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禁忌

　　第二天一大清早，杜歧那洪亮的声音就在杜府里传得老远。

　　“方桓！起来了吧？”坐在房间里，杜歧对着空气喊，“赶紧过来！”

　　立马推门走进来一个人，道：“九少有什么事儿吗？”

　　“当然有。”拍了拍床示意他过去，杜歧回道：“不是说好了，给你讲故事吗？”

　　思索，方桓想起昨天他说的话，便走过去。

　　“快点快点，”一阵摇手，杜歧又催促道：“我开始讲了，你赶紧坐下。”

　　方桓赶紧依言，顺嘴道：是。”

　　晃晃头，杜歧说：“这事儿还得是四年前......”

　　四年前。

　　“老爷，”一个守卫衣着的人，正和杜老爷说话：“少爷最近又去了一趟留香阁。”

　　“哎。”摆摆手，杜老爷正抱着只有六岁的杜歧，连声叹气。

　　“听说，少爷以杜府长子的名义，又买了留香阁两个姑娘。”那守卫继续开口道。

　　深吸一口气，杜老爷问：“这是这小半年来，第多少回？”

　　“回老爷，第三回。”守卫道：“第一回是在红香院，买了两个，第二第三回，都是在留香阁，一共买了三个。”

　　“哎。”又是一声叹息，杜老爷换了个话题，道：“你可知道天下诗会的风声？”

　　“不多。但有一些。”想了想，守卫道：“听说今年诗会，与往年大有不同。”

　　“什么地方不同？”杜老爷插话道。

　　“听说此次，特地挑选了京城佳人，前来做迎接者。”守卫解释一番，又道：“所以这次，参会人数暴增，听说准备的纸笔都不够报名人数三分之一。”

　　“嗯。”杜老爷点点头。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来。”杜老爷朝外面道。

　　“爹。”一道身影从门口跨进来，一边嘴里还说着：“我有一事相求。”

　　正是杜书原。

　　杜老爷抬眼，皱眉道：“何事？”

　　“爹，听说天下诗会要开始了，我想杜府一定有收到邀请，所以......”

　　杜老爷一口道：“不行。”

　　“爹，我是真的想去。”杜书原盯住杜老爷，语气坚定说着：“天下作诗之会，所有的名人才子都会在，我想去看看。”

　　说得倒是正派。

　　“不行。”杜老爷又道：“此次我打算带九儿去。”

　　“什么？”惊愕半响，杜书原才缓缓又道：“这是什么意思？”

　　瞥他一眼，杜老爷道：“就你听见的意思。”

　　“爹！”杜书原下意识抬高音调，道：“你就不能考虑考虑？只顾着九弟是什么意思！”

　　“杜诩！”杜老爷眉毛一竖，面色不虞，开口道：“这杜府里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可是九弟才多少岁？”杜书原稍微收敛了点儿语气，“带他去参加又有什么用？”

　　“没用？”杜老爷瞥他一眼，道：“这天下作诗之会，莫非带你去有用？”

　　“可是九弟才多大？”杜书原又开口说：“先不说他会不会作诗，恐怕就连笔，也拿不起来吧。”

　　“杜诩！”杜老爷一挥手，道：“我说了，这不该你管。”

　　“爹，”沉下音调，杜书原仍旧没走，继续说着：“杜府又不是只有九弟一个孩子，为何你偏偏就如此偏心于他？”

　　“我看你是反了天了，”杜老爷一拍桌子站起来，道：“那自己像什么话，自己不知道吗？”

　　“爹，......”杜书原还想继续接话。

　　“你平时扬威耀武，拿些莫名其妙的规矩管教九儿，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是反了天了，敢管到我头上？”横眉立目，杜老爷对他怒目而视。

　　“我是长子，长子当然要管教别的人，”杜书原理所当然地道：“不然以后怎么树立威信？”

　　“威信？”杜老爷一声冷笑，道：“你？你是想凭花钱的本事，还是买人的本事？你赶紧给我出去！”

　　杜书原却狠声开口：“我不过是想知道，为何你如此偏袒九弟，明明杜府这么多孩子，若是爹找一个真正厉害的去，我自然不会有意见。”

　　“呵。”冷哼一声，杜老爷又坐下了，道：“你莫非自己不清楚，你们几人当中，究竟谁最厉害？”

　　“九儿如今才六岁，却识字万数，聪慧过人。”杜老爷继续开口：“而你，如今都快要到加冠之年，也没有什么大作为。”

　　“可我是长子。”咬咬牙，杜书原朝杜老爷摊出底牌，道：“不管怎么说，杜府以后是我接管。”

　　“行了，”挥挥手，杜老爷一个皱眉，道：“没别的事，你就就走吧。”

　　“我不走。”杜书原盯着杜老爷，道：“今日若是讨不到说法，我定是不走！”

　　“杜诩！”一声怒喝，杜老爷吼了一句：“你反了天了！赶紧回去！”

　　“我不！”杜书原咬牙说：“明明我才是长子，爹为何要偏心九弟？”

　　“来人！”见他不动，杜老爷朝着外面一声，立马冲进来两个守卫。

　　“带走！”一声令下，杜老爷朝着那两人道。

　　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料到站在这儿的会是杜书原，两个守卫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一人一边，驾着杜书原准备往外面走。

　　“给我放开！”杜书原又吼一句：“我是杜家长子，你们这些狗杂卫兵竟敢动我？”

　　眼神一扫，杜老爷又下令道：“要是谁敢放手，刑法伺候！”

　　这下两人卯足了劲儿，直接把杜书原朝外面拽，硬生生给他拖了出去。

　　没想到杜书原刚被拖出去，立马不管不顾又冲了进来，吼道：“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我家中长子，凭什么不是我去？”

　　杜老爷更是火大，一拍桌子，吼道：“你自己做了什么狗屁事情，你自己不知道？”

　　“还有脸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鬼伎俩？”杜老爷继续道：“什么参加诗会，我看你是要去买女人！”

　　杜书原又张口：“你凭什么说我买女人？”

　　“来人！”杜老爷根本不理他，又朝着外面道：“把他拖到大门罚跪！没有命令不准起来！”

　　“我是长子！长子难道不该有女人？”气急败坏，杜书原急吼吼冲着杜老爷嚎。

　　“狗屁！”杜老爷这下破口大骂，道：“你长子？你除了长子的名号，就是个废柴！杜府交给你，迟早要玩完！”

　　“那又怎么样！”已经被拖出去了，杜书原还在叫嚣，道：“我就是长子！就是该继承家业！就算我把杜家败光，也只能是我继承！”

　　“嘭”一声合上门，杜老爷连连摇头，暗自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啊。”

　　杜府大门处。

　　杜书原被两人拖拽着，直挺挺压跪在门口，还在挣扎，嘴里吼道：“有本事你就不给我继承！你再去找一个长子！”

　　“少爷，您就小声点儿吧，”一个守卫实在是听不下去，悄声道：“老爷正在气头上呢。”

　　“我偏不！”这下声音扬得更高，杜书原甩开两个守卫站起来，朝杜府里面大喊：“我就是要让他听见！我才是长子！我才能继承家业！”

　　“我就是要把话放在这儿，这杜府迟早是我的！”喘了口气，杜书原继续叫嚣，道：“杜家所有人，以后都只能听我的！你们最好现在就记住，别对我指手画脚，不然以后没好果子吃！”

　　“少，少爷。”两守卫已经吓傻了，只敢干巴巴的叫他两声，“您小点声。”

　　房间里。

　　杜歧听着杜书原在外面叫嚣，软糯糯开口，道：“爹，为什么大哥想继承家业啊？家业是个好东西吗？”

　　“九儿，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很正常。”摸摸杜歧的头，杜老爷道：“这家业，通俗来说，就是掌管咱们家。”

　　“管咱们家？”似懂非懂，杜歧玩着手指，又道：“听上去很厉害嘛，那我也可以管咱们家吗？”

　　“九儿。”一声叹息，杜老爷沉声开口道：“只有长子才可以继承家业。”

　　“啊？”有些失望，杜歧撇撇嘴，道：“为什么啊？”

　　“这是规定。”杜老爷道，片刻又补上一句：“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可是这根本就没道理啊。”撇嘴，杜歧拧了下眉毛。

　　“哎。”又是一声叹息，杜老爷像是在回他的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是啊，根本就没道理啊。”

　　......

　　“你都不知道，当时可多人都听见了，我大哥被爹罚跪好长时间呐！”眉飞色舞，杜歧正朝着方桓说着。

　　“你大哥可有婚配？”拧紧眉毛，方桓问了一句。

　　“婚配？怎么可能？”杜歧瞄他一眼，道：“就他那风流成性的样子，爹怎么可能准？”

　　“天下诗会是什么？”沉默片刻，方桓又追问。

　　“天下诗会你都不知道？”瞥他一眼，杜歧解释道：“就是每年六月，京城会举办大型的诗文比赛，本来是没什么人参加，可是自从换了接待人，来的立马就多了。”

　　“就是所谓的京城佳人？”稍稍蹙眉，方桓接话道。

　　“是啊，不过他们大概都和我大哥一样，是去看人的。”撇撇嘴，杜歧不屑道。

　　“九少，”犹豫一会儿，方桓张口道：“我觉得你不应该......”

　　“和我大哥过多接触，是吧？”杜歧接上他的话。

　　“不止一个人跟我这么说。”撇撇嘴，杜歧又开口了，“我自己也知道，所以说要躲着他嘛。”

　　“嗯。”点点头，方桓简单应了他一声。

　　“哎呀，今天干点儿什么好呢？”倒在床上，杜歧自顾自念叨着，片刻又蹙起眉，“好像没什么可以做的事儿啊。”

　　“不如去逛街？不行，逛街太多人了。”嘀咕着，杜歧一阵撅嘴，道：“哎呀，不管哪里都很多人啊，真麻烦。”

　　“九少，”转过头，方桓道：“若是你想出去，我可以跟着你。”

　　“我才不出去，听见那些烂嘴的人说话就耳朵疼。”撇撇嘴，杜歧朝着他道：“你耳朵不疼吗？”

　　“疼。”哭笑不得，方桓附和他道。

　　“方桓？”外面传来杜老爷的声音，“你过来一趟。”

　　“是！”听见杜老爷声音，方桓应下。

　　杜老爷看他一眼，道：“走，去大堂。”

　　“等等等等！”杜歧也跟了出来，先是莫名瞪了一下方桓，接着又道：“我要去！”

　　“行，”向来对杜歧百依百顺，杜老爷立刻就答应道：“一块儿。”

　　“爹，咱们去干嘛啊？”担心杜老爷知道了昨天的事，杜歧小心开口问。

　　“自然是介绍介绍你的侍卫。”笑了笑，杜老爷道：“杜家的贴身侍卫，都是要见所有人的。”

　　“可是......”瞟方桓一眼，杜歧并不情愿。

　　“没关系，在杜家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杜老爷伸手摸了摸杜歧脑袋，“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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