放下书,低头摊开自己的手看,他一只手不够接那一堆书。为什么方展年的手就是比他的大呢?
      倒是方某人很有兴致,打量着他们身边完全不足以遮阴的小树,和一本本摊在破旧草席上的书,丝毫不觉得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出现在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和谐。
      “我当年也干过这事!摆地摊卖书也有小诀窍,要不要给你们支两招?”
      其稳重的模样理所当然的赢得了在场人士的信任,除了邹文。不过就算邹文透过外表看到了其表里不一的本质,也依然认为他这句话是可信的。

      按照方展年的指示改变了旧书的摆放方式和吆喝策略,邹文忽然清醒,想起方展年还有约,便上前提醒。
      “你是不是还有事?”
      方展年一脸欣慰地看着邹文:“对。”然后同其他人告别离开。

      两人并肩往回走,方展年拍拍邹文的肩膀:“真是不错的秘书。”
      邹文无视了那只停在肩膀上不挪走的手,问:“你怎么是练过的了?”模仿了一下先前方展年接书的动作。
      “以前刚开始做公司的时候,没有人工,那些东西不都得自己搬嘛。”
      方展年是做建材生意的,他所谓的“那些东西”也都不是什么容易打发的家伙。看来这个人并非平步青云,也是一步步奋斗到现在这等风光的。
      事过境迁,方展年现在说起那段日子的事情,语气轻描淡写。可邹文稍微能够想象他当年白手起家的艰辛,心里有些佩服。想到这里,对面“现在时”的那个人,已经换了一副神态。
      “对了,”方展年伸出一根手指,引诱似的,“你要不要到我公司来,数理学院的高材生?”
      “我又不是高材生。”
      “怎么不是?”
      “我……平时在挣钱上花太多时间,学习只能是……不要补考重修就行。”因为补考重修要钱。
      “这也很好啊。”方展年又拍他,“相信我,比起奖学金,公司更爱要你这种学生。”
      他略有所思:“说真的,到我公司来吧?虽然也只能从杂事干起、慢慢学习,但比起专业经验,肯定比你做服务生的好。而且,我保证比你现在的工资高。怎么样?”
      邹文有些心动,但这样走捷径,让他感觉是仰仗他人。何况这个人,还是现在与他剪不断理还乱的方展年。
      方展年补了一句:“一辈子做服务生总是不可能的。”
      邹文还是摇头:“我会考虑。现在……还是先这样子吧。”
      “好吧。我等你考虑。”摸了摸邹文的头。

      说话间,已经来到车前。方展年开了锁,发动汽车,在车里挥手与邹文道别。

      第七章

      “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方展年问。
      “要打工啊。”邹文回答。
      明知道他的课表和排班时间还要问,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诡计。
      “那请假一天吧?我想让你来我的公司看看,体验一下。”
      邹文只有周五下午晚上都没课,有一个整块的时间。若是周末公司加班的时候让他来,又不大方便。等过一阵子到了旺季,公司忙碌起来,也就不好招待邹文了。
      “这个……”
      方展年的公司对邹文有挺大的诱惑,是他现在这样在外打零工体会不来的。虽然无功不受禄,不经过竞争就进入公司实习是说不过去,但去瞧一瞧……总没有什么吧?在那种地方,要是有什么收获,也比这一天的工资多了很多价值。
      思虑片刻,下定了决心:“好,我去。”
      “嗯,那我去安排。”

      星期五吃过午饭,邹文在校门口等着方展年来接他。
      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在校门口的大批人流中努力穿梭,直到熟悉的轿车停在他面前。方展年打开车门第一件事,就是上下把他打量了几遍,然后扑哧笑了出来:“还真像要去我那里受虐待的小弟。”
      邹文左右翻翻自己的衣服和斜跨的小包,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可能穿在身上,自己看不出来吧?包里带了笔和纸,当然是为了记录学习之用。
      “系好安全带,咱们出发喽。”

      事实上方展年也就是算一个不小的建材经销商,但由于他的生意确实有一定规模,因此还是拥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公司。
      邹文到公司的时候,里面并不是人声鼎沸。虽然整个大办公室里电话铃声不断,但统共二三十人,又都是低声交谈,也没见得多吵。据方展年说,是因为业务员都在分散在各处分布的门市里,这里只是公司总部。
      简单给员工介绍完邹文,方展年拉着邹文单独交代。
      “这里有几个区域,每个区域是哪个部门都有标识,你想了解哪方面都可以。”他又指了指,“那边是茶水间。卫生间在那个方向。我的办公室是这个,下午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有事情你就来找我。”
      邹文很乖地表示了解。
      方展年拍了拍他的头,钻进自己的老板单间办公室。

      大概是方展年先前有提前交代,邹文每到一个部门,都会有人向他介绍这个部门的情况。当然,因为总人数并没有多少,有的部门人多,将近十人,而有的所谓部门,就两三人而已。
      在分别带他了解各项业务的同时,还会让他上手尝试操作一些简单的物件,诚然端茶送水跑跑腿也少不了。
      各部门时不时有事情要与方展年商量或者有文件要让他签,会进出他的办公室,有时他也会出来看看。
      中间方展年还有离开公司了一段时间,好在邹文还是看到了他又回来的身影。

      到了下班时间,员工渐次离开。看人走的差不多了,邹文敲开方展年办公室的门。
      里面的人刚放下电话,勾了勾手:“进来啊,只探一个脑袋干什么?”
      邹文到沙发上端端正正坐好。
      大老板一抬头,发现小朋友的标准坐姿,不禁抚须称赞孺子可教。
      虽然只有点胡渣。
      “这半天有什么收获没?”
      邹文慢速鸡啄米式点头。
      “那就好。”
      方展年站起来,关电脑关灯捋外套:“走,咱们也下班吧。”
      小实习生亦步亦趋地跟上。

      “不回学校吗?”
      汽车往回学校的相反方向开,邹文很奇怪。
      “当然不回去。你这时候回去,食堂都没饭了吧。”
      “学校外面还有吃的。”
      方展年立即联想起那一条街的煎饼和豆腐花。
      “既然不赶食堂时间了,在哪儿吃都一样。”
      邹文噤声了。人在方展年的车上,方展年硬要带他到哪里吃饭,他也没办法。

      方向盘一打,转进了一个住宅小区。
      “到了。下车。”
      “这里是……”
      方展年把他牵进电梯:“我家。”
      邹文想了想:“原来你从餐厅送我回学校真的顺路……”
      “是啊,不管我是回家还是回公司,都顺路。你看你,还推辞什么。”
      “哦。”

      一打开门,一股浓郁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邹文不解地看方展年,方展年嘿嘿笑了两声。
      把包都放下,方展年就带邹文到厨房洗手,然后到饭桌边上坐着。他自己则又飘进厨房,邹文听到了碗勺轻轻碰撞的声音。不多时,方展年捧着一个小碗出来了,放在邹文面前的桌上。
      “先喝汤。”
      拉开一张椅子在邹文对面坐下,方展年支着下巴观赏邹文喝汤的表情。
      那孩子,舀起一勺,会先闻一闻,觉得烫的时候还会吹一口。然后进了嘴巴,含在嘴里,一点一点慢慢咽下。等到味蕾完全吸收到汤的味道,再喝下一勺。
      浓浓的汤汁在嘴里化开,弥漫在整个食道里,一路暖遍了全身。
      从邹文变化幅度并不大的表情里读出这些,作为制作者,方展年也感到十分幸福。
      “饭前一碗汤,这比较健康。”
      他笑咪咪地站起来,转身去厨房烹制剩下的食物。

      汤是从汤煲里舀出来的,看方展年在厨房的熟练程度,应该是他自己熬的。时间上,也正与他离开公司的那一段吻合。
      现在他正在厨房里翻炒着一个菜,因为厨房的玻璃门关上了,只从漏过来的味道里闻到一点隐约的香味。没想到他有这么好的手艺。
      一低头,汤已经见底,干脆把汤匙放一边,端起来对上碗直接喝。
      喝到现在,汤有一点点凉了,不如刚出锅的时候好喝。但是整碗汤浓香馥郁,原料调的比例恰好,火候够足又不过头,口感尤佳。而且方展年敢把汤熬着,人跑到公司去,想必已经对这个汤了如指掌,不是短时间能练成的。

      原材料都是准备好的,两个人也不用很多菜,很快四盘菜都上桌了。没有特别复杂的,都是家常菜,不过看起来方展年很注重色彩搭配,看上去挺艳丽的。
      嗯。很标准的四菜一汤。邹文心里想。
      拿了碗筷,方展年也坐下来,两人一起开动。
      对面坐着,两双筷子都在动作,不能不联想起久违的和母亲一起吃饭的感觉,但现下,尽管热菜和热汤蒸腾着热气,气氛也很温馨,却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头。

      邹文望着进门只脱了外套的方展年:“衬衫上有烟味怎么办?”
      方展年低头闻了闻白衬衫的袖子:“没关系,不打紧。吃饭吃饭。”
      “哦。”

      “今天觉得怎么样?”方展年边吃边问。
      “嗯,看大不少东西,学到不少东西。”
      “那你考虑的怎样?”
      “这个……”邹文再次犹豫了。
      “你那里人也够多了……”
      “这个没事,因为现在是淡季,到了忙的时候,我总是会缺人的。你虽然钝钝的,但手脚还是挺麻利的,谁要雇你肯定不会亏。”
      “而且,我……我的专业其实也不对口……”
      方展年呵呵地笑了:“有多少人的工作跟专业根本就没关系的呢。再说,你学数理的,发展方向多着呢。”
      看出邹文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他继续说:“其实,我也并不打算一直经营这个行业。毕竟那些大型建材超市进来了,我又不打算搞那么大,我的空间就很有限了。等到合适的时候,我想尝试另一个行业,说不定就把现在这个公司卖掉。”
      邹文静静听着。
      “所以,总能有适合你的。”
      方展年夹起一筷子菜。
      邹文跟着他的动作,继续中断了一会儿的吃饭工程。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小空间里只有菜杆被咬断的咀嚼声,方展年又开口。
      “到我公司来,毕业后也就留在这儿。”
      邹文从饭碗里抬头看他。
      方展年玩味的拿筷子敲敲盘子:“怎么样?来跟我一起,这辈子也就不愁吃穿了。”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何时,他能把一句玩笑这样轻易的说出口,许诺得如此认真。

      两个男人扫荡完桌上所有的食物,邹文要收拾碗筷去洗,却被方展年摁回椅子上。
      方某人转身进厨房,提溜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方形盒子,示意邹文打开。
      邹文不明就里地解开缎带,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块精致的圆形蛋糕。
      邹文仰面看站在身边的方展年。
      “生日快乐。”俯下身,深情款款在小朋友脸上一吻。
      谁知邹文竟然不是感动:“啊?今天不是我生日呀?”
      方展年傻眼了。

      “你宿舍的人告诉我……”
      本想好好给邹文庆祝生日,还利诱邹文以防他被宿舍朋友诱拐,结果却被耍了一个大乌龙……他还是拐弯抹角前后讨好才打听出来的,谁知……
      好在邹文也迟钝的反应过来了,扭头去看了看两人份的小蛋糕,转回头对他说:“谢谢你啊。”
      方展年忍耐力非凡,当面出丑,也还保持着翩翩风度。即使尴尬,也微笑着回礼。好吧,虽然与预期有很大差距,但好歹也偷到了一个香,不算一无所获。
      换一个角度想,这也算那些朋友对邹文的保护吧?

      送邹文回宿舍,难得遇上晚上回来宿舍门还没关的情况。
      “你进去吧。”
      方展年总是要看到邹文进了宿舍楼大门才会开走。邹文进了大门,向他挥挥手,他方才掉头。
      目送轿车离开,邹文扭着挎包带子,望着远去的影子一直站着。

      第八章

      邹文在床上翻来覆去。即使他刚刚经历过老大和楠哥的讯问以及反讯问,又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天,也还是头脑清醒。
      是长痛不如短痛,就此断绝关系;还是放任自己陷入,等到方展年对这一场温柔游戏的兴趣消失殆尽的时候,再一拍两散。
      那个人对他好的时候,方方面面都很体贴。不仅平时生活照顾着他,在工作方面,也如同一位前辈引领着他,给予他帮助。但是,他终究初出茅庐,翻脸的时候,谁晓得会是什么样子呢。
      方展年能给他一段这样的经历,在结束关系的时候,也不欠他什么,也没对不起他。他反而可以在多年以后,忆起这一段无疾而终但充斥着幸福甜蜜的青葱岁月,怀念感慨,未必难过。
      左右下不了决心,只看到天花板上又有一块新的掉粉的地方了,而下铺的老大重重地翻了个身。

      然而几天之后,方展年被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邹文”重重地惊讶了一下。
      从来都是他给邹文打电话发短信,邹文给他的,只有回复他说“座位已经订好”或者“已经告诉厨房准备了”之类的,没有一次是主动联系他。
      惊喜之余,方展年接通了电话。
      “对不起,你……有没有时间?我想找你……谈一件事。”
      平时邹文总是很平静,语气只会变得稍微轻快一点或是惊奇一点,总体上还都是很和缓,语速也不快。但这次说得断断续续的,带有很强烈的焦急并犹豫的语气。一句话,小声的时候,个别字还听不清楚。
      方展年也跟着忐忑起来,连忙找到日程安排上最近的一段空闲时间。
      “十……十分钟就好。”
      方展年一直在翻日程安排。邹文没有听到回应,赶紧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
      “啊,有的,当然有时间。傍晚可以吗?”
      “可、可以。”
      “去哪里?要我去接你吗?”
      “哪里都可以……”
      “好,那你傍晚等我电话。”

      原先猜想邹文是不是打算坦白了,但傍晚接到邹文的时候,那神态表情动作却告诉方展年,邹文要说的应该是另外一件事。
      邹文对地点没什么要求,方展年便遂他的意思,找个僻静的地方停下车,就在车里说。

      “我……我妈妈查出了癌症,早期……”
      方展年心里咕咚一下。
      相依为命的母子俩,要是母亲得了癌症……幸亏早期还有救。
      邹文的手绞着自己的裤子,越绞越紧。
      “我想让她到省城这里来治疗……但、但是,我们家积蓄不多,我又去借了一些,但我不太清楚能用多久……”
      方展年把他往自己这边揽:“大概还要多少?”
      “两、两万……可以吗?”邹文带着焦急的眼神注视着他,一说完,赶紧低下头去。
      “我、我想……给你打打工,不要钱……”头越埋越低,“如果你还需要的话。”
      方展年把手覆上眼前那颗黑黑的脑袋,拢到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
      “这周末我们去把你妈妈接上来吧。你带路?不过……这周末的话,家里会不会来不及安排?”
      感觉到怀里的脑袋先点头,又摇头,然后再点头,最后似乎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安安静静缩着窝在他怀里。

      方展年把邹文送回学校,临行了交代:“把餐厅的工作辞了,这几天好好休息,以后照顾妈妈很累的。先把安排告诉妈妈,好让她准备准备。周六我来接你,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行了,进去吧。”
      邹文忙不迭地点头,目送方展年开车掉头离开。
      对这样愿意对他伸出一只手的人,只要能度过这样的难关,陪上一段感情又何妨。

      选医院、挂号、床位全都是方展年一路办下来的,他忙前忙后,左右照应。一些邹文没想到没经验的地方,也一律打点清楚。
      偏偏他还在邹文母子俩到达医院后就很少出现,一点都不表示出有多少事情是他办的。邹文在心里感激他,见了面却被他用话堵得不方便说。只得暗暗下决心,要像母亲说的那样,努力给方展年工作。
      他只说方展年是他打工的老板,把借钱经过和还钱方式告诉了母亲。这样也使得母亲能够安心治疗,不去计较钱财上的花费。

      陪着母亲在各个科室之间辗转检查,邹文时不时跑上跑下再补交钱交单子领结果。
      “邹文,”方展年显然刚到医院,“还没检查完呢?”
      “没有,今天还要一阵子。你怎么又过来一趟,下班了?”
      “嗯,这阵子不忙。有没检查结果出来了?怎么样?”
      “比想的好一点。”
      “这就好。抓紧治疗吧,钱不够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方展年微微弯了一点身体,跟邹文齐高,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反正从你的工资里扣。”
      “嗯。”邹文一本正经地回答。
      “放松点,不要悲观。嗯?”又摸了摸邹文的脑袋。
      “嗯。”
      “好了,赶紧走吧,去找你妈妈。”
      “嗯。”

      送邹文的母亲进入下一个检查项目,方展年二人在外面等着。
      “这个要比较久。”方展年转述医生说过的话。
      “累了?看你都跑出汗来了。”抬手擦邹文脸上的汗。
      “还好。”
      看有人要经过,邹文退到走道边上站着。
      “这家医院是市里这方面最好的医院了。我家离这里也不远,以后要是累了,就到我那儿去休息。这才刚开始呢,你可别一起倒下去了。”
      方展年揽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一拍。
      “嗯。我不会的。”
      方展年进一步把他拥在怀里:“你可千万照顾好你自己。”
      接触到坚硬的胸膛,邹文忽然意识到,作为母亲的儿子、唯一的亲人,他必须把所有包袱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母亲养他到这么大,剩下的应当由他这个还在成长中的男子汉负起责任来。
      想到这里,他稍稍使力,将方展年推开了一点。
      “我自己能撑得住。”
      方展年没有凭借力量优势强迫他,保持着推开的姿势说:“即使如此,你也需要一个地方,偶尔可以放松一小会儿。”
      邹文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松了力。
      闭上双眼埋首在他的肩上,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坚实的怀抱。邹文从来没什么要求,能一夕如此,也别无他想。

      方展年顺着他短短的头发,搂紧了他。
      “一定会治好的。”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有当下,就足矣。

      (写到这里就强行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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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繁华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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