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

　　“不，我们没有那样的意思，就算谁敢胆大包天起那样的贼心，也没谁做得出来，人人都知道……”
　　引路小妖口中忽然顿了顿，似乎将要咬到自己的舌头，纠结了一下称呼，抬眼看了看卫道，低下头去，继续道：“老祖宗的身份地位，也不是我们能随便招惹的。我们都知道。”
　　这已经是委婉认错了。
　　他又说：“这里也是王宫的范围没错，只是背后有片林子，为了防止误入设了幻境，连通鬼界的路就在里面，平时宫里来往的妖怪都知道后面是禁地，寻常人不会进去，看护病人不利是我们的过错，病人若要走出来，往外是绝不可能没有人看见的，只有他往后去了。”
　　他忧心忡忡地补充说明：“如果真的进去了，虽然还是活人，可在鬼界待得久了，身上沾染鬼气，就是活人也要成鬼，身体与魂灵一并变化，一般人都抵抗不住，仙界处理鬼气最容易，我们妖界就颇为不擅长这个，恐怕要早做打算，若晚了，就是送去仙界也一时来不及的。”
　　卫道应了一声，听见幻境两个字就看过去了，卫妖知道他的心思，对引路小妖问：“那后面平日不许别人进去，可我们如今丢了个病人，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是进去了，但问题就是出在你们，这个地方又危险，我们总要去看看才放心，让你们去又好像推着你们去死，我们就自己进去，也不用别人，你们回去对上面的通报一声就完了。”
　　“是。”
　　引路小妖如蒙大赦，几乎要跪下磕头，松了一口气，肩并肩匆匆忙忙离开了。
　　卫妖看向卫道：“我可以一起去吧？”
　　卫道等他处理完，已经往那边走了，看了他一眼，笑道：“原来你不准备一起去？”
　　卫妖紧紧跟着卫道说：“我当然要一起去的，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难道你不愿意？”
　　卫道点了点头说：“确有此意。”
　　卫妖几乎跳起来，拉住卫道说：“我不同意，我就是要跟着你，我就这点日子好活了，你怎么能这样丢下我？”
　　卫道试图把他扒下去，他一时抓得很紧，见卫道要动手，他抓得更紧了，紧张道：“我不走！”
　　卫道笑道：“哦，那你就跟着吧。”
　　卫妖察觉出什么，哈哈大笑说：“你故意的！你学坏了！”
　　他好像很高兴。
　　卫道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好像要哭，便迅速收回目光。
　　卫道走了一路，卫妖就玩了一路，十分高兴的样子。
　　“这里确实有个幻境，只是似乎压着什么？我可以直接破掉，你也要进去吗？”
　　“要进去的。万一人在里面呢？”
　　卫道点了点头。
　　卫妖紧接着说：“那我要一起。”
　　卫道不置可否，拉着他进去了。
　　按理说，幻境应该首先抹除进入者的记忆，但是卫道和卫妖都不会轻易可以抹除记忆的主，幻境自己试了一次，作罢。
　　一片海。
　　卫道在沙滩上醒过来，边上躺着一具尸体，海水向上冲刷，周而复始。
　　卫妖从一边跑过来，抓住卫道的一只手腕说：“这里似乎要海啸，周围没什么人，或许都死绝了，无所谓，你想做什么？总不能是下海去找人吧？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是也没必要为一个没什么用的小子做这样的事情！”
　　他说得很快，卫道看向他，他的表情又平静。
　　卫道看了看海面说：“海啸什么时候？”
　　卫妖说：“大概一个小时之后。”
　　卫道点了点头，又往前一伸手点了点海面似的问：“你看，那一群是什么？”
　　他勾了勾唇。
　　「我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我看见他一笑就想起之前看见卫妖笑的样子」
　　「他们越来越像了，不是，又好像互换？」
　　「这不是像不像的事情，他们……有一种奇怪的协调感」
　　「虽然很奇怪，但我还是要说，我现在睡在床和墙的缝隙里，这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谁推荐的地方？你们等着鬼去找你们吧！可恶！」
　　「这个时候，大家还有心情发弹幕，说明情况也不怎么严重嘛」
　　「你知道个鬼」
　　卫妖看了看，回答道：“那边是一群鲛人。”
　　他蹙了蹙眉，感知了一下说：“这里似乎还是妖界，有一半归属于我的管辖之内。”
　　他点了点头，一半。
　　卫道问：“那你能感知到常常吗？”
　　卫妖道：“我又不认识他，认识他的是你，我怎么会感知到？我对他的气息没有印象，我对他的具体情况也一无所知，一半的权限要找全也不可能。”
　　总之就是不可能。
　　卫道点了点头，拉着他转身往身后去。

　　水里忽然就响起了更大的水花声，卫道加快了脚步，那水声就更大了。
　　“哎！别走，你们找谁？也许我们见过，为什么不问呢？”
　　卫道顿住了，卫妖就拉着卫道转过身去，那些鲛人下半身都是鱼尾，不过藏在水里，卫道还好。
　　卫妖扬声道：“你们都听见了？我们要找一个叫常常的人类。”
　　他又低声问卫道：“还有什么？怎么找？”
　　卫道想了想说：“男的，年纪不大，喜欢哭，不容易死。”
　　“长相呢？”
　　鲛人们七嘴八舌地问。
　　卫道一时想不起来，他迟疑着摇了摇头。
　　卫妖便说：“就这些了，你们认识吗？看见过也行，有没有？”
　　鲛人们嬉嬉笑笑对着同族泼水，又看向卫道问：“你能不能抬起头来？”
　　他们说：“你要是抬起头来让我们看一看，说不定，我们就想起来了？”
　　卫道抬起头看向他们。
　　他们各自惊讶了一回，捂着半张脸，脸色渐渐红了，叽叽喳喳说：“哎呀哎呀，居然真的这么好看~”
　　“我喜欢他，他能不能跟我们回水里去？”
　　“会死的。”
　　“好可惜，人类连一次都撑不下来，脆弱得过了头了。”
　　“他还说有一个不容易死的……常常？我们去找找吧！”
　　“看在那张脸的份上。”
　　卫妖看了看卫道，低声问：“你没事吧？”
　　卫道摇了摇头，就是反应慢了半拍。
　　卫妖啧了一声，拉住卫道对着那些鲛人道：“你们就是没见过人是吧？我们走了！”
　　鲛人们连忙伸出手阻拦说：“哎！别走啊，跟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你们想找的人呢？”
　　“你们还有人？”
　　“有啊有啊，只是我们都不怎么认得，除了你们这样的，一般人长得都差不多，我们不太认得出来，谁知道你们找的是哪一个？万一有，可不就错过了？跟我们回去看看吧？”
　　鲛人们都是年纪轻轻，说话都软乎乎的，看起来似乎没有威胁。
　　卫妖在卫道耳边道：“你不要以为他们没有攻击力，他们的犬齿和利爪伸出来的时候，一般人都得死。”
　　鲛人们还点点头，煞有其事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们很厉害的，可以保护你，你们都可以接受我们的保护，我们很讲信用。只要不是那种特别讨厌的人类，我们都可以不计前嫌。”
　　他们说完，数双眼睛亮晶晶望着卫道。
　　他们看出来了，卫妖听卫道的。
　　卫道不是很想下水，不过有时候他不记得，或可保持正常。
　　卫妖低声道：“我去，你留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卫道摇了摇头，推了推他，笑道：“走吧。”
　　卫妖多看了他一次，一点没松手。
　　鲛人们笑得像女儿国见了唐僧推推攘攘入了水，摆着尾巴在前面领路，时不时回头看他们，娇声娇气问：“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卫道摇头，卫妖就耸了耸肩。
　　卫妖将卫道推了推，卫道看向他，眼神有点茫然。
　　卫妖心想：坏了，他好像懵了。
　　他对卫道低声提醒：“你试试你的能力呢？”
　　卫道经过提醒，想起来了，又有点恍惚，这种时候，他的能力也若有若无，更多的时候，约等于无。
　　卫妖多说了几次，卫道低声道：“我、我……”
　　他看向卫妖：“我说什么？”
　　卫妖将头一偏，摇了摇头，又看着他笑：“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你想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卫道，好像真的不知道，于是说：“我将踏浪而行，懂么？”
　　卫道看了他一会：“为什么不是你说？这不是你的地盘？你还有一半的权限呢。要我干什么……”
　　他虽然这么嘟嘟囔囔了一会，还是认真又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我将，踏浪而行。”
　　这次就正常多了。
　　他说完这句话，果然站在了水面，行动如常。
　　卫妖在水里也笑得打滚，还呛到了海水，咳嗽了好一阵，拍着身边的海水，哈哈大笑说：“你看起来好懵啊！哈哈哈！”
　　他又笑了一阵，看卫道一眼说：“你这不是还是自己说的吗？”
　　卫妖绕着卫道打转。
　　鲛人们转头看了看，挥手道：“这里，这里啦！”
　　卫妖拉了拉卫道，往前方一指：“要到了，人类肯定在陆地，咱们比一比谁先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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