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独宠她

　　虽然被禁足，但翁染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苍苍的举动。是凤每天准时给苍苍送来餐食和热水供她吃饭和沐浴，除了有些无聊，苍苍在这个破落的院子里待得还有几分惬意。

　　过了两日，是凤在一个阴沉沉的午后进到房里来把苍苍叫了出去。翁染在院外备马准备出行，他似乎打算把苍苍一并带上。

　　终于有了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苍苍内心还是激动不已的。她设想着能有机会逃出翁染的控制，或是能逮到机会将自己的动向告诉徐涯。

　　然而翁染并不傻，苍苍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还能不知道么。他让是凤盯紧了苍苍，就连她去茅房也要守在外面，让苍苍找不到半点机会。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着，叫苍苍觉得很不舒服。

　　翁染骑马，苍苍坐在他身后，是凤则单独骑马跟随。她对苍苍能和翁染共骑多少感到有些不舒服的，毕竟连她跟在翁染身边那么多年都极少能有可以和翁染共乘一马的时候，苍苍凭什么总是能比自己离翁染更近一步。

　　苍苍自是不知道是凤所想，其实她也不愿和翁染待在一起，奈何翁染就是要这么安排，她也别无他法。她被翁染带到一个村庄，这里看起来离城镇仍有些距离，不过人烟要比那座破院子附近多得多了。

　　翁染下马，反身又将苍苍从马上抱了下来。苍苍在他眼里就如女儿一般不过是个小姑娘，可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暖意在是凤看来却是极为扎眼的。

　　三个人进到其中一座不怎么惹眼的院子，院子里有三五个人正站着说话，见外头有动静，纷纷警惕的回头看向他们。

　　“这里住着和我一样曾为代国效劳的将士，在代国被吞并后大家为了活命不得不逃到了这里。这里也算是我们时常碰头的地点。”翁染向苍苍介绍道，“我们平日里会在这里商议复国之事，今日带你过来也是为了让你看看大家的士气。”

　　眼前坐着的男人看起来都有些沧桑，自从代国亡国后他们不得不干起了比较底层的营生，大家过得远不如还在代国任职时滋润。

　　“复国？”苍苍不解地歪了歪头，像是没听明白一样。

　　“正是。”翁染也直言不讳，“既然晋国能吞并我们，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将他们打倒。”

　　哪怕已经过去了六年，翁染却还认为自己是代国人而非大晋的百姓。

　　翁染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他们纷纷举手表示赞同。代国亡了等同于他们的家亡了，他们怎么能忍受这份屈辱？可一晃六年过去，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还是什么都没做成。

　　“我们虽然有想过成立起义军，但奈何没有人愿意加入我们，想法到最后也只是个想法。”翁染说道，“问过的人都觉得被晋国的人统治也没什么问题，没想到代国的百姓竟会是这般没有骨气。”

　　其实晋国吞并代国后并没有亏待原本代国的百姓，朝廷对代国和晋国的百姓一视同仁，没有厚此薄彼，这也是为什么晋元帝深得民心的原因之一。但对翁染而言这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能让代国复国，哪怕如今看来已经有些痴心妄想。

　　“现在安宁公主来了，往后我们就算有了一个真正的领袖。”翁染鼓舞着大家，希望能让因为一直没有起色而有些垂头丧气的众位伙伴振作起来。

　　可很快就有人发问了，“你怎么知道这位就是安宁公主？那日晋国的人冲进王宫，不是里头的人无一幸免么？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我算算，那时的安宁公主不过十岁的年纪吧？”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对啊对啊，那么小的小姑娘是如果能平安无事的逃出来的？该不会是你随便找了个人来忽悠我们的吧？”

　　“就是啊，而且就算这个人是安宁公主，她又要如何领导我们？我看她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的。”

　　确实，一个杳无音讯不知生死已久的人突然被带到自己眼前，而自己又从没见过她，谁会轻易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安宁公主？

　　众人望着翁染，翁染又望着他们。半晌，他才微微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你们是不相信我？”

　　“翁兄，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但六年过去了，一切早已成定数，要推翻现在的晋国谈何容易？更别提我们中间有不少人在这六年间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还要养家糊口，没有太多功夫再陪你去做复国的千秋大梦了。”

　　“是啊是啊。”

　　这句话像是说到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坎里，大家一时间议论纷纷起来，有支持也有反对的，有人说就要成亲有了家室又如何，该支持复国的还是要支持，不愿再出力的就自己圆润地离开，不必在这里唱反调。

　　也有人表示不赞同，说自己早想退出了，但翁染每次都想尽办法劝说自己留下，他不得已才一直留在这里，其实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干。

　　苍苍默默地听着他们吵来吵去，眼睛却在打量着四周，想看看有没有趁乱溜出去的可能。然而翁染虽然在和他们对话，但是凤还是在继续监视着自己的。她能感觉到从一旁投射过来的犀利的目光，所以想逃的念头只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作罢了。

　　“今日我翁某在这里放话，若是想要继续留下与我一起的，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若是真的决定离开的，大可立刻离开，我翁某绝不会再阻拦。”翁染侧过头，没有看任何人。

　　在一片寂静中，有一个人站起来，缓缓地朝门外走起。很快又有了第二个人站起来，跟着缓缓地朝门外走去。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不过一会的功夫，剩下的人只有来时不到一半的数量。

　　翁染眯了迷眼，暗暗感叹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民意。他们都和那些无知的百姓一样，觉得只要能吃饱饭就足够了，管它现在是谁在统治天下。

　　纵使还有人待着，他们的眼神里透露出来也不是坚定，似乎都在犹豫着明天还要不要过来。

　　“还有人要走的么？现在还来得及。”他这一问，又有两个人跳起来逃也似的朝外奔去。

　　翁染背过身，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凤走上前来安慰他，“大哥，不必理会他们，有我……我们在你身边。”

　　不过是凤的安慰对翁染似乎并没有太大帮助，他依旧沉默着，一个人走到了屋子的角落。

　　那些人说的对，六年了，他们这帮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个又一个的计划。这些计划不是因为太难实现被放弃，就是在实现的过程中遇到太多阻力最后失败。就连在他自己也时常会在夜里望着帐顶问自己，再坚持下去会有结果么？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真的能推翻大晋的统治么？

　　“你住在那个姓徐的人家里，难道没有半分寄人篱下的屈辱感么？”翁染忽然问起了苍苍。

　　苍苍猜想他是希望通过挑拨自己和徐涯的关系让她也加入自己的阵营。可是她在代国从未觉得快乐，对自己的母妃也没有太多记忆，或许她对代国的感情真的没有翁染那么深。

　　“将军哥哥他……待我很好。”苍苍如实回答。

　　翁染却不可置信地冷哼一声，“再好能有多好？能叫你忘了自己身为代国公主的身份？”

　　“将军哥哥会陪我放纸鸢，会陪我出游，会担心我的身体，会在乎我的感受……”而这些却是她的母妃从未对她做过的。

　　“哼，幼稚之言。”在翁染看来，苍苍不应该为了这点小事情就臣服于徐涯和晋国，她身为公主，国恨家仇，难道不应该看得更远么？

　　可翁染终究不是苍苍，也不了解苍苍，她的感受，翁染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你将我带到这里是为了说服那些人愿意继续跟着你？”苍苍问道。

　　翁染不答。

　　“可在我看来，复国根本就是春秋大梦。”

　　“你可是代国公主，怎能这么认为……”

　　“这与我的身份有何关系？其实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不是么？”苍苍反问翁染道，“晋国吞并代国后，原本代国的百姓生活依旧如故，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说到底，想要复国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苍苍知道，代国亡了后翁染就再不是代国的将领，他变成了一个寻常百姓，没有特权，没有别人的崇拜和赞扬，需要靠着自己的劳作去生存。他思念的不是代国，他思念的是曾经生活在代国的自己。可是那些曾经跟随他的人渐渐接受了现实，唯有他还活在过去，不愿意面对当下。

　　“放我回去吧，不必再想着复国，这也算是放过你自己。”

　　翁染没有吭声，是凤却站出来替他说话，“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知道大哥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忍耐了多少事么？”

　　翁染抬了抬手，示意是凤不要再说下去了。

　　“大哥……你又是何苦……”

　　“是凤，先将安宁公主带回去，其他的，等回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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