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049章
方文涛回到自个儿屋里第一件事便是把捂怀里的书信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拿刀将信封裁开,再伸了两根指头轻轻地将那薄薄的纸笺捻了出来。
好险,没裁到纸边儿。
“报告将军!”
方文涛还在那儿做贼一样展开信笺,突然耳朵边来了这么一嗓子,他手一抖,竟将薄薄的纸给扯下来一角。
前来报信的江大同眼睁睁看着自家将军大人黑了脸。
“将 ,将军,我是来报喜的啊将军。”
方文涛狠狠捏了捏拳头。
“说吧。”
江大同看了看那铁锤一样的拳头,很有一种不说出个天大喜事就活着回不去的感觉。
“将军,我,我还没娶媳妇儿呢,我们家三代单传啊将军。”
“给老子说人话!”
折腾半天才搞明白是来报信说北边已安置妥当,历城这边的人随时可以准备北上了。
历城终究不安全,北大营是他的地盘儿,到了那个地方才能要小姑娘安安心心把身子养好,如此也算得上好消息了,只北上颠簸,她如今这身子骨也不知吃得消吃不消。
“把我从北边带来的那些个皮毛都拿去给方家姑娘垫马车上,挑最软最厚实的,要好看的。”
“一定要他们收下,不收下你就别回来。”
“让方硕他们去挑几匹稳当的马,路上别一惊一乍颠来颠去。”
“如果方家姑娘亲自见你,必须低头,不准看脸,脚也不许看!”
江大同欲哭无泪,只得含恨离去,可刚跨出门口又被叫了回来。
“你去,把那酸秀才叫来。”
方文涛虽然认得几个字,可到底没正经读过书认不大全,这信里头好些意思读不懂,总要个人来同他说说才好,姜家姑娘是个女秀才,自己总不能闹太多笑话的。
**
如今北边已料理妥当,历城各家也相继得到消息准备北上,姜家丧事已毕扶了老夫人排位也跟在李家后头一同收拾了,怀秀如今已处理惯这些,更兼家财所剩不多,除开口粮衣物外也不需收拾什么,只姜家在这处买下的宅子需交代一番,留了两个腿脚不便的老仆守着,每隔些日子替老夫人的坟前添些瓜果香烛,杂草勤锄着,莫要老人家在下头受委屈才好。
“夫人说什么?”
怀秀还在这边交代后续事宜,那边何妈妈却跑来了个要人摸不着头脑的消息。
“夫人说是北上愈发冷了,姑娘身子骨弱,她前些时候赶了个皮袄子,要姑娘试试合身不合身。”
不怪怀秀惊讶,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哪怕是从前李氏算计那场婚事有意拉拢怀秀时也不曾亲手给她做过任何东西,依李氏的性子,肯搭理自己和颜悦色地说几句话她都觉得是莫大恩赐,哪儿还会费神费心做这些东西。
怀秀看了一眼何妈妈,后者会意:
“确实是夫人亲手做的,熬了好些天,如今眼下还有青影。”
怀秀捧着手里的皮袄子,一时也分不清自己该喜该悲——她拿到这东西后,不管是最初还是现在,都认定了李氏别有所图,她越热切那所图之事也就越大,怀秀没再如上一次那般傻傻地凑上去。
人不可能犯过一次蠢就立马变聪明,可是就是傻子也知道遇到类似的事应戒备,她分不清李氏说的话是真是假,为着不再上当,索性将所有都当成假的便好。
“你去回了夫人,就说穿着正合适,劳她费心了,我将手上的事儿料理妥当后便去瞧她。”
“是。”
虽说心中不信,可碍于礼数怀秀还是要去李氏那边走一遭的,母女两个从未交过心,前些时候更势同水火,怀秀就是再懂得应变对着李氏时还是有些不自在。
“做这些废眼睛,我这儿尽够呢,往后还请母亲莫要再为这个费神劳心。”
李氏见着怀秀时也有些尴尬,她从未认真注意过这个女儿,经了这许多事却是要她将从前的事认清不少,依稀,也觉荒唐。
可想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我素日也没甚要紧的事需要忙,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替你和你哥做些东西,正好解闷儿。”
“即是如此怀秀便不多劝,只望母亲爱惜自个儿,不过是个消遣罢,万莫因着这个伤了神。”
母女两个难得心平气和地说了会儿话,没提方瑶,没提从前,单论家常,可饶是两人都有意缓和关系,这对话听来终究生份了。李氏不安地挫着手心,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同女儿亲近。
怀秀心不在此处,应付起李氏来也着实难挨,聊了不几句便寻个由头起身离开了,李氏伸长脖子看了看那单薄细瘦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当初自己胡闹之时母亲目光从失望到麻木再到如今的听之任之。
一老一小的身影于此刻重叠在一处,淡漠,冷清,却也单薄得仿佛纸片一般再经不起折腾,李氏连连后退,脑中浮现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事情,最终汇聚成无数双绝望的眼睛,她承受不来这些,本能地缩了回去,此后数日再不敢主动同怀秀亲近,一直到众人坐上了北上的马车。
因为方文涛思虑周到,怀秀所乘马车舒适至极,颠簸感极弱,躺上头睡觉正合适。
“你这儿虽说外头不中看,可里面坐着却极舒坦,瞧瞧,比我那儿强百倍不止!”
明郡主嫌自个儿呆在马车里烦闷,特地跑来与怀秀同乘,如今李莲身子重,织锦又有平安需要照看,倒是她们两个最清闲。
“你的马车怕不比我这个强百倍不止,若不是怕你家那位说闲话,我这就要人将马车换过来。”
怀秀说着玩笑话,明郡主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大好,细看之下眼中竟泛着水光。
“你这个是你家那个二愣子掏心掏肺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出来的,这底下垫着的皮毛怕是一多半儿都是他自己猎来的,不说贵重与否,单是这份心意便要人羡慕,这样的马车,可不比我那个冰冷的木头架出来的强。”
“这是怎了,同你家那个拌嘴了?”
怀秀这话一出明郡主就掩面哭了起来,她从来争强好胜,怀秀还是第一次看这人露出如此无助的表情,当下也顾不得忌讳,拍着明郡主哄她将事情说清楚。
“他哪儿敢惹我,只不过我这肚子不争气,过门儿一年多也未有过动静,有父王在上面压着他倒是不敢纳小,可婆母成日里阴阳怪气说他们家三代单传香火要是断了怕对不起列祖列宗,你要我如何是好!”
明郡主身份尊贵,可女人家嫁为人妇之后就是再尊贵还是免不得受气的,即是婆母,那也多半只能受着了。
“可寻大夫来查了?”
“怎会没查过,方子都换了好几张,可这么久了依旧没动静,我前儿个竟撞见了婆母往他房里塞人,说是哪怕不给名分也好,总得留个种!”
郡主是个暴脾气,听了这话当场就把那个塞进去的丫头拖出去叫人生生打死了,为着这个婆母已经与她生了好些天的气,连带丈夫都埋怨起她来。
“你也是,这种人何时杀不得,非得选这般讨嫌的时候,他们身份虽不如你可到底是你的夫君与婆母,你上来就杀人,自然伤了他们的颜面,回去道个歉服个软早些揭过去完事儿,一家人过日子贵在和和气气,你这样非要争个是非对错又有什么意思?。”
“难道我就活该忍着他同那些个狐狸精厮混么!”
这事儿的确不好弄,怀秀不通这些,一路上也只得多挑些趣事来转移明郡主注意力,两人说着话解着闷儿,没过几天便到达了目的地。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