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

　　“嘭！”
　　眼前的“孩童”倏尔变成一团零散纸屑，林宴单手握枪放在肩上，看着走廊里到处飞的这种白色污染物，心里觉得有点无语。
　　只要子弹打到他们身上，他们就立刻变成这样，一点成人世界的血腥都没有，幼稚得像儿童公园里的打气球小摊活动。
　　不过这样也省了力气。林宴已经清理完所有楼层的“孩童”，他直往自己的目的地——办公室。如他所料，办公室里有个上锁的文件柜，林宴对着锁头来了一枪，然后弯下腰在众多物件里寻找。那本厚重的花名册并不难找，他捡起来放到桌面上展开——第一页是一张合照，大概有60个孩子和3个老师，其中除了两个林宴认识的面孔，其他人的脸都是模糊的。
　　林宴翻看后面的名册，先是找到了于蔚的，出生月日是0909，又继续往下翻，终于，他的手指停住了。
　　这页上是一张小男孩的照片，他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像一朵暖阳下的向日葵。他的下面是加粗的黑字：“于落”。林宴视线下移，他的出生月日也是0909。

　　“找到秘密（2/3）”

　　“……”

　　走廊外进起一阵风，大片纸屑飞起，“孩童”们诡异的笑声仿佛又响起来。
　　林宴回到庭院里，于蔚还趴坐在跷跷板上乖巧地等待着，他手里小心翼翼握着那串纯白的铃兰花，单纯的眼眸映着灰暗的天空。
　　“啊，大哥哥，你回来了！”于蔚坐直起来，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宴面色平静：“你看起来很喜欢玩具呢，为什么你的柜子里什么都没有？”
　　于蔚咬了咬嘴唇：“因为我的玩具都给小落了……看到小落笑得开心，我会更开心……小落告诉我，是因为我【爱】他。”
　　林宴不说话，继续听。
　　于蔚垂下头，拨弄手里的铃兰花朵：“小落说他也【爱】我。他说那个新家里有很多漂亮的玩具，等我和他一起过去，我们就可以一起玩……”
　　林宴蹲下身，一手拖着自己的下巴，用微妙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小男孩：“你把玩具都给他了，包括你自己吗？”
　　于蔚对这个奇怪的问题感到疑惑，但他下意识收紧手指，看起来，他想到了什么与这句话相关的回忆。
　　“因为他说【爱】你嘛。”林宴的手指点了点小男孩的嘴唇，“你也是他心爱的玩具吧？”
　　顿时，于蔚身体颤了一下，他的眼神里露出恐惧，开始言其他：“大哥哥，你不是说去给我拿玩具了吗？我的玩具呢？……”
　　林宴察觉到他的不对，转头看去，果然，身后不知不觉又靠拢了一批诡异孩童，他们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林宴再回来看于蔚，发现他的面容也逐渐模糊，只是不停重复：“我的玩具呢？你没有带给我……骗子……你和他们一样，在欺负我……”
　　密密麻麻的笑声如同蚁虫啃噬耳膜，林宴皱着眉抬起枪，突然，建筑物里倾斜出一大批纸屑，顷刻将他掩埋……

　　“支线已结束。总计击杀数量629，达到开启主线目标。主线已开启。”

　　“逃脱追击（3/4）”
　　……

　　“抱歉，这是我的任务。”
　　耳朵里传入熟悉的女声，林宴睁开眼睛，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佟瑶瑶高举着枪，目光冰冷地看着镜头，在她扣动扳机的下一秒——“Cut！完美！”
　　工作人员们休息收拾设备，佟瑶瑶伸了个懒腰，把道具交给助理，在一旁坐下开始玩手机。
　　林宴和其他队友沉默地对视了几下，目光一齐投向另一边——推着轮椅带于蔚回来的欧阳落。
　　如果没有刚才那段追击，或许要猜测他们刚才的去处还有难度，现在基本已经摊牌。
　　安子初这时低声问：“哎哎，那些小朋友吓死我了，还好开/枪了发现他们会变成纸片，感觉就像在打游戏，瞬间没那么害怕了。”
　　乔礼生抱着胳膊：“我真是谢谢这设定，差点被呛死。”
　　乔凛：“哥！没事吧！”
　　乔礼生：“叫什么叫，不至于那点程度都受不了。”
　　安子初小声嘀咕：“刚才还说要死了……”
　　乔礼生一个眼刀飞过来，安子初“唔嘤”一声躲到白风后面。
　　林宴：“你们看花名册了吗？”
　　蒋宣：“花名册？”
　　乔凛默默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一眼蒋宣：“看了，其实之前也有猜到一点，只是没想到双胞胎能不像成这个样子。”
　　双胞胎？
　　蒋宣反应还算快：“于蔚和欧阳落是双胞胎？！”
　　在他又得到乔凛一个白眼后，有些心虚地收了收手指。
　　“应该吧。”林宴望向不远处在一起说话的那两个男生，目光微妙起来，“要折磨亲兄弟一辈子啊……”
　　站在他后侧的白风瞥到了男生嘴角的一抹奇怪的笑意。

　　晚上，坐在桌边的林宴盯着面前的笔记本沉思，他在上面画写了一些东西。
　　第一次：《鸢尾花告白》小说剧情
　　第二次：《向日葵》电影剧本
　　第三次：《铃兰之别》MV剧情
　　第四次：？

　　他在这些花名上都画了一个圈，片刻又在下面补充了一个“蔷薇”。看了一会，他又加深了“向日葵”。
　　想起在医院安子初说过看到了《向日葵》名画，在欧阳落家的别墅里也见到过，还有在孤儿院于蔚抽屉里的向日葵籽……
　　这个反复出现的元素，有什么意味么？……
　　“漂亮！连胜！”
　　那头上铺传来男孩的欢呼，安子初戴着耳机，对着手机屏幕一阵激动地呼喊。然后他摘下耳机，爬下床来倒水。
　　林宴：“你在打游戏？”
　　安子初：“嗯！”
　　林宴不说话了，安子初却起了兴趣：“有空可以和我一起玩哦，我带你上分，贼稳！”
　　林宴笑了笑：“好的。”
　　半晌，他握着笔杆敲打纸上的字迹，然后开始补充：
　　第一次：在天台上求婚
　　第二次：用玻璃片割开手
　　第三次：欺骗于蔚
　　第四次：？

　　林宴又问安子初：“你有玩过解密类游戏吗？或者说，闯关类游戏？”
　　安子初点点头：“我什么游戏都玩。”
　　林宴看向他：“那你觉不觉得，信件要求的最后一项【完成《鸢尾花告白》】，是不是意味着《鸢尾花告白》就是一个游戏，而我们要走到最后一关。”
　　宿舍里的其他人目光也聚过来。
　　安子初愣了一下：“这么想……还真有可能……”
　　“在信城每次拆开信，进入信件世界，不都是在打开游戏副本么。”乔礼生抬眼看他，“而且如果这样，游戏的设计者是谁？我们又为什么会参与进来？”
　　林宴耸肩，笑道：“这我没想到。”
　　一直没说话的蒋宣轻声开口：“如果是游戏，那于蔚的那些遭遇，也只是游戏设定而已？……”
　　他语气里有微软的欣慰，林宴勾起嘴角：“这可不一定，如果是根据现实中某个人物的亲身经历改编的呢？”
　　蒋宣的嘴角耷拉下来，林宴却感到心中愉悦。
　　不过他放下笔，活动自己的手腕：“只是猜测而已。”
　　这句话居然安慰到了蒋宣，林宴看着这只傻兔子忽喜忽悲，真想拽过来搓一把。
　　乔凛摇摇头：“如果真的是个游戏，应该用【通关】这种字眼更合适吧。”
　　乔礼生：“是什么不重要，我们只要完成信件要求，然后出去领报酬就行了。”
　　林宴叹了一口气：“真是一群不懂享受剧情的家伙。”
　　乔礼生翻了个白眼：“你才来信城不到一周，新鲜感没有退去，等你拆开上百封信件后，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刷本的枯燥。”
　　然后他优雅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涌起微寒：“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拆开100封信。”
　　宿舍里的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林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时——“阿嚏！”
　　他抬头仰望床上捂着口鼻的蒋宣，后者抬眸，有些无措：“对不起……”
　　林宴笑了：“被子不够暖吗？”
　　蒋宣摆摆手：“我鼻子比较敏感。”
　　林宴：“这就是你用草莓味香水的原因？”
　　蒋宣：“……”
　　队友们露出戏谑的表情，蒋宣抿着唇低下头，视线聚在手里的记录册上。

　　蒋宣又做梦了，梦到自己在一家玩具店里驻足。柜台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镶着旋转芭蕾舞者的八音盒、包裹着荧光星星的木架沙漏、会从匣子里跳出来的毛绒食人花。
　　少年握着肩上的斜挎包袋，纯粹的眼眸映着店里漂亮的水晶灯光。
　　突然，一股清甜的香气在周围散开，他下意识捂住口鼻，转过头对上一张好看的脸。
　　那人握着手里装饰精美的透明瓶子：“没打喷嚏，你对这个味道不敏感？”
　　蒋宣懵懂地点点头。
　　“那你以后就用这个吧，我也很喜欢。”
　　他笑着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转身去柜台。
　　视线模糊了，蒋宣缓缓睁开眼睛，房间窗口能透进来外面的微弱灯光，一个人趴在他床边，安静地看着自己。
　　看到自己醒了，林宴伸手过来捋着他的发丝，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低声说：“睡吧。”
　　温柔清冷，一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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