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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莲中境是个好地方,是个非常好的地方。
至少对景渊来说的确如此。
如今莲中境内没有其他人类,只有一只黄金飞天鼠在忙上忙下。
飞天鼠柿饼大人叉着腰,一脸气势汹汹地催促北洛快出去找工匠。
饶是黄金飞天鼠有通天彻底之能,它也不可能一只鼠就完成裁衣制药打家具做灵石等等一系列的工作,招聘各行各业的精英势在必行。
总觉得冒险RPG游戏变成了种田经营,真是有趣。
景渊是入住莲中境的第一人,他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建了房子,让北洛见识到什么叫做神乎其技。
"小技巧而已,有时间教你。"
景渊觉得自己真是个再合格不过的监护人了,他也有意扭转自己在北洛心中的印象,毕竟在小辈心中,他这个长辈的形象只是莽汉可不行,曾几何时,他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迷倒万千少女少男那种。
原天柿赶北洛出去找工匠,它自己开始吭哧吭哧建造工作台。景渊圈了一块田,在田地外圈种了一圈辣椒,里面栽了各种药草的种子。
玄戈草也被栽到正中央,被药草围绕被辣椒映衬,看起来特别威风,景渊还特地叮嘱原天柿,叫他千万莫要摘了这草。
一切尘埃落定后,景渊便盘膝坐在地上,开始从不知名的空间内往外掏东西,先是桌椅板凳,然后是床和书架,还有被褥和枕头,他连动都不动,一小会儿就把房间布置完毕了。
小镜子钻出来百无聊赖地倚在窗边,道你真是无趣。
时间是最无情之物,就连镜女士也忘了起初的景渊是什么样子,依稀记得是不苟言笑,而且有非常可怕的洁癖,明明每天在外面战斗,摸爬滚打,随便找一片空地就能睡着,偏偏特别爱干净,只要有机会非得洗澡不可,衣装也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整洁。
再看现在……
景渊才不管镜女士抽什么风,反正就算时光倒流,回去的也是从前那个世界了,他有所改变也没什么不好,就连他自己,偶尔也会嫌弃当时那个死人脸。
这叫自我鄙视。
忙忙碌碌就到了晚上,景渊特别喜欢莲中境的夜晚,天空的颜色如泼墨的画,美丽得极不真实。景渊拽着安晏进了莲中境,两人支了桌子,还温了一壶酒,且斟且饮,也颇有闲情雅致。
饮至酣处,安晏的情绪倒是低落了许多,景渊问他怎么了,他便开始絮絮叨叨,从自己一事无成说到遇到事情就无能为力,说北洛也是有能耐的,景渊也不是普通人,就连岑缨都能一打十,他那种微末功夫只会拖人后腿,还整日想着要跟在景渊身后四处闯荡,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
景渊:……
噗对不起他笑了。
区别?区别大了去了。
安晏就是个普通人,会些武功,整天想着闯荡江湖,看到小说话本里的修仙门派也会心生憧憬,有时他会看到修仙门派的弟子来来往往,心中自然羡慕,便也想去拜入修仙门派。
结果被告知他压根就没修仙的根骨,还是洗洗睡吧。
本来他已经绝了和那个世界接触的念头,还以为景渊只是个修仙者,谁知后来他才知道,好友一家子都是妖,比不起比不起。
安晏突然觉得自己一定很岑缨有共同语言。
太刺激了。
他回过神来,直接抢了景渊刚考好的鱼,试图用美食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安晏倒也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人,不过片刻便已回过神来。
“说起来……”
他叼着鱼骨头抬头望向景渊,表情十分无辜:“你原型是什么,变来给我看看呗?”
然后他就被景渊敲头了。
此时暂且告一段落,莲中境内灵气充裕,鱼的肉质也十分鲜美,而且因为灵气之故,作物也长得很快。
玄戈草似乎又大了一点,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景渊又采了一堆草搓成药丸子准备送给北洛当□□的礼物,他本意是要跟安晏一起四处走走,结果如今这种情况,很显然是巫炤在搞事情,而北洛已经被牵连进去,看情况,这事儿没法善了。
作为主角背后的金手指老爷爷,景渊觉得自己应该尽忠职守,成为最英俊帅气的金手指。
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安晏说了,那人也决定跟景渊留在这里,与其四处乱走,不如跟在景渊身边,也许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事情。
第二日,诸人都在莲中境中暂且休整,景渊在自己的小屋前支了棚子种水果,而安晏跑去跟新招收来的工匠聊天,北洛和云无月在最高处,兴许在约会。
谁知道呢?小年轻的事情他可不懂。
景渊正无所事事地晃着椅子,却察觉到气息突变。他神色微整,挥臂划破空间来到北洛所在之处,那里已经没了北洛的踪影,只有一人多高的梦域入口立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
景渊见云无月在,忙上前问道。
“北洛不知为何坠入梦中,我打算进入找他。”
魇兽无情,但只要活着便会有情感的存在,云无月本是因玄戈嘱托才对北洛多加照拂,可现在她语气中的担忧已经不止是因旁人叮嘱,更多的是发自本心了。
“……有劳。”景渊皱眉道:“你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那梦域中传出了来自上古的苍茫气息,想必也是跟缙云有关的梦境,自从北洛拿到缙云的佩剑太岁之后,他就频繁地坠入梦境之中,在梦中,北洛便是缙云,他经历了缙云经历过的事情,若说只是因为太岁内缙云残魂在作祟,却也不尽然。
“这倒是有意思了。”
望着云无月消失的背影,景渊摸了摸光洁的下颌,笑得意味深长。
他本来是有胡子的,结果被岑缨嫌弃了,那小姑娘总以为景渊年纪特别大,为了反驳这一观点,景渊决定再次恢复自己的巅峰颜值。
面前的梦域入口仍旧没有消失,不过内里的气息却变得稳定,景渊便没去在意,反倒是胡思乱想刚起来。
所谓梦境啊……
前两日他跟北洛说是自己想留在梦中,这话倒也没错。活了太久,经历的事情就变得多了起来,有些旧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虽说不至于怀念,倒也有几分怅然若失。
他有过爱的人,也有过恨之入骨的人,但如今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或者说,当年的敌人站在他面前,他可能都记不得那人叫什么名字。
即便对于景渊自己来说,梦中的那些场景也都十分模糊了,借此机会从意识的最深处挖出那点所剩无几的记忆,对他来说也是很有趣的体验,他倒是有些开心,就不知道若真的故人相见,那些‘故人’们是否也会开心。
开心与否也无关紧要了,反正他怀念过去的方式也只是做个梦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北洛入梦的时间倒是不算太久,至少景渊觉得没有多久。
梦境结束之时,北洛瞬间出现在原地,逐渐变得清醒起来,而就在那一刻,景渊察觉到了一丝晦涩的气息,那股气息稍纵即逝,却让景渊心下一凛。
看样子是有人盯上这傻孩子了,不知道谁这么大胆,敢动他家的崽儿。
事实上北洛不算太强,他一直生在人间,纵使早年被景渊拎着四处挑战魔物,如今身手也退化了不少,别说跟玄戈比,就是跟羽林比也差了许多。
景渊觉得,自己有空得把北洛拎走好好儿调教调教,不然会被别人背地里吐槽的——
“瞧,多么弱小的一只王辟邪。”
丢死人了。
上次被巫炤偷袭,云无月受伤极重,北洛倒也未能幸免,他也受了内伤,纵使予以调理,却还是差了点火候。既然已经寻到岑缨,北洛也打算先将那姑娘带回天鹿城,去看看乾坤阵枢再做打算。
“你想去天鹿城玩吗?”景渊笑着屈肘怼过去,问道:“那儿可漂亮了。”
”天鹿城?那是什么地方?“安晏有些疑惑。
“……大概是,妖怪的老巢吧。”
安晏早就知道景渊坏心眼一堆,倒也知晓天鹿城大抵是景渊与北洛的家乡,他兴冲冲应了,一行人,包括岑缨,准备即刻前往天鹿城。
有景渊在,也不用北洛妄动妖力,随手划开空间这一手景渊算是玩得炉火纯青。
瞧起来特别有逼格,还非常帅气。
跨过那道门,便是由常世到达了天鹿城,明明前一刻还在莲中境内,如今却到了一个景色完全不同的地方。
天鹿城是辟邪们的家乡,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衣装都与常世迥异。他们降落的地方是天鹿城门口的大平台上,放眼望去有建筑的屋顶高耸入云,盘旋而上的阶梯让人目不暇接。岑缨也好,安晏也好,他们从未见过这等景象,已经忍不住快要惊呼出声了。
“这就是你的家乡么?“安晏开口问道。
景渊便答:“不是。”
他并不是个有归属感的人,对方对他好,他便将相应的情感回馈回去,但若是对方视他为洪水猛兽,他就如对方所愿跑得远远的,谁都别碍着谁。
若非为了北洛,他才不会回到天鹿城。当年北洛他爹仗着自己是纯正的王辟邪,欺负他这个血脉不纯的,心脏得很。
“可……”
“闲话少说。”
来迎接诸人的正是羽林,他含笑躬身一礼,道:“恭迎王上归来,霓商大人已经在乾坤阵枢之处等您了。”
北洛颔首,便带领岑缨去了乾坤阵枢,云无月暗中跟随,剩了景渊和安晏,便在羽林的带领下随意逛逛。
“没想到您也会回来。”羽林边走边与景渊聊天,感慨道:“我本以为您不想管天鹿城的事了。”
“我说过,自己是为了北洛才回来,不然谁管你们死活?”
景渊说话毫不客气,事实上在羽林面前,他向来都是这幅德行,放松过了头。
安晏还沉浸在北洛是大妖头头这个事实中无法自拔,然后被景渊嘲笑了。
“这是我朋友,普通人。”景渊向羽林介绍自己的小伙伴。
羽林虽然外表粗犷,实际上却是个温柔的人,他看出安晏有些不自在,便邀请他去自己家尝尝出自辟邪之手的常世饭菜。羽林向来喜欢常世的东西,甚至还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吃货安晏闻言,兴致勃勃地跟着羽林离开了。
景渊倒是对羽林十分放心,他闲来无事,便仍旧四处乱逛,途经慈幼坊,还给那里住着的小辟邪带了些常世受欢迎的糕点,被甜甜叫着’大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他只是喜欢幼崽而已,完全没有什么不得了的爱好。
过会儿景渊还跟岚相聊了聊,岚相是王族旁支,对血脉和实力都很看重,前些日子这孩子不自量力非要催动王剑,在床上躺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如今仍是冷若冰霜的模样,却恭谨守礼。
原因无他,他知晓景渊在天鹿城遭逢大难时出手相助,便心存感激,某种程度上这是个单纯的家伙,这种人比某些笑面虎强得多——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从来不会在背地里使绊子,便是有野心,也要当场说出来。
可爱过头了。
“王上此番归来,是找到了黄帝后人?”岚相对北洛倒是没那么恭敬,但既然已经承认了北洛为王,想必日后也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了:“看来可以修复乾坤阵枢了。”
他放心的倒是有些早,景渊却没那么乐观。
“昔日轩辕黄帝建起大阵,护佑天鹿城平安,可如今时过境迁,谁又能保证黄帝后人便也研习了阵法呢?”
岑缨也只是翻残本的时候略有涉猎,想要修复乾坤阵枢……的确有些困难。
“……就不能有别的办法了吗?”岚相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住,声音也带了几分不甘:“魔族可不会等人。”
岚相急了。
他该急的。
虽说辟邪们都不惧怕战斗,也享受战斗,但辟邪们也是生命,他们也有自己的至亲,有自己的好友。无数的辟邪在镇守这条通道时,因与魔族对抗失去了生命。他们觉得这是荣耀,但谁都不想让生命消逝。
岚相每天嘴巴毒到让人以为他不是好人,但实际上,他口中说着厌恶混血,厌恶血统不纯的辟邪,心中却比谁都担心那些小家伙们。口中说着小孩子叽叽喳喳烦得要死,暗地里还给慈幼坊送各种生活用具和小孩子才会玩的玩具。
若是魔族再次入侵,他们这些战士没什么说的,拼命便是,但那些幼崽又何其无辜?他护得了一只两只,又如何能护住全部?
“你且安心。”景渊无奈,也只能安慰道:“若是真到了那一日,我定会护这些小家伙周全。”
“大人你……?”
岚相十分惊喜。
“就许你喜欢这些小家伙,不许我也愿意跟他们玩儿吗?”景渊的语气带了几分揶揄。
“喜欢?!”
被戳破心思的岚相涨红了脸,吼道:“那些弱者有什么资格让我喜欢?战时他们都只会拖后腿,如今也是,每天叽叽喳喳烦死了!”
……这种表现,难道不是因为心虚吗?
年轻人么,口是心非也很可爱,景渊笑笑也没继续逗弄这孩子。
正散着步,还同迎面走来的风晴雪聊了会儿,上次见面只是寒暄片刻,这回景渊干脆掏出一堆草药,让风晴雪挑哪个更有用些。
岚相:您从哪儿掏出来的。
这天鹿城似乎并未因上次的大战而变得萧条,辟邪们都习惯了这种生活,他们可以快速地恢复生活秩序,以便迎来下一次的战争。
不生则死,不战则亡。
还多亏了晴雪,让辟邪们受了伤也能得到妥善的安置,因此一条,景渊就必须要帮风晴雪。
不仅是为了天鹿城,也为了北洛,更为了那些幼崽们。
这一点跟岚相倒是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岚相:说了我不喜欢幼崽!真的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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