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露馅了

　　这个晚上，不仅被困在警察局里的陆生没有睡觉，警察局外面，也有好几个男人都彻夜未眠。

　　慕衍也没有回家，在办公室里打了一整夜的电话。

　　他是聪明人，华霆的态度明显而坚决，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和华逸无关的，要不然以华霆的脾气，第一个就容不下华家这个害群之马，但是宁化和余柔都已经死了，除了华逸，还会有谁呢？

　　这个人他想不到，想了一晚上也想不到，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用在猜测上。

　　只能双管齐下，一边在外面找凶手，一边打电话托关系进入警局内部推翻那个所谓的铁证。

　　电话打了一晚上，他几乎联系了自己认识的所有与公职部门合作过的人，直到次日八九点都没有停下来。

　　“喂？是我，我是慕衍，是是是，有件小事还想请您帮一下忙，吴总，是这样的啊，我有个朋友，被冤枉进了警察局，我记得您上次和我说您在公职部门有朋友是吧，不是，不是毒品，没有那么严重，好好好，麻烦您了，您替我联系一下，期待您的回话，挺着急的”

　　莫泽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他，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拿着手机，来来回回的踱步。

　　从慕衍还只是慕氏副总开始，莫泽就是他的助理了。

　　五年了，他陪着他谈下了无数单合作，陪着他出了无数次的差，陪着他熬了无数的夜，吃了无数的盒饭，他从来都没有见到他这样过。

　　他是慕衍啊，他是他的老板，是那个穿着西装，永远都保持着高贵优雅的天之骄子。

　　他大方得体，循规蹈矩，很少生气，也很少发脾气，再棘手的项目都能非常理性冷静的寻找解决的办法，就算是他刚刚接手公司的那会儿，面对秦氏股份的为难，也都能不轻不重进退有度的反击。

　　他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有点，因为他全身都发着光。

　　他不会让自己的衣服有一星半点的褶皱，也不会让自己的行为有令人诟病的差池，更不会像这样放下身段，点头哈腰，打了一晚上电话，求了一晚上人！

　　他不像慕衍了，越来越不像了，自从那个人出现以后，慕衍的所作所为，都在刷新他曾经对这个老板的认知。

　　莫泽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端着手里的早餐走了进去，放在了餐桌上。

　　“慕总，整整一个晚上了，您都打了一晚上电话了，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慕衍随意的回了他一句，又按下了下一串号码。

　　“慕总，您不吃饭，总要休息会儿吧，从昨天到现在您都还没合过眼睛，您去睡一会儿吧，德国那边今天联系我了，我们的运营出了点问题，一会儿可能要出趟差，我现在就去订机票”

　　“我没空，你安排别人去吧”

　　“慕总，德国这个项目体量很大，完全是可以媲美英国欧尼的，只要保持他们稳定运营了，我们以后就可以走百亿量级的资金了，这点您也是清楚的啊，我建议您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有诚意”

　　“我说了我没空！你烦不烦啊！”

　　慕衍的精神状态本来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电话一直打不通，莫泽还在这里叽叽喳喳的，他实在是烦了，回头就将手机摔了出去，蹭的一下，手机摔得稀碎，差点砸到了正走进来的人。

　　“干什么呢，发这么大的火”

　　老慕总穿着黑色的中山装，躲了一下才不至于被手机的零件砸到。

　　莫泽立刻礼貌的低了低头，“老慕总好”

　　老慕总微微应了他一声，慕衍看到了父亲，才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快步走了上去，“对不起，爸，没有砸到吧，我不是冲你，事情有点多，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你倒是敢冲我！”

　　老慕总轻轻哼了一声，不怒自威，“什么事情烦成这样了，我看你头都要冒烟了，我还怎么敢劳烦慕总大驾来接我，爸爸怎么教你的啊，冷静，泰山崩于前色不变！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体面，要是外在的皮面都塌了，那所有人就都知道你塌了，捡起来！”

　　慕衍没有回话，但还是听了爸爸的话，像个乖宝宝一样蹲在地上规规矩矩的把自己摔碎的手机捡了起来。

　　老父亲这眼神好啊，一眼就看见了他手腕上盘着一条狰狞的伤疤，“手怎么了？”

　　慕衍反射性的把胳膊缩了回来，“没怎么”

　　“没怎么，怎么就受伤了，我看看……”老慕总强行把他胳膊拉到了面前，心疼的抚摸着上面凸起的痕迹，“这么大一块伤疤，伤得还不轻，被火烧得吧，你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么搞成这样了？看过医生了吗？很疼吧？莫泽，你怎么照顾他的！”

　　莫泽又低了低头，“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慕总”

　　“好了，爸，这不关莫泽的事，就是，就是……我和朋友去户外烧烤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也没有那么严重，早就不疼了”

　　他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老慕总也没有再追着问什么了。

　　老父亲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状态，看了看餐桌上放着的那份早餐，实在是憋不住笑，但还是装作好奇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啊？搞成这样？你看你这头发！像鸟巢一样！早饭都还没吃啊，去收拾一下，搞不定的事情就先放一放，陪我去钓钓鱼，放松一下再回来处理”

　　“爸……我，我没有空，事情一大堆呢，你自己去吧……”

　　老父亲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了笑，“真的吗？你是在烦工作？”

　　慕衍心虚的回避了，连爸爸的眼神都不敢正眼看，莫泽是个有眼力劲的，立刻接下了老板的话茬，“是的，老慕总，我们新签了一个德国的合作项目，那边出了点问题，慕总已经和他们通话了，正在商量要不要出差去处理”

　　听到这话，老慕总佯装失望的点了点头，“哦，那还真是可惜了，我本来约了谭老督查一起去的，他听说我儿子乖巧董事，很想渐渐，但，既然你有工作，就去忙吧，我们两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了”

　　老父亲说走就走了，还没出办公室的门，慕衍突然反应了过来，眼睛都亮了，匆忙的追了上去，“爸爸爸，等等，等等，什么谭老督查？你还认识督查呢？”

　　“呵！就这易城，你爸爸就没有不认识的人”

　　“我和您一起去，呵呵呵呵呵呵……”

　　“你不是要工作吗？去德国，出差”

　　“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爸爸可不是说陪就能陪的”

　　“可是啊……”

　　“爸！你就别可是了！我和你一起去，现在就去！”

　　“你要是什么时候有这份心真的陪我，我就烧高香了！”

　　“爸，你看你说的，好像我是个不孝子一样”

　　“你先去把自己收拾一下，换件衣服！你身上这身起码穿三天了”

　　“那你等我啊，三分钟，就三分钟”他像个孩子，飞快的跑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再洗个头！像个鸡窝！”

　　“知道了！”

　　今天虽然没有风，但是也没有太阳，气温还很低，照道理来说，并不是个适合垂钓的好天气，易城城郊以垂钓闻名的半雅山庄也迎来了一年之中最淡的季，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

　　远处低低矮矮的山坡寒沙衰草，树木也都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杆子了，湖水像一面镜子，垂钓区空旷如野。

　　放眼望去，唯有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鸭舌帽的老者，身旁站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秘书。

　　老慕总乐呵呵的走过来，“呵呵呵呵呵……哎呀，谭老督查，这大冬天的，也就只有您有兴致跑到这儿来钓鱼了，我说我上门去拜访您，您就给我约到这儿来了，您看看这方圆十里，哪有人啊？”

　　“呵呵呵呵……老慕，这你就不懂了吧，钓鱼，是份闲事，人多了我反而还不来呢”

　　谭老督查回了回头，一眼就看见了跟在身后的慕衍，“哟！这是你儿子吧，都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他的时候才刚刚学会走路，这小伙子，长得可真帅，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慕衍礼貌的笑着，低了低头，“谭老督查好，早知道我爸有您这么好的朋友，我就应该早点来拜见您的，第一次见您，这是送给您的礼物，希望您笑纳，呵呵呵呵呵”

　　看着他手里递过来的渔具，老督查眯了眯眼睛，英国货，最少都得二十多万。

　　他并没有接过来，反而还将眼神移到了平静如许的湖面，“老慕，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我这个职业特殊，不能收礼，这玩意儿太重了，我可拿不动”

　　他这么一说，慕衍倒是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自己的爸爸。

　　老慕总弯着眉毛呵呵的笑了两声，将慕衍手里的东西接了下来，硬塞给了旁边站的年轻秘书，“什么重不重的啊，拿不动这不还站着个人吗，孩子们一片孝心，就你阴阳怪气的多心”

　　“哎哎哎……你说你……三十年前我们就说好了，不搞这一套，官是官，商是商，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说闲话的，那么些年，咱们相交的界限也很明显，怎么都退休了，你倒还破了戒了呢”

　　“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了，你见过我求你办过什么事吗？我们都老了，拉下脸皮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大半辈子的交情，老谭，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啊”

　　“说说吧，犯什么事了？毒品军火我可帮不了你……”

　　老父亲给了慕衍一个眼神，慕衍立马就开了口，“没有，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被人诬陷杀人，现在进了警察局了，比较麻烦的是，警方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他的身份信息，但是我这个朋友是绝对不会杀人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杀人，你这个年纪，很容易遇人不淑的”

　　“我……老督查，我也是读过圣贤书，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我就是希望您找人再仔细的查一查那个物证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者其中是不是又什么漏掉的细节，如果铁证如山，我亲手送他上刑场，但如果真的有什么误会，这不也影响了法律的权威吗？”

　　“呵呵呵呵呵呵……”谭老督查回过了头，看着这个年轻的后辈一阵清脆的笑，“你小子是个会说话的，比你爸爸当年可强多了，他就是个只会横冲直撞的刺头”

　　“哎哎哎哎！说孩子的事情呢，好端端的，提我干什么啊”

　　“呵呵呵呵……”老督查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刑警队的那个方子铭虽然有时候做事确实顾头不顾尾，但是肯定不会冤枉好人的，我上个月已经退休了，按道理管不了他什么事了，但是我可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老督查伸了伸手，秘书递出来一张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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