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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为你花钱的男人
因为公司及时的澄清声明,叶辰的行程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结束了最后一个通告,叶辰多一分钟都没有等,赶往机场,奔向家的方向。
他不需要休息,不需要进食,什么都不需要,他只想赶快回家。许爱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很担心。
一路奔波,在叶辰站到自家门口的那一瞬,已是满身粘腻的汗水,糊了本应精致的妆容。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没有半分等待,叶辰推开了房门。在看到玄关依旧亮着的温暖的灯光时,叶辰明显的松了口气。
他满心期待的快步走到厨房,没人。休息室,没人。卫生间,没人。甚至打开了自己的卧室,还是没人。这一次,虽然灯还亮着,但人,真的不在了。
叶辰跌坐在沙发上,晃动眼神,看到了茶几上的电卡,水卡,车钥匙。顷刻间,叶辰明了,最后的希冀也随之破灭。
瞬时红了一双眼眶,他攥紧自己的拳头,抵到唇齿间,死死咬住,仿佛用这痛可以填补自己心里那骤然出现的巨大的空洞。
‘你觉得什么样才最男人?’
‘在你想保护的人受到欺负时,能够第一时间,毫无顾忌的站出来,护她。可以,毫无顾忌的。’
想到自己曾经的高谈阔论,叶辰自嘲的笑出了声。自己一直都做不到啊!叶辰,你大爷的!
叶辰仰起头,狂颠的的笑着,笑着笑着两滴清泪便顺着眼角滚落,最后匿于鬓发,消失不见。仿佛他从不曾流泪。
这时周嘉进得屋来,站在了叶辰面前。看到叶辰这个样子,他的心里也异常艰难。他甚至也有些自责,爱姐是他带来的。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签了爱姐,那一切就不会发生。辰哥不会如此痛苦。爱姐,也不会丢了工作,最终不知去向。
他不怪许爱,感情的事又怎么可能用条款来约束?
这些时日,周嘉没少受到许爱的照顾,感觉就像多了一个姐姐一样。就连给叶辰的吃食,也总会带他一份。
那是个和辰哥很像的人,不会拉着你甜言蜜语,但是默默地温暖你到心坎里。
周嘉叹了口气,低着头,轻声道:“辰哥,爱姐真的辞职了。刚才家政公司给我打电话,说明天会安排新的家政人员过来。”
周嘉小心地打量叶辰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她们说是爱姐违反了合约条款,如果您需要赔偿的话他们会继续追究爱姐的责任,绝不,绝不姑息。”
叶辰直勾勾地看向周嘉,哑声道:“你说呢?需要吗?”
周嘉不自觉的一哆嗦。道了一声辰哥你好好休息,便溜了。
叶辰让周嘉推了所有的通告,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干。第二天,他回家了。回父母在的那个家,他暂时真的没有办法再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停驻。
在见到妈妈的一瞬间,他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妈妈温暖的身躯。这一刻,他犹如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许爱坐了长达十五个小时的火车,终于抵达阔别了八年之久的故乡。
牵着许诺走出车站,许爱一派茫然。好多地方她都认不得了,是啊,八年的建设,定是会有足够大的变化。
打了个蹦蹦车去往长途汽车站,回他们小县城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司机可能看许爱像外地人,转个弯的路程竟然狮子大张口,要三十块。
许爱定定的看着司机,看的四十多岁的司机大叔有点毛毛的,要不是看着她领着个孩子,得以为她是要打劫自己呢。
许爱板着脸掏出了五十块钱,递给司机,“找钱。”冷冷的说道。
司机麻利儿地找钱,把行李搬下车,一溜烟就没影了。
一路周折,终于到了许爱长大的地方。
许爱先是找了个较干净的旅店,娘俩简单洗漱一下,吃了口东西,没有再做耽搁,便带着许诺打车直奔第一医院。
到了护士站问清了病房,许爱想了一下,把许诺放在了护士站,麻烦几位护士帮忙照看下,然后只身来到了病房。
许爱确定了下门牌号,敲了两下门,没等人应便推门而入。
这是间双人病房,她的母亲住在挨着门边的床位上。许爱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面目枯槁,形神憔悴,散着一头枯草般的乱发。瘦到脱相,就犹如披了一层皮的骷髅。黑黄的胳膊上扎着吊瓶,旁边坐着一个男人,紧握着她的手。
那男人很年轻,最起码要比许爱的妈妈年轻不少。个子应该很高,推的板寸,胳膊上有纹身,脚踏一双耐克。
这时俩人一齐朝门口看来。
许爱是想微笑的,奈何努力了半天,也没有做到。她所幸也不为难自己了,只轻生叫出了那个多年都未曾出口过的称呼:“妈。”
许爱的妈妈愣住了,她没想到许爱会回来。她姥姥还说让她回来,她没有应呢。
“小爱,你回来了。快来,这个是你…叔叔,叫叔叔吧。小军,这是我闺女。”许爱妈妈头不敢动,只是躺在那里用眼神热切的示意着。
那个男人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面冲许爱,似乎想说些什么。许爱只是略一点头,便拧身走到了另一侧的床头。
再次面向那个男人道:“麻烦您先出去一下,可以吗?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待男人出去后,许爱低头看向了多年未曾谋面的妈妈。‘妈妈’,多么温暖的一个称呼。
虽然病床上拥有这个称呼的人,并没有带给她太多的温暖,但此刻看到妈妈这样的形容,许爱还是红了眼眶。
她的妈妈曾是那么臭美的一个人,总是把自己打扮的利落漂亮,视形容为性命。那是真正的肤若凝脂,眼含碧波。不然也不会被许爱的爸爸痛恨的骂做狐狸精。
许爱弯腰伸手捋了捋妈妈蓬乱的头发,一时间一股浓重的腐.败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涌入许爱的鼻孔。
“有盆吗?”许爱低声问道,就如同谈论天气一样自然。
“啊,有,床底下呢。”许爱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孩子要干啥。
许爱翻出脸盆,摸到了卫生间,接回一盆温水,打湿了毛巾,轻轻地擦拭起母亲的全身。
“啊,你叔早就要给我擦来着,但是大夫不让,我这毛病一动不敢动。”许爱妈妈赶紧解释。
许爱不说话,手上动作也未停。她做的什么工作?这种雇主不是没伺候过,像她妈妈这样的程度,头脑清醒,吐字清晰,只要不起身,不做大动作,根本没有问题。
妈妈被许爱的沉默搞得挺尴尬,也不知再说什么,气氛一度沉寂。
许爱很快就擦好了,自己的额头鼻尖已是一层细汗。
给已然清爽的母亲搭了一层薄毯,许爱拉了一把凳子,坐在了床头。
“这些年,过的不好吗?”许爱踌躇了一下,“他对你怎么样?”
“哎,妈以前就瞎活着。现在我遇到了你叔,我知足了。他拿我当小孩似的疼,有一口吃的都先可我来。”许爱妈的口气带着炫耀和自豪。
“那你现在生病,你们俩也都领证了,是夫妻,他都没有掏出一分钱给你看病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联系不上我,你怎么办?等…死吗?”许爱想尽量心平气和的跟母亲沟通。
“他哪有钱呢?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出过车祸,后来落下了后遗症,有只手不能吃力,也,做不了什么工作。”许爱妈越说越小声。
“所以他看病的钱是你花的?你要养他一辈子?你是在救死扶伤?你觉得自己有没有很伟大?”许爱强制自己用最弱的音量去说这些话。
许爱妈一脸不认同,却不答话。
“好,他没有钱,没有能力。可是他是个男人,他应该有最起码的担当。他没有钱,他可以借吧,亲戚,朋友,兄弟姐妹。哪怕过后你们夫妻挣钱再去还给人家。我不能想象,一个丈夫,年纪轻轻五体俱全的丈夫,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等死。”许爱面目严肃。
“跟谁借啊,人家里都困难。”许爱妈皱着眉头道。
许爱无语摇头,“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是在说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你,他和你在一起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困难还是不想借?还是根本不想把这份钱花在你身上?”许爱不知不觉声音大了起来。
“你说啥呢?难道啥都能用钱衡量吗?花钱就是在乎?人家没付出吗?人家天天在这里没日没夜的陪着我,照看我。你知道什么?”许爱妈抬手揉着自己的脑袋,拉着痛苦的音调说道。
许爱连忙住声,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点着头,示意我不说了。
呵,连一分救命钱都不想给你掏的,居然还谈着付出。
“吃饭了吗?”许爱再次轻声开口。
“吃了,你叔给我买的面包。”许爱妈不情愿的开口。
许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再次回来。双手里胳肢窝下满是各色吃食:小米粥,馄饨,鸡蛋羹,几盒小炒。还有各种水果,一箱牛奶,一兜脉动。
都给一一归置好,许爱再次坐在床头。喂妈妈吃饭,母亲大口大口吃着,一碗馄饨顷刻间便见了底。许爱一阵心酸,又喂了半碗粥,一点炒青菜。剩下的没敢多让她吃,让她晚上热热再吃。
许爱想着女儿还在等着,就没在耽搁,拾掇拾掇就想走了。
许爱妈妈躺在床上眼角闪现点点泪花,许爱最后回头说道:“希望你好了之后,可以想好以后的路,要怎么继续,要怎么走,究竟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闺女,我自己知道怎么活,这是我寻找了半辈子的感情,我不想撒手,你不懂。你放心,看病的钱,等我好了,一分不差的还给你,以后妈绝对不瓜连着你。”
许爱仰头长叹,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那面色蜡黄的女人,开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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