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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只在一瞬间
原来严阵以待的另外一列兵士,看到如此情形,一咬牙,提起刀剑分从左右攻上。他们人多士众,估计平日里也训练有素,当浓密的枪峰齐齐逼向我时,险些把持不住,危急中乘势跃起,身子在空中斜斜窜过。所到之处,却己杀出一条血路。眼见到了元帅的账中了,却有一位英武的将军立于账中:“女侠要是能胜过我,我家元帅自然就信你,愿出账相见。”
我见那将军身形盾阔,手臂精壮,定是个习武之人,暗忖,我若拿出我轩辕氏枪法,定能速速取胜。我七岁时,父亲就教我轩辕氏枪法,后又经师傅指点,与云牧笛在凤凰谷中对练。因此,这轩辕氏枪法,与我与师兄之间,得到了传承。
果然,几招之内,那位看似神武的将军,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东瀛的大元帅终于出来相见,原以为这位远近闻名,连北周人都闻风丧胆的将军肯定是头带着钢盔,身着战甲的粗犷男子,然而,他却以一袭白衣胜雪,远远地危坐于大账之内的席间,高束的珠帘如流水一般晃动,烛火摇曳,他的身影投在账逢上,斑驳,明灭不定,昏暗的灯下,他的面庞都看不分明,微侧的身影,我只知道他遥遥地望着我。
“师兄……”喉间只是吐出这样两个字。惊而疑,急而促,却颤抖不能成声。一阵目眩之后,我很快又定住了神,师兄早在四年前就己化作一缕亡魂,又怎么做东瀛的大元帅?嘴里含着鱼腥草,变调的声音仍在发颤:“我是圣手隐娘的弟子,奉家师之命,前来解毒烟之围。”
“圣手隐娘的大恩,本帅先记下了,那就有劳仙姑你了!”不复当年那个温润的声音,只听得阳刚,粗犷,看来账内的大元帅,更不可能是师兄了。
“但我有一个条件,毒烟消散之后,你们要立即退兵。”强势的声音掩去了我内心的起伏的波澜。
“为什么?京城子峻这次损兵折将,损失十分惨重,仙姑既然出山助我,何不好事做到底,让我一举攻破南越!”眼神亦不像师兄昔日那清澈的眼神,他眸底有一团熊熊的烈陷在肆意地燃烧着。
“元帅好不识时务,北周萨都喇使用毒计,就是要让瀛越两国相互残杀,好坐收渔利,元帅连这一点都看不破吗?”我对峙着他,激动地说。
“我也知道萨都喇是想先借我的手灭掉南越,然后攻打我们,但就此放过京城子峻,心中实在不甘。”他眸底燃起的火焰,分明交替着明暗,眉间却紧蹙了:“回国后再度挥戈西进,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我深知东瀛与南越结怨已深,却不得将他胸中的怨火生生掐灭:“你若不退兵,元帅与京城子峻都将成为萨都喇的垮下之臣!这兵,你退是不退?”
他有些怔忡,最终却听得他说:“好!仙姑驱散毒烟后,我立即下令退兵。”
“那就一言为定。”我颔首,含笑道。
“仙姑请留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正欲出去,他却霍然起身,震撼了密密织织的珠帘,后面的身影依然无法看清。
“元帅请讲。”我募然仰首,我总隔着一道珠帘,凝望他的身影。
“仙姑驱散毒烟后,明日午时可否赏光,本帅将略备薄酒,以表谢意。”他道。
“也罢,如果驱烟顺遂,我一定赴约。”我略一沉吟,并答应道。
“仙姑果然爽快,那我们也一言为定。”他终于朗声笑道。
我离开了军营,在南越与东瀛屯军之外的旷野中燃起一堆堆麒麟草,旷野中红烟顿起,与黑色毒烟相抗,当麒麟香的香气随风四散,军民惊喜中感到毒烟的气味也随之慢慢消散。被毒烟熏得病病歪歪的士兵终于迎来了生机。而我,却在麒麟草燃起的红烟与黑色毒烟的双面夹击中支撑不住,当见到圣手隐娘前来救援时,我的身子轰然倒下。
转醒之时,我却又身在赫连山顶,得知东瀛军如约退去,心中巨石放下的同时,又时时想起那个白衣胜雪的青年元帅,他到底是何人?想起对他的爽约,隐隐有些抱憾。在之后无数个清朗如月的夜里,那白衣胜雪的影子常常进入我的梦里,我才明白,我是多么渴望师兄还活在人世,哪怕仅仅是个白衣影像,我都抱着想要求证的希望。
罢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现在我要完全的忘记过去所有的一切,只为我全新的生命。
然而,我这一生,注定不能风平浪静。
当身中剧毒的京城子峻被抬到赫连山顶,轻纱遮面下,我的心怦然直跳。我目不转睛,一手抚着胸口,按住狂跳不已的心。他穿玄色衣袍,朱色纹饰,高挽的束冠却在一路颠簸中松驰。深若潭渊的双瞳里没有往日锐利的亮泽,神思昏愦,恍惚如梦中之人。
隔着轻纱,与之四目相对,心中只是轰然一声,凝滞了所有的思绪。那一刹那,恍如隔世。
颤抖的手指捏住他的手腕,烫人的温度,紊乱的脉搏,把我惊醒。生命垂危,一如初见。
“须以银针活血化淤,你快去拿针具来!”隐娘一见他紫色的印堂,得知毒烟已侵入五脏,形成大片淤血。
我定了定神,取来她的九针。
“取镵针!”
“取铍针!”
“员利针!”
“毫针!”
……
我立在一旁,脑子来不及思索,只按隐娘的吩咐给她递过各支银针。
施针完毕,已过两个时辰,隐娘歪在藤椅上,额头上亦起了豆大的汗珠。
“他是我们南越的君王,你认得他?”她直视我的眼睛,突然丢下一句话。
“不,不认得!”我隐饰着内心的惊慌。
她疲惫地看着我:“他还没有脱离险境,你去照顾他吧。”
“是……”
一连几天,他睡得极不安稳,毒气攻心,高烧不退,汤药也灌不下去。
我昼夜不离左右,不断以用冷纱巾给他敷身,听着他彻夜地痛苦呻吟,看着他病容在清冷的月色下越发消瘦,我泪水漫溢,不知不觉竟湿了纱巾。
有一日,他突然苏醒,默默地瞅着我看了许久,嘴唇翕动:“姑娘为何蒙着面纱?”
我只是沉默,心中感伤的蛛丝马迹,一丝一毫也不让他看破。
日日施针,他终于能起身了。他唤来圣手隐娘,向她辞行。他的手下打点了行李,备好了马车。
募然心惊,心知他身中的剧毒,尚未完全去尽,然而,他又要匆匆离去。
隐娘苦留不下,竟让我随行。“离儿,你带上九针随他回越宫,继续给他施针。待他剧毒去尽,你再回赫连山。”
“不,隐娘,我不回宫!”心中陡一激动,竟失声喊了出来。
料到我会拒绝,隐娘并不动怒:“你忘了,你悬壶济世的信念?他是南越国深受百姓拥戴的君王,你如何能拒绝?”
我内心挣扎,却踌躇难言,只支唔道:“他的病,我…..我治不来…..”
隐娘注视着我,正色道:“这几个弟子中,你的悟性最好,你虽从未用过针灸,然后这连日来,你每日都见我如何施针,我知道你早就会了。你还是随他去吧。
我使劲摇摇头:“我不去,我不能去……”
隐娘帮我把行李装进马车:“快去吧,不出一个月,你就可以回来了。”
浮生无常,人生如寄,我以医者之名,雪纱覆面,又回到了阔别三年的南越宫廷。
我的心魂,随着他的侍从,穿越洞门,跨过深院,过□□,穿长廊,如同当年一般。然而我只剩下一副躯壳,倚着那厚重沧桑的垣墙,想那旧日时光,相比今日凉薄人生,在一次次地心魂俱碎后安于宿命,然而,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吗?
京城子峻回到宫中后,终日只埋首案牍。太上皇与两位太后都去了万文山,京城子峻仁孝,他在万文山费心为太上皇与太后营建了永固陵。如今正是修建之中。
我住进了晋陶馆,日日到太和殿为他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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