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恋人

　　会议室内，升起一缕细烟。“袁先生，这里是禁烟区。”助理无奈地看着陷入沉思的袁晨熙，很少见到温文尔雅的副理会有如此阴郁的一面。

　　“小方，你来公司多久了？”袁晨熙掐灭了手里的烟，看向身边年轻的助理。“快一年了。”小方挠了挠脑袋，不明白他这么问的原因。

　　“时间真快呀！”袁晨熙发出一阵感叹。小方有些意外地看着难得处在松懈状态的袁晨熙，与刚刚在会议上力排众议，极力推动西区旧屋改造方案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袁先生，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明知道不该说出口，可是他仍是问出了口。

　　袁晨熙只是浅浅地笑了，银边眼镜掩盖住了他眼中的精明。

　　“您为什么那么想要推动西区的旧屋改造方案呢，其实刚刚企划部的部长说得没错，与其花大力气在旧楼盘上，还不如多多开发一些新的高档楼盘来得实际。”

　　“小方。”袁晨熙淡淡地说，“或许用现在的标准来看，新楼盘可能更受欢迎。可是，你要考虑到现在房屋开发诸多限制，土地审批就得花费很大的精力和财力。不可否认，旧屋改造初期，我们要投入较大的成本。但是从它未来的收益来看，仍有不小的潜力。至少西区的那些旧宅都是成熟的社区，在交通、医疗等公共设施方面已经发展得较为成熟了。你不觉得这对我们来说已经省下了一笔可观的投资了吗？”

　　“可是拆迁涉及的范围和费用很大呀！”西区曾经是密集式的住宅区域，要说服之前的房客可不容易呀！

　　袁晨熙摇了摇头，说：“刚刚会上我就说了，这个项目是由政府牵头的，我们提供的只是技术层面的事宜。至于拆迁那方面，政府财税部门会拨专项款。反过来，如果我们能用更低的价格说服住客的话，那中间的差价无形中已经成了利润了。”

　　小方茅塞顿开地看着袁晨熙，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奥妙。“真不愧是袁先生呢！”口气中流露出的崇拜只是让袁晨熙淡然一笑，恢复了鲜少有的平静。

　　“那个……”小方忽然觉得自己呆在这里有点多余，袁先生似乎更想一个人独处，“我先去企划部看看他们修改后的意见书。”

　　袁晨熙点了点头，眼神却看向落地窗外的景色。这里是27楼的会议室，一堵特殊处理过的玻璃幕墙透射出商务区的高楼大厦，楼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抬头，瞧见的却是耀眼的阳光，没来由的，心头一暗。袁晨熙明白自己外在的和熙同内心的阴郁有着天壤之别，而这个世界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已经悄悄地离开了自己。

　　电话铃响了，是鲜少的斯拉夫进行曲。被设定这个铃声的只有2个人。他皱眉，看着屏幕上跳跃着的“晨瑾”二字，不明白自己刚刚一阵的激荡因何而起。

　　“到家了？”他用宠爱的口气询问着，对方是他的宝贝妹妹。

　　“嗯。到家一会儿了。我都洗好澡了。”电话那端的晨瑾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打着电话。

　　“那就好。晚饭让陈嫂准备吧。”

　　“好。哥，你回来吃饭吗？”

　　听见妹妹口中的期待，袁晨熙犹豫着该不该答应妹妹的请求。

　　“我都叫了颜汶姐，你难道不一起过来吗？”俞晨瑾用调皮的语调撒娇道。

　　没有办法，袁晨熙只能应承下了这个约会。

　　从市区开车回到老宅，一路上他都命令自己专心开车。体贴的小方取消了他晚上的行程，刻意空出时间让他能够成行。

　　“难得温馨的亲情时光，袁先生你可以好好享受啊！”小方还在他车窗边作了个加油的姿势，让他啼笑皆非，不忍戳穿他其实自己想逃避加班好去PUB把妹的意图。无妨，毕竟自己也有快一个月没有回老宅了。自从父亲放任他掌管公司的事务，自己同几个老友环游世界之后，他就很少回到老宅，不愿意独自面对曾经的记忆。

　　我们是同类，我们都不害怕寂寞。鼻翼翕动，想起了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和最后拥抱时候的温暖。怕冷是因为曾经温暖过。泛白的手指牢牢地握住方向盘，在等待红灯的同时，目光毫无目的地游走。对街某一道熟悉的倩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是那道倩影在过了转角后却更像是对他乱视的嘲笑。那不是她！

　　后面响起的喇叭声催促着他快快跳出所谓回忆的旖旎，踩下油门，他往前飞驶去，想要逃离回忆的羁绊。

　　颜汶若有所思地看着身边人的浅眠，卷翘的睫毛彰显他的不屈与固执。面对这张俊颜她看得有些痴了。想起他们俩人学生时代的交往。她是大他一届的学姐，却是小他一级的副会长。一开始，她对于比自己小一岁的一年级学弟坐上会长的宝座着实感到气愤。可是很快的，却被他干练稳健的处事风格所吸引。她是骄傲的校花，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同别的女生一样，开始追逐着他的身影。她一度很享受彼此间的暧昧不清，却很快意识到，袁晨熙并没有为她所吸引，反而却是因为彼此门当户对的家世与背景而同她接触。更令人可恨的是，他居然曾经还与和她同年的D班霍红英交往过一段时间。虽然后来被证实那段所谓交往只不过是他同霍红英弟弟之间的争斗而已。

　　真正令她在意的只有一个人，他的继妹，张有离。从第一眼见到那个女孩，她就有不好的预感。那时，她已从圣堂毕业，却抵不过心中的思念，又回了趟母校。袁晨熙和她在校门口等待他家的宾士车，也刚好遇上晨瑾。三人就在众人的注目中等待着。老实说，颜汶一开始很享受这种被注目的虚荣。可是当她同晨瑾聊天的时候，却分明注意到袁晨熙所有的注意力都叫对街一个女孩给吸引去了。她想要看清那女孩的模样，却适逢放学高峰，在人群中错过了机会。原以为那只是一段插曲，谁知道却在他家让她碰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孩，乍一眼中的熟悉感让颜汶很快就确定了她就是那天对街的那个女孩。更令她吃惊的是，这个叫张有离的女孩居然是袁晨熙的继妹——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个认知几乎燃起了她所有的斗志。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袁晨熙都是在不断地利用着自己。那一次也是——做说客，劝说晨瑾出国留学。当她殷勤地往俞家跑的时候，却总叫袁晨熙不温不火的态度给虚应着。

　　她以为自己有足够大的定力跳出对袁晨熙的爱恋，却无法撇开心中的牵挂。当得知晨瑾的继母因病去世的时候，当得知那个叫有离的女孩离开俞家的时候，她竟然感到痛快。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她重复着自己对他的表白。

　　袁晨熙忽然睁开了眼，就这样直直地望入颜汶的眼中。“还不睡？”他柔声地问，将她的毛毯拉高后，自己却下了床。

　　“你去哪里？”颜汶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亲密后，他都要离开她。“洗澡。”他淡淡的口气里什么都没有，却又像包含着什么似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袁晨熙不止她一个床伴；当然商场上的逢场作戏也不是什么大新闻。至少……她是最持久的；至少……他们以后会订婚！多可笑，她，一个优秀的富家千金，一个美丽的女子，只能用“至少”二字来安抚自己高傲的自尊心。谁让她将一颗心给了那个更优秀、更富有，却也更捉摸不定的袁晨熙了呢！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进淡薄的毛毯中，她知道，袁晨熙洗完澡后不会再回来。她一直都知道……却止不住他也许会回到她身边的幻想，哪怕仅仅是为了舒缓欲望而已。

　　零乱的书房内弥漫着香烟的味道，陈嫂皱眉地看着沙发上的薄毯。窗外传来少爷开车离开的引擎声。这孩子，是不是又是一夜的无眠呢？地上散布的是几张揉皱的稿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烟灰缸中的烟头宣告着袁晨熙其实一直都有很大的烟瘾，却体贴地不让旁人吸二手烟。

　　“陈嫂早！”路过书房的晨瑾随意地朝她打了声招呼，却意外地瞧见书房沙发上的薄毯，迎上陈嫂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嗯……唉……”陈嫂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兀自打扫起来。门外又是另一辆车的发动声，俞晨瑾忽然可以理解颜汶为何脸上总挂着担心，也许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冷静自持的哥哥失去理智的除了自己，就只剩下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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