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入梦来

　　秦临趴在桌上只休憩了半刻钟，他像是清醒着做了个梦，自己应该是从蒙镜里出来了。可离将热茶端至秦临面前，秦临四处不见虞牧。

　　“我让他去歇着了，国师可会怪罪？”可离静静地笑着问道。

　　秦临端起茶盏，靠热茶回了神：“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可离仔细回想了下，似乎确实不太近人情，她只好礼貌不语。

　　“这几日城中有人员频繁外出或无故失踪的情况吗？”秦临问可离这话，只是想知道可离手下的异常。

　　有的时候不知道是说国师太过直接还是不懂隐藏，可离也明白了为什么只有虞牧那木头觉得无所谓了，因为虞牧压根反应不过来。

　　在心中叹气的可离，还得认真汇报工作：“无异常，手下所有外出行动皆由我许可，但并不能确保外出过程中是否有人向外勾结。”

　　“那就是有异常，在外出的人中。”秦临刚想叫虞牧，忘记了虞牧受了伤。

　　“你把闭城的消息散出去，尤其吩咐到曾外出的下属，神使和城主大概都回程了，也好，省了我不少事。”秦临现在只需要把集中在城内和分散开来的蛛网连起来，谁先按耐不住，谁就先上路。

　　“是。”可离领了吩咐便下去了。

　　秦临推开门走到廊前，白日已无了昨夜的灯火通明景象，冰凉的露水附在了木质护栏上，悬月又开始充斥着凉意。

　　“哟，起的挺早。”萧记年精神抖擞站在秦临身后，拍了拍他的背，二人乍一看和一般父子无两样，只是儿子看上去像是攒了几百年的心事。

　　秦临手扶上木栏，若有所思眺望远方，萧记年见状也是有些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当年和夫人分隔两地的情形，仔细一想，他和夫人似乎一直都在一起，好像从来没分开过。
　　奇了怪了，怎么他已经想象出了画面。但他还是不忍心看秦临这么心事重重，温暖的大手盖住了秦临的手，父亲的暖意让秦临心情好了良多，他有些释然，将另一只手也覆上，悄然抽出左手。

　　秦临沾满冰冷露水的手，让萧记年冷的一哆嗦，秦临不忘孝顺地拍了拍萧记年的肩：“我好多了，多谢师父。”再一看，世间没有比这更父慈子孝的家庭了。

　　“逆子！我这就去把你床头那把剑折断！”萧记年气冲冲转身就要闪去后院。

　　秦临好笑又无奈看着萧记年的架势：“你找我不就是要给我送剑么，忘记拿了？”

　　萧记年背着身一把将霜筠变了出来，扔给了秦临，有些生气道：“小孩子长大了果然就不好玩了，罢了罢了，你先去吧，这里我替你看着。”

　　“可我现在不想去了。”秦临握着剑，沉声说着。

　　萧记年有些惊愕地看着他，这小子不是答应了人家吗，怎么这会又改主意了，难道在闹别扭？

　　秦临算盘打的啪啪响，似笑非笑说道：“既然师父要替我看着，那我也不好拒绝，但城中琐事太多，我怕师父太过操劳。恰好，我这有一件事正好需要师父。”

　　“何事？”萧记年心想还不会这小子想让他把人绑回来吧。

　　“北境大概有能进入蒙镜的能者，具体在哪是谁还需要师父的神通广大才能查明。”缘安因为机缘巧合下进入蒙镜时，秦临便稍有怀疑，但由于缺少其他佐证，无法揭开真相，但聿央接连几次出现在蒙镜中，还能维持自我时，秦临就开始有了更强的预感，如果天劫不是意外呢。

　　萧记年没想到是这件事，他沉思后问道：“你是打从一开始就想让我去查这件事了吧。”

　　秦临耸肩笑笑：“也不算很早，从你睡醒吧。”

　　萧记年冷哼一声，话都放出去了，这回真得听这逆子使唤了：“下不为例。”答应完转头就走。

　　假如缘安和聿央的出现有关联，那去调查这件事最不容易打草惊蛇的就是萧记年，理由很充足，他不参与城内事务，得了个闲职在悬月而已。进了北境就是冗北城，各城主中，只有他和章淳柛常走动。缘安的出现无法让人联系到他，因为他睡了足够久，久到快和悬月脱节。

　　当然让人怀疑的理由也很充足，悬月让他出山调查，旁人自会猜疑这是我的指令。

　　但萧记年走到哪都会引人猜疑，想要给施加罪名的人从来不在意方式，只要最后对象是我。秦临对这些人的惯用手段一清二楚。

　　而秦临的目的很简单，别有用心的人无非就是借用无知的大多数达到目的。如果他们的目的刚好就是妨碍调查，就会趁机找萧记年麻烦，或者提心吊胆曾经是否留下了未清理的证据。选择前者的概率小于后者，前提是章淳柛不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之一。

　　秦临虽然知道这么将自己的师父推出去很没良心，但是这可是萧记年啊，让别人去可能是送死，让萧记年去可是给冗北请了一尊菩萨。

　　现在，他得开始清理门户了。

　　“仓辛，你知道西赆城什么方向吗？”溪明背坐在马背上，头望着天漫不经心问着前边驾马的仓辛。

　　“翻过了前面的山，等看到平地…”

　　“就能到了！”

　　溪明没等仓辛将话说完，便迅猛从马背上站起来，将腰间的弯刀飞了出去，速度快得连刀在何处都没瞧清。这一动静才提醒了骑在一旁的梁韫，他也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摸了个空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佩剑。

　　“吓死我了，梁哥我们快走！”仓辛试探地向后看了一眼后，果断夹紧马腹，策马扬鞭。

　　不速之客从身后的树林间不断交换身影，瞧不出是何打扮模样，行动诡谲，却一直和梁韫一行人保持着距离，似乎并不想贸然出手，亦或是被溪明那一刀所震慑住。梁韫骑着马无法分心身后是否会有刀剑向他袭来，但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

　　“溪明，我数三个数，你趁机跟我换马，换完就只管往前！”梁韫冷静地说完便深呼了一口气。

　　“三”
　　“二”
　　“…”
　　一未数完，便翻身向后停在了林间，溪明看见梁韫一人停了下来，睁大了眼只能翻上了空马背，林间的身影倏然匿在了树后，不敢再向前。

　　“梁哥，你打不过记得记得大喊，我不一定能赶到！”溪明深信梁韫是想到了法子，加之这些“影子”似乎并不打算杀了他们，行径实在是奇怪。

　　梁韫无奈冲他们摆手后，冲着四周说着：“不想动了？”不想动，我就让你们想动也动不了，他毫无预兆地移至不速之客身后，凝于手中的冰刃簌簌地被他刺了出去，将一群破布钉在了树干上，刚还维持着形态的破布这会便蔫了下去，没了生气。

　　林间的风声灌进了破布中，不见半个人影，梁韫低头看着投映在地上的斑驳光影，突然，他像是幡然醒悟，提着步子向溪明他们消失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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