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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盛音音连忙推脱:
“你让我来画?这可不成,我可不会画这些。对了,我记得先前那只仙鹤纸鸢是你亲笔画的,既然如此,那就再画一只好了。”
齐梁笑道:
“若是平常,让我画一百个也不难,只是现在……”
说着,他将手掌缓缓的摊开在她面前。
一道细长的疤痕横于掌心。
看着这道疤痕,盛音音心里一软,只得接过了画笔。
齐梁笑道:
“横竖是拿来玩的,你只管放心画就是。”
盛音音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俯身看着那只空白待绘的纸鸢,脑中仔细地回想先前那只被自己弄破了的仙鹤纸鸢。
不过凝神细想了许久都没有落笔。
她将脸儿侧向齐梁看了看,只见他正在笑眯眯的等着她作画,于是便定了定神,笔尖轻落,在纸鸢上轻点了一下。
黑色的墨迹一沾上雪白的纸鸢,立刻从一个小点晕染成了一个小圆片。
盛音音连忙停下,抱怨道:
“我就说我不会画这个,你偏要我画。若是画坏了,岂不是白费了你亲手糊好的这个纸鸢了。倒不如等你的手好了再画也不迟。”
说着,就把画笔递还给他。
齐梁接了笔笑道:
“是我大意,拿错了笔给你,来,你试试这个。”
说着,他将笔搁下另拿了一支塞到盛音音手里:
“你用这支画准没错儿。按理说,我本可以等伤好了自己画,只是等你明日回门之后我便要回府衙公办,到时候公务缠身哪里还有功夫画这个?再说,我听说纸鸢须得在骨架制成之后的十日内画好,如果画不完便会大祸临头的。”
盛音音撇了撇嘴:
“你又骗人,自古以来也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说法。”
齐梁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也是听老匠工说了才知道。他们说,有骨无皮,众叛亲离。其实我也不大信,觉得不过一个纸鸢嘛,如何扯得上这些?可是虽说不信可抵不住心里又担心若是真的灵验,岂不是因小失大?所以,只能劳烦你姑且画一画,只不要让它空着就是了。”
盛音音虽然并不相信他说的这些,可也怕万一话儿真的应验,倒像是她有心害他似的。
于是便也不去计较这话的真假,提起笔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画上就是了。”
只是她虽然答应了要画,但终究担心自己技艺生疏,想了一想,又将笔放下,说道:
“许久不画手生的很,还是先拿几张纸过来练一练的好。”
说着她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看看哪儿可放着纸没有。
齐梁在一旁笑道:
“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这就去拿些过来。”
说罢,便快步走到柜子那儿,从里头取出一叠纸来。
有了画纸,盛音音这才开始仔细斟酌该从何处画起。
经过一番思索,她决定先由看起来最简单的鹤喙开始。
细工慢描的落了笔之后,效果却有些不尽如人意。
原来,虽然她已经尽力还原先前那只仙鹤的模样,可画出来的鹤喙却又扁又圆的不像是仙鹤的喙,倒像是肥鹅的喙了。
即使如此,她倒也不泄气,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一回生二回熟,若是再画上几张,没准儿就能画出样儿来了。
于是,便又掇来一张白纸重新作画。
岂料又是一只肥鹅。
她不甘心,又连画了两张,依旧如此。
看着自己笔下形姿不佳头歪眼斜的白鹤,她叹了一口气,不得不默认自己于绘画上实在才能有限。
听到她叹气,一直陪在一旁的齐梁笑道:
“你画的原本不错,只是缺了红顶子没画,所以才显得不大像。”
说罢,便随手从笔架上拈了一支黑杆毛笔,在小碟子里舔了几下朱砂,准备给她刚刚画成的白鹤添上红顶子。
谁知道碟子里的朱砂日久未用早已干枯,任凭他沾了好几下,笔尖上仍然染不上一丁点儿红色。
无奈之下,他只得放下笔走到窗前,唤道:
“秋儿,秋儿。”
窗外立刻便有人答应:
“哎,就来。”
话音才落,便有一个丫头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笑问:
“静王要什么?”
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很是悦耳,引得正在低头看画的盛音音忍不住抬头看她。
原来是个十八九岁的俊俏丫头。
穿着杏红色衫儿和秋香绿裙子,弯弯的眉眼,含笑的朱唇,笑盈盈的在房门外站定。
盛音音进府之后虽然见过不少容貌出众的丫头,但像她这样神采飞扬的却没见过几个,心下便暗暗记下了她,只留心听着她叫什么名字。
谁知道齐梁却不唤她的名字,而是问道:
“你怎么来了,秋儿呢?”
那丫头笑着答道:
“她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敢过来,又不放心这里,便让我过来照看着些。不知道静王要取什么东西还是要喝些什么?”
齐梁笑道:
“你去把外头瓮里存着的君莫笑打一壶过来。”
那丫头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齐梁看她去了,便走回书案前等着。
盛音音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
看到他眉目含笑,便白了他一眼,问道:
“她多大了?”
“嗯?你问她?”齐梁有些吃惊,心想进府这么多日,每日见到这么多丫头,也不见你问哪一个,怎得对今儿见到的这两个这么上心。
于是,也就不直接回她,而是反问道:
“你怎么不问她叫什么,反倒问起年纪来了?”
盛音音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为妻的总要替夫家考虑开枝散叶的事儿。我看这丫头模样俊俏远胜旁人,你若是喜欢,就将她调来你屋里,我看也不错。”
齐梁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提起这个,连忙笑问:
“你以为我看上她了?”
盛音音点了点头:
“再没见过你和谁说话时这样和气,便是我刚进府时清羽和任姑那样的美人,也没见你和她们笑着说过什么话儿,今儿算是让我开眼了。横竖你屋里地方大,便是添上她也无妨。”
齐梁笑道:
“我若是看上了她,还会等到现在?”
说着,便从旁边端过一张椅子放在她的身后,让她坐下。
盛音音却不肯坐:
“坐下可就画不成了。你若是站着累了就自己请便,或是到院子里和丫头们说说话儿,也不白来这院子一趟。”
齐梁听她话里似乎带着些醋意,心下欢喜,本想说些话儿来逗她,又怕万一弄巧成拙反倒引了她误会,倒不如和她说明白的好。
于是,便将椅子挪到自己身后,款身坐下说道:
“方才那丫头叫阿灿,和秋儿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姐妹,一同管这屋子的。”
盛音音瞟了他一眼:
“原来她叫阿灿,这名字倒是别致,想来也是你起的了?”
齐梁笑道:
“她娘生她的时候正是午时日头耀的最灿烂的时候,我便灵机一动说不如叫她阿灿。其实也不过随口一提,谁知道她爹娘竟然喜欢,真的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盛音音撇了撇嘴,并不相信:
“难为你堂堂一个静王连丫头出生时的日头怎样都记得这般清楚,还不肯承认看上她了?你若是看上了直说就是,何必遮遮掩掩的,我又不是不答应。”
齐梁笑道:
“天地良心,我若真的看上她,早就将她调到我屋里去了,还能等到现在?再说,她出生当日,我就在她家院子的灶台前扇炉子烧水,她出生时的情形怎么会不知道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思忖了一下接着说道:
“她今年十九岁,我今年二十有二,你细算算,她出生时我在哪里?”
盛音音心里一算,那时他不过三岁,想来还在北疆生活,便知道自己想错了,顿时脸上一红:
“你的那些事,我怎么记得清楚。”
齐梁笑着摇了摇头:
“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自然记不住这些。不过不打紧,你纵是记不住,奈何我多说几遍,横竖说的你耳朵起茧,只怕你就记住了。”
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盛音音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方便答言,便只装作没有听到,低头看画。
齐梁却不想错过这个向她说明自己过往的机会,接着说道:
“二十一年前昌王叛乱,母后带着皇兄和我从京城逃往北疆,那时我刚满一岁。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直到逃到枯叶城才算逃过了昌王的追杀。那时候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举步维艰,幸好遇到了阿灿的爹娘时不时的接济我们,才熬过了开头的那段日子。后来步羁师父寻到了差事,娘亲她们又做些针线活计贴补家用,我们才算过上了安稳日子。”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思忖了一下,接着说道:
“正是因为这些缘故,父皇派人来接我们回京的时候,我们便带了他们一家来了京城。以前,他们二老都在府中管事,近些年他们年岁渐长,我便让人在城外买了一处宅子,又置了几亩地,让他们住到城外去了。”
盛音音听到这里插话道:
“善有善报,和该如此。怪不得你待她们两姐妹不似平常那些丫头,我这才算明白了。”
齐梁笑道:
“听你的意思,我似乎苛待了其他丫头们了?”
盛音音说道:
“倒也算不上苛待,或许只是你要守着主家的威仪罢了。”
齐梁点头笑道:
“也有这个缘故。再说,世上又有几个能像你和彩云彩霞那样亲近的?都不过谋一份差事罢了。”
盛音音点头说道:
“其实你不如将阿灿和秋儿调到房里去,这里另派别人来看着也是一样。”
齐梁笑道:
“若是这般简单就好了。”
盛音音有些不太明白:
“这有什么难的?你是这儿的主人,想调个人过去还要谁同意不成?”
齐梁笑道:
“可不是呢?只是这里头或多或少有些门道儿,等以后你在这府里待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说到这儿他站了起来,抬头扫视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画儿。
盛音音还想再问,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转头一看,正是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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