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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提分家
第二日一大早,常富贵又和郎中一起来看柳大川他们了,他最近来得很勤,每一次都是要么带着郎中、要么带着药。知道柳大川醒了,他惊喜万分,连忙上楼探望。
和柳大川说了几句话,安慰一番,等郎中给他和谢香书、柳絮母女把过脉,开了方子,还给谢香书扎了针,常富贵就打算起身回府城了,府城还有一大摊子生意上的事情等着他去忙。
柳条柳叶姊妹送常富贵出村上船,路上,柳叶也不瞒他,把什么事都跟他说了,说到柳大川已经决定要分家,常富贵点头道:“这便好了,你们一家的日子总算是有盼头了。”
走到村口,见四下无人,家家户户都忙着做午饭的时候,常富贵打发常喜带着郎中先上船去,他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和一本账册来,交给柳叶,道:“这是这段日子睡帽生意的分红。”
柳叶大喜:“我们正好分家要用钱,富贵哥哥,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常富贵笑道:“这本就是你该得的。”
柳叶把账目细细地对了一遍,心中微微吃惊,没想到这睡帽比她预想的还要卖得好,看来这段日子,和睡帽配套的软枕头一定也没少卖,下次柳大林来的时候,得向他讨讨债才行。
她又把荷包里的钱点了一遍,微微皱眉道:“这钱数目不对,你跟我耍滑头!”
柳条吓了一跳,很是不以为然道:“会不会是你数错了?白甫哥哥怎么会跟我们耍滑头嘞?”
常富贵只是微笑不语。
柳叶摇头道:“我数得清清楚楚,这里面足足多了五十两。”
柳条睁大眼睛,原来不是少了,是多了啊!
常富贵笑道:“你们刚遭逢大难,马上又要分家,事事都要用钱,这银子就权当是我借给你们的,什哩时候还都可以。”
柳叶心中感激,但还是坚决地拒绝道:“这不可以,要是真的缺钱,走投无路了,我不会跟你客气,第一个去找你借,但是现下你这不是给我送了分红来了吗?这你拿回去。”
说着,就小心地数出自己该得的那一份,和账本一起揣入怀中,把那荷包和余下的钱都递给常富贵,眼神坚定。
常富贵有些犹豫着不肯伸手去接,柳叶叹口气,又道,“不单是这银子你得拿回去,这段日子我屋里人请郎中、抓药的钱,等我们攒够了,也要一并还你的。”柳条在一旁忙不迭点头。
常富贵无奈,只好把荷包接过来,道:“那我把这银子收回来,看病抓药的那点钱你们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我好歹叫你们爷一声先生,渠也是我铺子里头伙计的哥哥,我帮点小忙是应该的。再话了,睡帽生意是你给我的,多亏了你,我挣了这么多钱,在我屋里爷面前也长了脸,这些都是托你的福,是我亏欠你。”
柳叶不乐意了,撅起小嘴巴道:“睡帽生意我们是合作关系,本来就是互惠互利,要不是你经营妥善,怎么会卖得这么好?哪里有什哩亏欠不亏欠的嘞?”
常富贵也有些急了,白皙的脸蛋染上一层红晕,急切而真诚地道:“我不要你……们跟我这么客气!”
柳叶一愣,见他那副急赤白脸的模样,连说话都结巴了,知道再争下去这小少爷怕是真要恼了,便吐一下舌头,俏皮地眨眨眼:“那这样,还不还的,看我到时候的心情好不咯!”
常富贵哪里招架得住,顿时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再说不出话来,只傻乎乎地连连点头,逗得柳叶柳条都是噗嗤一笑。
站在船尾,看着岸上冲自己挥手的两个小姑娘的身影越来越小,常富贵回味着刚才分别时柳叶的那一句“富贵哥哥,等我们分家盖了新房子,第一个请你来做客!”,心里美滋滋的,一个劲地傻笑,把一旁的常喜看得捂嘴偷乐。
吃过晌午饭,柳叶照例去喂谢香书和柳絮喝药吃饭。她们两个被柳条柳叶暂时安置在柳大川在东角房的书房里养病,那里最清净。柳叶端着一个大托盘推开门,被一声虚弱的“哪个来了?”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把药都要撒了,这才反应过来是谢香书醒了,不由得喜出望外。
她把药放在桌上,大步冲到床前,见谢香书正怀抱着哭得小脸潮红、一直咳嗽的柳絮,也是满脸的泪水。
“娘!”柳叶叫道,“我……我去叫姐姐和老弟来!”说完就飞一般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柳条细爹都来了。
谢香书这次重病,换了好几个郎中都不见好,常富贵甚至体贴地帮她请来过府城一位专门看妇科的女郎中来。
郎中们口径都很一致,她在荷塘的那几日正来月事,最是体虚易病的时候,寒毒侵体,五脏六腑全都受了寒,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两说,即使醒来,也是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的。正因如此,她能这么快就醒来,叫这几个儿女怎能不惊喜万分,免不了又是母子搂作一团,大哭一场。
看他们哭得差不多了,柳叶安慰了两句,便对谢香书把家里与柳大川的情况都详细说了,包括柳大川的腿彻底废了的事,让她好一阵哭,当下就要去看丈夫,被儿女尽力劝住。外面那么冷,她这刚好一点,可不敢让她下地。
最后柳叶告诉她,柳大川已经决定要分家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谢香书听了不禁又喜极而泣,醒过来没多久,倒是哭了四大场。
分家是她长久以来最大的心愿,如今终于能够实现了,叫她怎么能不高兴?至于柳大川那些什么分家后他们几人怎么生活啊、担子要落在几个孩子身上啊之类的担忧,她心思单纯,一时间哪里考虑得到那么多。
柳叶又道:“娘,我们一家越惨,婆婆就越会答应分家,光是爷脚坏了还不够,你跟柳絮还要继续装成病得好厉害才行。”
见自己这傻娘亲一脸的懵懂,柳叶无奈,只好又说得详细一些,“我们越是要拖累渠,渠越是想快些子把我们扫地出门。”
谢香书闻言恍然大悟,也顾不得又一次被女儿教育了,忙问道:“那头先我们哭得这么大声,渠们肯定都听到了,不是已经晓得了我醒了啊?”
柳叶道:“那不要紧,等下子我们就只话是你又烧得更厉害了,我们以为你好不了了,所以哭的。这几日你还是躺在这里,有人进来了就只装作昏迷不醒。”怕她不听自己的,末了又加了一句,“这些都是爷嘱咐的。”
谢香书这才点点头。她刚醒过来,还虚弱得很,精力有限,柳叶也不想过多打扰她,只把重要的事都交代了,服侍她和柳絮喝了药吃了粥,这才又去了柳大川的房间汇报情况。
柳大川听说爱妻醒了,也是喜不自胜,恨不能双腿立时好了,冲到她身边去看看她。这一次他们夫妻共同经历了那一番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自此以后感情和之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柳叶又把她交代谢香书的话对柳大川说了,柳大川直夸她聪明,对这个女儿可真是越看越喜欢。他沉吟片刻,对柳叶道:“你屋里娘都醒了,渠是个真性情的人,估计装假子装不了太久,分家这事不能再拖了。你现在就去把你屋里婆婆、爹爹、大爷,还有你有成小爹爹都叫到这里来,我跟渠们先话一话。”
柳叶大喜,没想到柳大川做事竟这么的雷厉风行、说做就做,这可正合了她的脾气,当下二话不说拔腿就走,不一会儿,就把人都请到了。
一时间,柳大川小小的房间拥挤不堪,柳大川坐在床上,柳叶柳条细爹坐在床边,柳老爷子、章氏、柳有成都坐了藤椅,实在没地方了,柳大山只好一个人站在了靠门的地方。
前几日柳大川醒过来之后,这些人都是来探望过的,所以倒也无需什么客套寒暄,只一个个奇怪地看着柳大川,不知道他找来他们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各人心中都隐隐觉得,肯定是和这次山贼事件有关,没准,今天柳大川就是叫他们来正式兴师问罪的。
想到这里,各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忐忑不安。
柳大川的一双眼睛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章氏那张阴晴不定的老脸上,许久都不移开。章氏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错开眼去,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柳大川收回视线,不被人察觉地叹了口气,不再犹豫,开门见山道:“今日找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话一件事,”众人都竖起耳朵盯着他,听他继续道,“我们老柳家二房这一股,打算分出去单过。”
屋里出现了良久的沉默,众人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房要分家?在眼下这种残的残、病的病、小的小的情况下?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想的?
见众人不说话,柳大川只好自顾自地接着道:“这是我决定的,跟几个细伢子也商量了,渠们也都同意……”
“我不同意!”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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