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谣，江山美男

　　约摸一个时辰后，君谣梳妆完毕，还未仔细看自己被她们折腾成什么样了，就拖曳着条紫绮罗的长坠彩玉裙，额头上还挂着块颇重的紫玉石，被她们推出房间里，一路来到庭院中。

　　站在庭院中，她扭头看着那群宫娥躲在栏柱后，偷笑地望着她，一见，就有奸情。

　　君谣插腰，挑眉：“姑娘们，这眼泪未免收得忒快了些吧？”

　　“呵呵，夫人快看，公子来了！公子来了！”宫娥们眼中开始露出花痴的出神，哪还看见君谣。

　　君谣无语凝咽，转身……那人如玉如画走来，漆黑墨玉的眼眸里，似有点点星辰隐藏，让人看入里面的浩大，却情不自禁地被吸进他那浅浅的温淡笑意中，沦陷。

　　待她出神之际，他已站在她身前，微微侧头，轻执她的手，打量着点头道，“这衣服选得倒甚合我心意。”宫娥们一阵窃喜，却又听他道：“不过看着裙摆长了些，摔坏了这总乱跑的冤家，不免头疼。”

　　宫娥们窃窃私语，都觉得君谣拖着十米多的镶彩珠玉长摆，这样才够气场，才能与公子相配地成为今晚瞩目的焦点。

　　君谣汗……原来这骚包的裙摆还有这层深意，苦大仇深地瞅着她们，难怪一说割了，这群鬼丫头就抱哭做团，逼她不得不从。

　　“瞧你干的好事。”君谣拉了拉裙摆，不自在地没好气道。

　　姬乐低头轻笑，走过她身后，“只吩咐打扮下，不知她们会弄的如此夸张，是我的错。”

　　君谣没想到他会认错，怔了怔。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君谣心下一跳转头，见他用匕首将那后摆划开，几下撕开那身后的累赘。

　　“公子！”宫娥们满脸心疼上前，那衣服砸了多少金制得！她们可是与鱼夫人讨论了一夜，他怎能……

　　姬乐将那裙摆扔过眼前的位置，那彩玉的裙摆在阳光的折射下，闪花了宫娥们的眼，待裙摆落在风中落定，宫娥们纷纷走出来，怪着，院中已消失两个紫影。

　　宫门外，马车上的君谣甩了那碍事的裙摆，一身清爽自在地，心情显然很好地笑弯了眼。原来有些撕扯的线痕不是很好看，可是在姬乐的巧手下，甩着自己下裙摆，见那上面镶了圈白梅花，袖口也是，栩栩如生像是画上去般，配着这紫裙，协调得极其美感。

　　看着慢条斯理地将针线包裹在旁的姬乐，君谣感慨着：“哎，你不知，我第一次作为女人，感觉如此惭愧。”纳闷着：“怎么就处处不如你贤惠呢？”

　　姬乐抬头，笑着：“你也曾有贤惠的时候。”

　　君谣双眸一亮，倾身喜问：“何时何时？”

　　姬乐倾身趁她不注意，在她唇畔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君谣愣住半晌，反应过来大窘，只见他眼中透着些笑意，弯了唇瓣道，“睡觉的时候，一动不动在那，让人见着心安，是最贤惠时。”

　　“……”

　　马车嘎吱嘎吱，在暮阳中行驶的慢悠悠。

　　*

　　到了公仪府，锣鼓声响，乐音飘扬，红灯红绸在深门候院中高挂，透着喜意。来赴宴的马车把门府前塞得水泄不通，进去的都是些带着小厮贵妇的锦衣玉冠之人，

　　君谣下了马车，便震住了。

　　“好大的排场。”心中透着些疑惑，望向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始终握着她的手，有比以往微微收紧的姬乐。

　　“还记得我在马车里与你说的？”

　　君谣怔下，点了点头，微微垂首，想不到南清竟是洛邑贵族世家中，曾盛极一时的南烈将军的遗孤。姬乐还告诉她，南家二十五年前的灭族之难，与曾是世交的公仪家，有着莫大的关系秘密。

　　原本纯碎为二人终于修成正果来道贺的心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姬乐看着她那每次思考问题时候，变得清幽的许多的目光，唤道：“阿谣。”

　　君谣抬头。

　　“可想见见南清？”

　　君谣微微张口，当然想！可话在喉咙卡着，目光渐渐透着些不可置信，抬头瞥了眼远处的暮阳，记得今早是从东边升起的……现在从西边落下，很正常哪。

　　*

　　公仪城的梨花院里，君谣踩着梨花，想起不久前，这里，她和车公絮相见的事情。

　　不比外面的热闹，进了梨园，风吹动着梨枝微微摇曳，粉白的梨花阵阵陨陨的清幽落美，这过于安静的庭院里，显得有些冷冽。

　　君谣紧了紧衣襟，走了几步，顿住脚步。

　　不远处，一个拖着红嫁衣裙摆的女子，正是南清，用玉手轻托着盏孔明灯摸样的长白方灯，火星子其中点着，声音透着些幽幽地自嘲淡薄：“天灯啊天灯，如若你真若葬心师傅说的那样，会带着世人最虔诚的愿望，到达渡人渡世的九天菩萨那里，可千万要将我来世的愿景告诉菩萨，告诉他，下辈子我南清愿用我爱的金子，美貌，安乐，去换一样珍贵的东西。”

　　天灯被点燃，冉冉地升向天空，君谣不由眯了眯眼，想看清上面的字，奈何有些距离，加上天色渐渐漆黑，实在看不清。

　　风吹动着南清的发，她瘦弱的身形包裹着张扬喜庆的大红嫁衣，在空中风舞地飘冷孤清。那个看着清秀简单的女子站在那里，仰着头，伸手接那空中陨落的点点梨花瓣，清眸中慢慢肆掠着透入骨子里的悲伤与决绝，残忍的是，她明明是笑着的，那张颜。

　　梨花若雪一样，落在她的肩头，红嫁衣上，像是安静，而庄然的祭奠仪式，将她梨葬。

　　君谣朝她的方向抬了抬脚，最后在顿了颇长的停顿号后，移开脚步的方向，转身离开这园子，闭眼想，也许，她想一个人待会。

　　姬乐在外等着她，那望着月，不知在想什么的幽静目光，透着月色的清冷微凉，风吹开他紫裳的一角，像是乘月而去。已抽神的模样，可却在身后的脚步渐走渐近，近到她的手还有一寸就蒙住他的眼睛。

　　他轻握住，转身，见她温然道：“见着了？”

　　君谣原本也想吓他一回，没想到失败了，沮丧地点了点头。

　　姬乐拉她朝着婚宴的方向走道，“心中的疑惑又可畅快问出？”

　　君谣摇头道：“一句话都没说，哎，见她那样。”君谣目光清迷地歪了歪头，带着些叹息的怔仲，“有些想起谣。”

　　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姬乐。”君谣停了步子，看向他犹豫了下顿道：“你觉得，南……清会死吗？”

　　姬乐目光宁静道：“怎如此问？”

　　“直觉吧。”

　　君谣看着他，没有逃避，风吹着她的发丝在脸上，秀丽的容颜有着心疼得不忍，姬乐望着她半晌，在风中轻道：“或许罢。”

　　*

　　婚宴请了许多人，光是宴席就摆几百桌之余，公仪老太君雍容华贵地表面笑着待客，可总有种皮笑肉不笑，被人逼迫的感觉。公仪家的几位叔伯公子夫人们同坐一桌，都满脸的阴云密布，毫无喜意，拧着眉头堆小山似的。

　　新郎公仪城则牵着他戴着红盖头的夫人，小心翼翼地拉护着她，举着酒杯，一桌桌，英俊的脸上有着自己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欢喜，挨个与来道贺的王公大卿敬酒，深情望眼身旁的夫人，郑重介绍道：“这是我的夫人，南清。”

　　丝竹美酒，灯笼清火，觥筹交错中，君谣环顾着身旁突然聚集的如此多的古人们，有种恍如隔世，在做一场梦的感觉。托姬乐的福，一到场，自己就被安排到上座，此时周王姬郑正斜对而坐。抽着眉角，看着周大叔与二八年华的新王后相亲相爱，毫不避讳地老来打得小来俏，不远处的隔桌的隔桌，余光瞟见，新王后与那之前做九御时，常见着在凤凰台上与王后偷情的表哥内粟大人，不时远距离抛物线传情，眼间歇性抽而同情地看着史书上简单几笔带过的周大叔。

　　还有壬宴那厮自从坐下来，在他戴绿帽子的老爹面前，手中的骨扇敲着手心，双目透着锐利冰寒与怀疑郁闷的打量自己，就没眨眼过。他难道眼睛不累吗？要不是人多姬乐又在身旁，真想和他干架！

　　在身侧，那本性毒蛇的周王宠姬桃花夫人朝姬乐看着垂涎而勾魂，朝她看得阴毒而吃人，她到底哪惹着她了，喜欢自己扑过来好了……前提是这蛇妖打得过姬乐，不，是他身边的24个彪悍人杰的门客再说。

　　然后一个生面孔的美妇，眉目清贵，举止淡雅，不骄不纵，周身有种出世淡然矜贵，在人群中有着独善其身的悠然。细看她眉宇，和姬乐竟有些相像的地方，是这桌里自己比较有好感的。扯着袖子偷偷问他，“姬乐，那对坐的美妇人是谁？”

　　姬乐见她抬了半天筷子未动，夹了块她爱吃的鱼肉与她碗里道，“周王的三夫人，鱼夫人，也是我晋国的姑姑。”

　　“你姑姑？”

　　姬乐点点头。

　　君谣想起，她落下凤凰台后，发疯没被那群大夫给拖去砍了，玉好像说就是位鱼夫人救下她的，应该道声谢才是，可是要怎么过去找她说说话呢。

　　正在犹豫之际，鱼夫人看向这边过来，那双美丽的眼眸细细打量着，君谣不由放筷端正坐好，有些见长辈的莫名紧张，扯了口白牙，笑。

　　鱼夫人嫣指勾着袖摆，闷头低笑，抬头瞧着这孩子摸样呆呆老实，心下欢喜。

　　浸着些温善的笑意，她侧身见，低头看着那满脸犯窘莫名的孩子，目光中也同样有着少有默默而温静欢喜的，最令自己放心不下的侄儿道：“乐，怎么不为姑姑介绍下你已许婚台的夫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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