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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盘战（8）
“哈啊！？”沢田家光虎躯一震，“——我已经有孙女了！？？”
罗科·迪亚多纳十分嫌弃地踢了他一脚：“吵死了，臭大叔！别在街上丢人啊！”
“痛痛痛——等等等等！巴吉尔，你说我的孙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嗯？夏马尔说的？？”莫名当了爷爷的沢田先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为自家儿子一声不吭、根本还没结婚就已经有了女儿这点觉得生气，不过还是！！“那那那她是怎样可爱的小姑娘啊——啊，‘白雪般的长发与碧穹般的双瞳’？嗯……有点抽象啊巴吉尔，换个简单易懂的说法吧——嗯？哦，是白发蓝眼的孩子啊。”
罗科双手环胸，看似嫌弃但还是有好好地“偷听”家光打电话：“这不跟十代长得完全不像吗？”
然而家光根本听不见小孩的疑惑，反而莫名激动起来，连自家儿子事实未婚都撇开不管了：“听着就很可爱啊——奈奈肯定会喜欢她，我现在就回去！！……嗯？还没完事？”他十分失望地撇了一下嘴，“诶啊……我已经等不及了！——好好好，我会等你电话的——什么啊！我才不会带着小孩去奇怪的地方！你连师父都不信任吗巴吉尔？？——啊，是是，辛苦你了，巴吉尔——嗯，就这样，拜。”
家光挂了电话，用手挠了挠后脑勺——震惊是肯定的，但说不高兴是假的。他倒是没指望作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纲吉能在短短十年内就带着妻儿回去看望他和沢田奈奈（凭他那个性格来看），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家儿子居然速度这么快啊！
——更重要的是奈奈肯定会笑得很开心！！！还有奈奈特制大餐里的额外加餐！！！
沢田·妻控·家光心情好得能原地起飞：“呼呼——来吧罗科！现在还回不去，你想去哪儿？叔叔我现在可是连威尼斯都能带你去！”
迪亚多纳家的小少爷用看猴子的神情表达对家光的鄙视，但他还是说了话：“今天几号？”
“嗯？”家光看了一眼手机，“十九号。十二月十九号。”
罗科在附近扫了一眼，看见了自己熟悉的花店：“正好，那我要去看我爸妈。”
“在我多了个孙女的时候居然提出这种要求……”
“你要是耍赖，我就去电话亭打电话给奈奈阿姨，说你说谎骗小孩。”
“……”
最终家光还是在花店门口掏出了自己的钱包：“臭小鬼，真不知道这是你钱包还是我钱包。”
罗科抱着一筐由花店老板——与河内婆婆十分熟稔的荷兰人—— 一向为迪亚多纳一家准备在最前台的特殊“花束”，站在一旁等他结账：“臭大叔，谁乐意跟你呆一块儿啊！我宁愿去教小叔追女孩！”
“瓦伦汀现在在瓦莱诺家忙得很，不但要照顾老头子，还得明哲保身。”家光掏了一张二十面值的欧元，但荷兰人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
“河内婆婆上次送了我一篮香草，所以不需要了。”老板指了指跟多肉植物摆在一起、尚还没用完的香草，“请替我向她问好！香草非常棒！”
两人于是走出了店门。家光跟荷兰人打了个再见的手势：“再见（Ciao）！”伫立在店门口目送他们的老板爽朗地笑了几声，随后对他们摆了摆手。
天色渐渐入暮。罗科走在家光前面，难得地卸下了调皮捣蛋的性格，显得格外沉静。
家光仰头看了一眼快要入夜的天色：“快天黑了，要不我们在外面吃饭吧！你想吃什么？”他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叼在嘴上，随后满口袋找自己的打火机。
“我要吃披萨！”罗科从自己怀里掏出原属于家光的打火机丢过去，“还说是门外顾问（CEDEF）呢，打火机被人偷了都反应不过来，你怎么还不去退休啊大叔！”
实际上早就发现的家光稳稳地接住翻盖式的打火机，笑了两声后点起烟：“好嘞，臭小鬼你等着，你这当小偷的把柄被我握在手里了！”
“要告就告，我又不怕那个老太婆！”罗科十分地不受用，一副“迪亚多纳家我最大”的模样，有着一种毫无由来的自信——那种被人爱着就会拥有的、“绝不会被讨厌”的强韧信心。
家光觉得几年前的某个时候，他的儿子也曾露出这种自信满满的表情——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儿看见的，他却毫无头绪。这很奇怪，家光一向知道自己对于这类算是记忆深刻的事情向来都记得很牢，可这次他竟怎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因为某种值得他警惕的原因。
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彭格列的门外顾问用食指和无名指夹住烟身，吞进烟雾又将它们吐出。在情报模糊的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们渐渐走离了主干道，往人烟稀少的方向去了。偶尔在路边能看见因冬天降温而稍显无精打采的棕榈，那之后便是辽阔柔软的浅绿原野，零星坐落的几座橄榄园规模并不大，只是独户人家自娱自乐的家业。
附近最热闹的此时是一户板栗商的后院，罗科认识他们，过去打了个招呼，要来了两杯柠檬水。家主的妹妹很热情，做好了板栗三明治送给他们吃，还附赠一罐满满的自家制橄榄油，随后她又跑回去，从母亲手中接过一束百合，轻轻放在罗科那装满五颜六色花瓣的筐子里。
“要代我们向弗萝拉阿姨和菲滋洛伊叔叔问好啊！”头发卷卷的女孩叉着腰笑道。
到了较为年长的女孩子面前，罗科看起来反而更加内敛，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鬓发，简短地回答一句后就拉着家光走了。与其形成对比的家光直接称赞了那姑娘蜜糖般的发色，惹得十二岁的孩子满脸通红，跑回了家人身边。
“不要脸！”罗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家光一脸无奈：“你这样长大可找不到女朋友。”
“我又没我小叔那么死心眼！”
彭格列的门外顾问把自己的烟头踩灭：“那不是死心眼，那是英格兰式的忠诚。”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手上，“虽说确实有点固执，不过……反正等你真正爱上了谁就知道了。”
罗科沉默了一下才接过他的话：“突然说这种肉麻的话真让人不舒服。”
家光耸了一下肩，在铁门外停下：“到了，我在这里等你。”
“你要是敢进来偷听，我就揍你！”罗科掏出铜制的钥匙，将它嵌进沉重的锁中，扭了一下。
“知道了小鬼。快去吧。”
沢田家光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靠住一旁的石墙。这堵石墙环抱着庭园，地中海风格的红砖随意地堆砌在一起，墙顶种植着的常绿灌木依旧毛茸茸得令人心情愉悦，攀着墙体的蔓生植物顺着那几滴期盼着春天的青翠垂到湿润的土壤上，挨着底部略有破碎的砖石。
他侧眼看进门中，罗科抱着那个筐子往修葺了一半、因工人们被原迪亚多纳夫人放了“圣诞预备假期”而暂停工程的焦黑独宅后走去，而两旁在三年前烧得面目全非的草坪也靠着工人们的勤勉工作略微地恢复了一点生气，甚至栽上了新的苹果树。
真不错。他看着唐·迪亚多纳的大宅在那场屠杀后终于迎来了复生的一天，从心底里为他们感到高兴。即便在这宅院里再看不见吹萨克斯的菲滋洛伊·努希尔、抱着长长淑女裙摆跟随韵律跳舞的弗萝拉·努希尔（迪亚多纳）和即便已经离婚也总是跟在前妻美登子·迪亚多纳身边转的唐·迪亚多纳，但慢慢的，一切总会步上正轨。
未来将经历的事情，一定会比过去的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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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伦汀·努希尔接过莱文·瓦莱诺递过来的书——那是一本《查泰莱夫人的情人（Lady Chatterley\'s Lover）》。
“唐·彭格列的宅子被强攻了。”唐·瓦莱诺的护卫兼助手将书捧好后，向长子转述实时传达过来的情报，并暗地里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莱文把空书架当做书桌、在上边签完本日最后一份不到一天就从“病重”父亲那儿转移过来的待办文书后，一并将它交到瓦伦汀手里。
“我们向彭格列家族提出了友好请求，的确需要一些殷勤来巩固我们的决心。”莱文用手指敲了敲书架，“加百罗涅家族什么反应？”
“金融操作和商务运作上正在积极为彭格列家族减少负担，唐·加百罗涅暂时没有直接赶来援助的迹象。”
“那就有样学样吧。叫盖伊去做——但首先请把他叫到我的书房来，我有事情要跟他谈谈。”
“是，莱文少爷。”
莱文转头看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台历。
“今天是十九号……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瓦伦汀，过几天你就放假吧。”
瓦伦汀迟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这没必要，莱文少爷——”
“去见我妹妹吧，瓦伦汀。”长子温雅地露出令友人十分怀念的笑容，“在那之前，不好好准备礼物的话，多莉一定会对你恶作剧。”
“你是觉得我不信任你吗？”
瓦伦汀的心脏仿佛突然被掐紧。他在这罗马式的书房中抬起头，看见那双苔绿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令他胆颤的精明，以及不动声色的威严。
“那本书我挺喜欢，现在它是你的了。”莱文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那里有与天空连为一体的海洋，还有装点在灰白断崖上的厚绿，“所谓的忠诚，是忠于某种抽象的整体，还是忠于某个具体的存在——我个人倒是觉得，忠于自己才是人类最高等的忠诚。”
“你觉得如何，瓦伦汀？这个答案能令你安下心来吗？”
莱文坐回了书桌后，将另一叠原属于父亲的文书摊开，拿过了原本放置在一边的钢笔。
长子再没看他的童年友人一眼：“与彭格列十代目的会面细节，我想由你来与他们磋商是最好的选择了。你不会让我失望吧，瓦伦汀？”
瓦伦汀·努希尔只能深深地低下自己的头，将自己的一切慌乱、惊恐与来自于旧年自己的悲伤、心虚全部埋进阴影深处。
“……当然，莱文少爷。”他说，“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莱文·瓦莱诺直到他离去并带上了门后才抬起头，看着合上的门扉，眼中闪出一丝同样来自于过去的哀伤。
他知道有些事情一去不复返，并且永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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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前盘战（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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