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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陛下闻听闹饥荒 亲临实地查灾情
御书房里,李显帝聆听着稻香村奉御郭吉平的冒死进谏,这才知道,安乐公主强掳杂徭给稻香村人带来的灾难,如今那里村民劳力匮乏,原本就因粳谷奴稻种被抢而缺少秧苗,又因无壮劳力管理禾苗而面临粳谷奴稻大幅减产。筼筜坞匪徒放火烧毁稻香村房舍,拆毁蓄水池,使村民雪上加霜,如今青黄不接的村民,无房遮风挡雨,无粮果腹充饥,村民找遍山坡、田野,不管是否能吃,只要能减轻腹中饥饿感的一切物品,统统被当做食品,村中上顿不接下顿的饥民因此而饿毙。
李显帝听见稻香村发生的触目惊心情景,为安乐公主的倒行逆施使得民不聊生而痛心疾首,他连忙宣司农少卿赵履温进殿,李显帝要亲自过问此事。
“是谁这样大胆,竟敢私闯皇宫!”得到亲信公公禀告,太平公主引人去御书房面圣,于是韦皇后便匆匆赶到了御书房兴师问罪,她要阻止官吏觐见陛下进谏!
“皇嫂来了,请受皇妹一拜。”太平公主看见韦皇后进殿,她连忙起身行礼。
“皇妹,可好!什么风把你吹来?”韦皇后假笑着回应太平公主招呼,然后面对奉御郭吉平。
韦皇后上下打量一番说道:“绿袍加身的官吏不去面叩本司少卿,竟然僭越数级,擅闯皇宫,坏了本朝尊卑有别的规矩,你知罪吗?”
“皇嫂,稻香村闹饥荒了,你知道吗?”
“唉,是呀,回想当年,在房州,青黄不接挨饿断顿的日子,心中不好受呀,你皇嫂因饥饿还落下病根。”李显帝接过胞妹的话茬。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僭越到皇宫面圣,他完全可以去找主管稻香村的司农少卿赵履温嘛。”
“皇后恕罪,微臣禀告灾情给司农少卿赵履温数日,均无结果,无奈之中,为了稻香村老老少少能活下去,只好僭越到皇宫面圣。”
“唉,皇后,现在不管奉御郭吉平是否僭越,赈灾要紧!”李显帝叹气回答。
被李显帝抢白几句,韦皇后大为不满,心存怨念的她将火发泄到稻香村奉御郭吉平。“郭吉平,你好大的胆子,洋州县令韦巨源禀告:洋州县在安乐公主的福泽下一片升平,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你诬告稻香村闹饥荒,饿死人,居心何在,你存心想给安乐公主脸上抹黑。”
“皇后息怒,不是微臣诬告,稻香村,洋州县确确实实闹饥荒,不信,朝廷可以派钦差大臣巡视,若有差池,微臣甘愿领罪。”
李显帝处理洋州县政务已有数月,他夹在皇后和胞妹因权力之争而产生的截然不同政见之间两头窝火,耳根不得清静的李显帝本已为此而肝火旺盛,现在看见皇后竟然为了一己之见而阻止奉御郭吉平进谏!曾经挨饿受冻的亲身体验让他又回到过去,将心比心,想到过去那饥饿难忍的滋味,使他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皇后、皇妹,不管是太师韦温奏疏,还是南阳郡公袁恕已奏疏,朕都不评说,朕只相信眼见为实,朕决定让殿中省现在简单准备御驾事宜,明日朕出发去洋州县的稻香村视察,看看那里的百姓生计如何?!看看那里的庄稼如何?!”说完,李显帝亲自提笔下旨。
韦皇后看见李显帝大动肝火,熟知他脾气,知道不能阻止,于是连忙说道:“陛下起驾外巡,监国由……”
“监国由太子李重俊负责!”李显帝打断韦皇后话语,一口气说出憋在心中已久,屡被韦皇后阻止的话。
正在韦皇后准备假借李显帝巡视之由,而将安乐公主晋升为皇太女负责监国之时,却被李显帝一口将话接过,打乱了韦皇后对于皇嗣的安排。情急之下,韦皇后正在想主意,寻找理由,修正李显帝对于皇嗣的决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为立谁为皇嗣继承人的议案,反反复复数月,今日七兄终于有了定论,太平公主抓住时机马上接口道:“钟意,皇兄有旨,将李重俊立为太子,你马上宣中书令前来领旨。”看见李显帝终于金口玉言,立李重俊为太子,了却了朝廷争议数月,悬而未决的皇嗣之储君,生怕变故的太平公主马上接口让中书令前来,一锤定音,让立李重俊为太子的圣旨昭告天下。
事到如今,不可逆转,韦皇后狠狠地看了太平公主一眼,陷入困局的她无计可施。眼珠一转,韦皇后说道:“立李重俊为皇嗣,恐怕难以服众,这次陛下巡视洋州县,留从未打理过政事的李重俊监国,不妥,不如让皇妹和崔玄暐、桓彦范、敬晖、张柬之、袁恕已五郡王留下,协助李重俊处理日常政务。”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韦皇后直接阻止太平公主及五郡王去洋州县,她倒要看看是谁更有权势,更有计谋!
“皇兄,我可以留下协助太子监国。五王已挂职不参政,正准备离京,举家去封地,可以让太师韦温留下监国、辅政。南阳郡公袁恕已不能不去稻香村,他可是直接进谏洋州县实况的当事人哟。”太平公主提出自己的见解。
“皇妹,母皇当政时你可是皇太女,监国三年,你完全可以担当留下协助太子监国的重任,太师韦温统领百官,不能不陪同陛下巡视。五王虽然已不参政,但可以临时留京辅佐太子,新任命的刑部尚书裴谈,吏部尚书张锡为以协助韦温沿途安排巡幸事宜。”韦皇后反驳了太平公主的提议,又点明太平公主立为皇太女的先例。
“好,皇妹,你留下协助太子监国我放心,扶阳郡王桓彦范,平阳郡王敬晖,汉阳郡王张柬之,博陵郡王崔玄暐,临时留京辅佐太子,太师韦温,刑部尚书裴谈,吏部尚书张锡为随朕巡幸;袁恕已也不妨陪朕巡视一番,看看他叙说的洋州县实况是否当真?稻香村奉御郭吉平也随朕一同前往,朕要实地考察稻香村的情况。”李显帝综合了皇后、四妹的意见,亲自钦点陪同自己巡视的官员。
孩子总归是孩子,在王大爷家喝上稀粥的孩子,有了点精神,闲不住的他们又开始去村口那开阔的晒谷场玩耍,因饥荒而荒芜的晒谷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成为了孩子们的天堂。身体发虚的他们没有力气斗鸡、藏猫猫、滚铁环、赛跑、老鹰捉小鸡、丢沙包等剧烈活动,只得无精打采地盘腿坐地,开始玩起比较文静的羊拐骨、排排坐等游戏。
梅欣、月月、寒梅、梅斐席地而坐,他们玩起了羊拐骨游戏。月月抓起五块羊拐骨往地上一扔,观察好羊拐骨落地的位置,她选中其中的一块羊拐骨拿起来,向空中轻轻一抛,然后用同样的那只手迅速地去抓地上的三块羊拐骨,随后把从空中落下来的那块羊拐骨接住。
“哇,好漂亮的抓三”梅欣兴奋地喊道。
“犯规了,犯规了,她手碰着另一块羊拐骨了。”眼尖的梅斐嚷道。
“嗯,我也看见月月手碰着羊拐骨了。”寒梅支持梅斐的看法。
“好吧,轮到梅欣玩。”月月说着将羊拐骨放下,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坐麻的脚。
“你们看,山坡上来了好多人。”正在活动的月月指着来人的方向咋呼道。
月月这一声咋呼,引起孩子们纷纷的注视,他们看见身着衙役服装的一群人正向稻香村走来,看见这群身着官服的陌生人到来,孩子们一窝蜂地散了,他们站在远处,好奇地观望来村寨的陌生人。
洋州县令韦巨源接韦温太师密令,亲自陪同神策军左金吾卫游击将军贾威,带领衙役及官兵来到稻香村,看见了稻香村被烧毁后留下的残墙破壁,看见了住在窝棚内的村民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嶙的孩子们饿得迈不开腿,躺在地铺上的人们浑身水肿,饿得喘息都没有气力的这些人,正在气息奄奄地等待死神降临。
面对如此状况,韦明府知道,这里根本就不能让陛下亲临视察,必须将稻香村现状隐瞒朝廷!
毫无人性的韦明府动起了歪脑筋,他准备用软硬兼施的方法驱使村民离开稻香村。韦明府让衙役们一边沿街敲锣,一边喊话,他想花言巧语让村民们离开窝棚,到晒谷场集合喝粥。一句喝粥的话语,引诱得孩子们眼睛都亮了,可韦明府的花言巧语欺骗不了村民,村民们用不信任的目光斜睨着韦明府和衙役们。
韦明府率衙役沿街来到了王大石家,梅乾看见了,看见这个抢劫稻种,砍伤父亲的侩子手,心中的火就突突直冒,可饿得没有力气的他,走路都偏偏倒到,那还有力气复仇。他将韦巨源是抢劫稻种的罪魁祸首告诉了王大爷,回到家的梅斐,梅湜,梅欣也认出了残害父亲的凶手韦巨源。
“老人家,受苦了,你们待在这里住没房屋,吃没粮食,不如去我安排的地方,那里有房屋住,有粮食不挨饿。”韦巨源巧舌如簧继续哄骗着稻香村的村民,他看见村民们呆在原地,没有动弹的迹象,于是又让神策军贾将军率领官兵挨家挨户驱使村民出来。
走路三步一停,五步一歇的村民,在衙役、官兵的强行驱使下,晃晃悠悠,好不容易聚集到晒谷场,看见衙役们在那里架好灶,熬了一大锅粥,村民不知所以,嘁嘁喳喳小声猜测、议论。
韦巨源告诉村民:“看见稻香村的房屋被烧毁,粮食短缺,作为洋州县的县令,痛心疾首,有责任帮助他们解决困难,现在熬了一锅粥,先垫饱肚子,然后护送他们去别的地方解决临时住处,稻香村被毁房屋,县里负责安排修缮。”等房屋修缮好,他们再回来居住。
梅乾将韦巨源是抢劫稻种的罪魁祸首告诉了小伙伴,莫雨、寒梅、毛毛、月月、青儿,这些同龄的小伙伴,他的话语使孩子们多留了个心眼。
将信将疑的村民们观望着,孩子们有气无力地嚷嚷肚子饿,主持村中事务的王大石去邻县借粮,离开了稻香村,没有了领头人,村民们便没有了主心骨,是走是留,众说纷纭,大家将目光盯视着王大爷,想让王大爷给拿拿主意。
黄鼠狼给鸡拜年,韦巨源哪能有这个好心?!心知肚明韦巨源来这里不安好心的王大爷,看见围绕着村民的衙役、官兵,正虎视眈眈地在村民周围巡逻,为了村民们的身家性命,他看着老弱病残、身体虚弱的村民,沉思着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先喝粥,肚子有了食物才好有力气应对。”饿得两眼直冒金星的人们开始挪动,挪向那能救命的稀粥。
环视村民,能动弹的劳力都去了城固县借粮食,眼下除了像莫雨这样的少年还能行走、办事,剩下的村民连走路都困难,那能指望他们有所作为。勉为其难的王大爷只好将莫雨、梅乾这些半大孩子悄悄叫来,一起商议对策。
在王大爷的安排下,在莫雨的串联中,那些半大孩子三两口匆匆喝完粥,悄悄离开了村民,机警的孩子们绕开衙役、官兵,离开了稻香村,他们躲藏在离村不远处偷偷观看。
村民们连干带稀吃了个半饱,在韦巨源连哄带骗中,由神策营左监门卫贾威属下耿鸿,带领官兵进行专职护送,不得已,村民们离开了村庄,离开了穷家难舍的稻香村。此时莫雨让寒梅带几个小伙伴远远跟着,看看耿鸿他们到底要带村民去那里?
不一会功夫,留在原处的孩子们看见留下的神策军官兵,在贾威的带领下,将稻香村村民辛辛苦苦搭建的窝棚撤掉,将残墙破壁推倒,将道路两边收拾好。
贾威沿路检查,将有破绽的地方一一整理,直到看不出这里曾经是有人居住的村庄,他这才放心地带领官兵离开了稻香村。
看见神策营竟然对空无一人的村庄,实施消除有人居住的痕迹,他们为什么要掩人耳目?!这些罕见的举动,使莫雨预感到稻香村这里将要发生重大事情,于是他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小伙伴七嘴八舌,纷纷谈了自己的疑点和看法,大家一阵商议,然后三、两人一组,向不同的方向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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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帝处理洋州县政务已有数月,他夹在皇后和胞妹因权力之争而产生的截然不同政见之间两头窝火,耳根不得清静的李显帝本已为此而肝火旺盛,现在看见皇后竟然为了一己之见而阻止奉御郭吉平进谏!曾经挨饿受冻的亲身体验让他又回到过去,将心比心,想到过去那饥饿难忍的滋味,使他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皇后、皇妹,不管是太师韦温奏疏,还是南阳郡公袁恕已奏疏,朕都不评说,朕只相信眼见为实,朕决定让殿中省现在简单准备御驾事宜,明日朕出发去洋州县的稻香村视察,看看那里的百姓生计如何?!看看那里的庄稼如何?!”说完,李显帝亲自提笔下旨。
第49章 第十四章 陛下闻听闹饥荒 亲临实地查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