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夕爱

　　闻道沉默了一会儿，将一切事情飞快过了一遍后突然想通了什么，之后觉得背后发凉，又过了会儿才说:“怪不得一路上你情绪都有些不对劲。”
　　“嗯？”卫朝意外，“我以为我藏得很好。”
　　闻道笑着拍拍他的胸口:“你每次耍赖表情可不是这样的。”
　　“怕你难过，先哄哄你。”卫朝学他以前说过的话，“别太担心。”
　　闻道瞟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那是哄我？”
　　“逗逗你，”卫朝又亲他一下，“好了，我们去找宋炎。”
　　“嗯。”闻道应了一声却抱着他没松手。
　　“别怕。”卫朝低声在他耳边哄，“有什么妖魔鬼怪我都在你前面替你挡着。”
　　闻道把脸埋进他的颈弯:“好。”
　　……
　　“你能确定？”宋炎把卫朝给的头发让小尤找人去鉴定后把他们带到办公室，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甚至感觉背后冷汗直冒，“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或者认错了。”
　　“我可是路听的，不高级的表演在我面前还是基本混不过去的。”卫朝毫不意外他的反应，把热水递给闻道后说，“娱乐公司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可是负责寻人脸的。”
　　“这可是三伏天。”宋炎居然还能摆出受不了的样子看他一眼，然后继续正题，“如果照你这么说，事情就变了性质了。”
　　“要把赵欣乐带过来吗？”闻道问，“今天恰好是周末，学生少，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之前来时卫朝知道，但我们毕竟不方便，校方也不会让我们带人走。”
　　“我立马让人去带过来。”宋炎手撑在桌子上思考片刻，然后说，“算了，我亲自去，麻烦你们俩在这儿等等。”
　　闻道和卫朝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继续喝水。
　　“对了，闻道注意离那个清洁工大妈远一点。”宋炎走到门口时转过头来一指卫朝，“还有，请不要过分在红色光辉灿烂照耀的地方谈情说爱，谢谢合作。”
　　闻道猛然被呛到，咳嗽得脸通红，在卫朝投来杀人的目光前，宋炎已经溜之大吉了。
　　“怎么样？”卫朝一直在他背上拍，听他好了些后又替他轻抚着顺气，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被惊成这样？”
　　闻道从他手中接过新的纸张擦擦，然后瞪他一眼:“都是你。”
　　“当然是我。”卫朝很是自觉地揽责任，“我的我的。”
　　“好了，说正事。”闻道把纸巾扔进垃圾桶，“你怎么这么淡定？”刚开始还在眉间郁结了些些忧虑和厌恶不快，现在已经放松了。
　　“刚开始是挺震惊的，”卫朝说，“可也不是没见过不少人性的弱点，娱乐圈也好，商业圈也罢，这次只是换了个不寻常的人而已。”
　　“有些吓人，却也让人反思，到底为什么会把人逼成这个样子。”闻道沉着脸，之前只猜到了一些，而那会儿听完卫朝详细而完整的解释后到现在依然觉得难以接受现实。
　　就像卫朝说的，现实更恶心。
　　“我们不会变成这样，”卫朝知道他的心思，他握住他的手说，“我们会慢慢接受事实，但我们绝对不会因此麻木，我们接受是为了找到解决事情的方法。”
　　闻道手有些冰凉，所以格外贪恋卫朝的温度。
　　卫朝握紧些:“我相信大多数人也不会的，毕竟比起躲在角落里看灰尘苍蝇，人们更愿意安生看风景玩游戏过日子。”
　　“……”闻道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宽慰。
　　卫朝笑:“知道了，下次换个好点的比方。”
　　两人也没再说话，闻道和他十指相扣，安安静静想事情。
　　过了很久之后，有个宋炎的同事推门进来，面容沉静，却是一副让人知道大事不妙的样子。
　　“闻先生，卫先生。”
　　闻道站起来，问:“是出什么事了？”
　　“赵欣乐在被接回来的路上逃跑了，宋队让两位先回去，有时间再联系。”
　　说完也顾不上客气，立马转身出去了。下楼时就听见有人说赶紧去调羊山附近的所有监控。必然地，大量的摸排工作又要开始。
　　徐慧珠他们去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说要走几天，让卫朝和闻道看家，先别回市区中心了。
　　回去的路上卫朝开着车说:“我估计他们已经知道了。”
　　闻道点头赞同:“从你受伤那次后，张姨就一直担心还会有危险，他们觉得让你在身边才安心。”
　　“可不止我，”卫朝笑笑，“上次我早上回去时，他们还叮嘱一定让我好好护着你。”
　　“让他们担心了。”闻道说，“希望能快点抓到犯人。”
　　回到家柳姨做好了晚饭，然后回家了。卫朝替他夹一筷子青菜:“今天不让你多吃肉了，多吃点素的。”
　　闻道单手撑着头，用筷子拨弄了两下饭粒，看起来并没有胃口。
　　“怎么没精神，”卫朝敲敲他鼻骨，“不许想了，吃完饭去洗了澡好好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就算要担心要解决事情也要养好精神是不是？”
　　“也不是担心得吃不下饭，”闻道放下筷子换了只手撑着头，“就是加上天气热了，没什么力气，不想吃东西而已。”
　　“我知道了，可你有点小感冒，也不能一点不吃。”卫朝难得强硬道，“这有黑米粥，吃一小碗就好。”
　　闻道说:“想喝绿豆汤。”喉咙有些灼热感，若是冰冰凉凉喝口绿豆汤会舒服些。
　　卫朝干脆利落道:“没有绿豆汤，下次再熬。”
　　闻道皱眉:“我刚才明明在冰箱里看见了。”
　　“你身体不舒服，”卫朝将一勺黑米粥喂到他面前，“那又冰又寒，吃了一会儿更难受。”
　　“怎么会在夏天感冒，”闻道低头就着喝了粥，叹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多喝点热水，一会儿把药吃了，”卫朝安慰他，“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
　　闻道闻言看着他笑。
　　“嗯？”卫朝摸摸脸，调笑着问，“看什么呢阿闻，怎么这样笑？”
　　“让我多喝热水。”闻道说。
　　“我可是真心说的，”卫朝说，“可不是敷衍。”
　　闻道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带着笑意:“哦。”
　　卫朝双手环着抱了他一会儿，而后说:“阿闻，现在别想蒙混过关了，饭还是得吃的。”
　　闻道:“……”
　　哦。
　　吃完东西卫朝又替他拿了药看着他吃了下去。
　　“不行，不能洗澡，”卫朝看了手机上的介绍，“明天再说。”
　　闻道靠在沙发上蔫蔫的:“好。”
　　卫朝心疼地抱着他:“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闻道摇头，“每次都这样，明天一定会好。”
　　“我知道。”卫朝看以前闻道感冒也是这样，早上和晚上会严重得多，白天以为没什么事，结果回了家才发现自己还没好，所以早上卫朝替他拿了外套。不过来的快去的也快，可他还是有些着急，每次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闻道脸埋在他颈窝:“想睡觉。”
　　“好。”卫朝打横抱着他去楼上，“睡吧，我陪着你。”
　　闻道闭着眼睛在他怀里，手抓着他的衣服，眉头微微蹙起，感觉昏昏沉沉，全身都不舒服。
　　卫朝在他背上拍着，也没有睡，一直守着他。因为时不时咳嗽两下，卫朝也就拍得耐心。
　　到了后半夜好了些，前面的低热也退了。
　　“嗯……”生病并不能影响生物钟，闻道迷迷糊糊醒来嗓子有些干，卫朝把杯子递到他嘴边，“来，喝口水。”
　　“没睡觉？”闻道费力睁开眼。
　　“不困。”卫朝手盖上他的眼睛笑道，“眼睛都睁不开了，再睡会儿。”
　　闻道把他的手拿下来握住:“怎么会不困，就一个小感冒，不用这么担心的。”
　　“那不行。”卫朝低头用鼻尖蹭蹭他，“小感冒我也心疼。”
　　闻道拉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亲。
　　卫朝笑笑:“心疼我啊？”
　　“嗯。”闻道抱紧他。
　　“那就快点好起来。”卫朝伸手理顺他的头发，“再睡一会儿。”
　　“不想睡了，”闻道没动，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但想和你躺会儿。”
　　卫朝低头捧着他的脸:“阿闻真好。”
　　每次心疼了都会哄哄自己，又甜又暖。
　　闻道看着他笑，也没说话。
　　卫朝低头噙住他的唇，又软又烫。
　　窗外天初亮，晨光熹微，给予精灵一般的鸟儿以清脆的嗓音，是悦耳动听的清晨。
　　……如果没有宋炎的电话。
　　卫朝拿过手机:“怎么？”
　　宋炎来不及顾上他的不满:“你们赶紧去羊山路。”
　　“羊山？”卫朝问，“那儿出事了？”
　　宋炎那边应该在车上，有警察在说话，有些嘈杂，他快速说:“张秀春自杀了，一会儿上班高峰期到了，要快！”
　　张秀春，之前说到的在文盛打扫的清洁工。
　　卫朝来不及震惊，立刻握紧了闻道的手，可闻道已经起来，卫朝快速替他拿了衣服，又问:“没事吗？”
　　“没事，”闻道快速走进浴室洗脸，“快点。”
　　等他们到的时候，宋炎已经让人把几个路口都封锁了。
　　张秀春躺在十字路口中间，面目安详，手叠着放在小腹上。阳光在旁边的树叶间跳跃，马路也被温柔地上色，只是那儿那个人冰冷的。
　　“自杀？”卫朝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凌晨我们在局里调监控，发现她走过来，还举了块牌子，写着……”宋炎停顿，看着地上的人说，“让你过来，要你送她一程。”
　　“我？”
　　“卫朝？”
　　闻道和卫朝同时开口，闻道焦急又问:“不是我，是卫朝吗？”
　　“是。”宋炎点头，“牌子在车里，一会儿再看。不过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许我们不知道，只有你知道的。”
　　闻道下意识拉住卫朝，宋炎拍拍他:“我们提前查过了，没事。”
　　卫朝握了一下他的手，随即松开:“没事的。”
　　慢慢松开手，卫朝看着他笑了一下权当安慰，然后缓缓走过去蹲在张秀春旁边，就在那一瞬间，闻道心中蓦然凌乱，然后他对面楼里开着的玻璃窗突然有一瞬间闪光。
　　不知道人怎么会有那么快的速度，闻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卫朝然后用力向一旁拽，卫朝和他滚出了几米远，而后……
　　——砰！
　　熟悉的声音让闻道一瞬间心一空，手指死死掐住了卫朝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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