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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玉内部
最开始这一段非常不好爬,因为基本是直上直下的,一般必须要借用双手双脚的力量撑在壁上才能不掉下去,但玉壁又极滑,所以从受力学上分析,为了保证足够的摩擦力,必须要施以非常大的垂直压力,也即……要用力撑住。一般人都很难有那么大的力量。小哥是特例,文锦身手好,而且比较轻,所以这两人都没问题。吴邪开始试过几次都没成功,因为他的力气比起他的自重,还不够大。
梁倩自然也没那么大本事。但她一则身体轻,二则,有阿瓜在上面拉着。
阿瓜非常神奇,就像长有吸盘一样,曾经牢牢抓住过蛇头,这玉的内壁如此光滑,它也照样能抓得住。
有阿瓜提供一个向上的牵引力,梁倩在玉壁上施加的力,就不用那么大了。
艰难地爬过最开始直上直下的二十几米,终于进入偏水平的甬道。矿灯太过沉重,她只带了一个不大的电筒,向前照了照,前方一片黑暗,没看到小哥或文锦的踪迹。但按照文锦进去时绳子拉的长度,到最深处也不过二三百米,应该没事。
梁倩拉了拉绳子,表示自己这里一切安好,又继续向里爬去。
她这一天来,爬通道的熟练度已经相当高,膝肘协调用力,腰也顺着方向扭着,爬起来像一条大蛇。
水平的通道只爬了十几米,就发现了问题,眼前出现三条岔路,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哪条路。
梁倩停了一会儿,照了照,每条岔路上都没有什么明显痕迹。刚才经过蓄水池时,大家身上的淤泥都被水泡下去了,否则经过的路上必有泥土,应该好找些。
梁倩叫了两声,但前面没人回答,甚至进来之后,下面的声音都不那么明显了。看来这块玉是声音的不良导体。
没办法,一条条找过去吧。
她对自己的记路水平非常不自信,决定每找一条,都应该留个记号。拿出匕首,在第一条岔路口划了半天,却连道白线都没划出来。这玉看似温润,居然如此不好刻画,真是奇怪。手上也没有马克笔之类,爬回去再拿……想想那直上直下的二十来米,还是算了。
想了半日,终于拿定主意。她拿出匕首,往臂上轻轻一划。血珠子一颗颗渗出来,她拿手指蘸着血,在玉壁上按了个记号。细细看了看,觉得还算明显,这才放心地爬进去。
这条通道并不算长,很快爬到尽头,也没看到人。里面太狭窄,没法转弯,只好再倒着爬回来。
又找了另外一条通道,也没有人。此时想想,她进来也有一段时间,外面的人应该等急了。于是在倒的时候,换了个方向,爬回那个直上直下的洞口,对着下面叫道:“里面岔路口比较多,一时半会儿不好找,还要多等会儿。”
下面吴邪和胖子正仰着脖子看洞口,见她露头,都松了口气。
梁倩又重新爬回去,继续检查其他岔路。
接连检查过七八个短的岔路口,又划了几回手臂,她觉得这样不是长法。万一里面岔路长得像树枝一样呢?她放到贫血都未必找得完。
占卜还是必要的!
“阿瓜阿瓜!再出来指个路吧!”
上回阿瓜在水中指路,虽然没把她指点回原来宿营的地方,但也阴差阳错地把她送到小哥那边了不是?看来阿瓜是一员福将,这种时候,不妨拉它出来。
阿瓜兴奋地探出爪来,果断一指。
“好!这回可全靠你了。”
果断推卸责任的梁倩,朝着阿瓜所指的方向,义无反顾地爬去。
这条路……好长啊……
觉得自己已经爬了一个多小时的梁倩开始质疑阿瓜的自信。毕竟陈文锦从进入陨石到消失,也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且开始直上直下那段就有半小时。她……有这么深入么?
但已经爬到这儿,再调头也不那么容易,还是先爬到底再说吧。
麻木地爬了很久,终于,眼前一亮。
前面有光!
梁倩赶紧快爬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但……眼前的情形让她非常困惑。
她爬出来了,回头看看,却又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出来的。她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可石头上一个洞都没有。
外面电闪雷鸣,正下着大雨,那种鞭子似的大雨劈头盖脸地抽打下来。
整个世界一片汪洋。
又下雨了?
细看看,又不像。
眼前这片水,太大了。
举目四望,远处仿佛有山,山势巍峨,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哪座。但西王母国所在之处,大概是昆仑山脉?但……好像还有什么不对。
梁倩茫然地站在石头上,看着眼前一片滔滔大水。
忽然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响起,闪电光下,只见水面上浮起一层幽蓝的雾气。那号角声,那雾气!梁倩忽然想起,在长白山的青铜门前,不也曾出现过么?为什么这里也会有?
雾气中渐渐浮现一些人影,他们穿着简陋的兽皮衣,拿着石制或青铜制的简陋武器,排着队,踏着水,向前行进。
这些人……好像有些不一样?对了,他们的头,好像没那么大!梁倩对“三头身”的马脸阴兵印象非常深刻。但眼前这些踏水而行的阴兵,长得非常正常。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梁倩满心疑惑地看着他们前进的方向,忽然发现队列最前面波浪起伏中,出现一个人影,奇怪的是,那人的上半身直立在水里。这可怎么游泳呢?疑惑间,只见那人身后一起一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水面。细细一看,竟是一条硕大的蛇尾!
人首蛇身!这是……
人首蛇身的那人,游在阴兵队列之前,两手似乎各拿了什么东西。
梁倩忽然特别想知道他——或者她——手上拿着什么,拔脚就向那边追去。
脚下忽然一空,“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梁倩正要放松身体,浮上水面,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在水里,眼前也没有什么大水大雨,也不是电闪雷鸣。
天气晴好。
远处依旧是连绵的大山,山顶似有积雪,在太阳下闪着银光。
这是山谷里一片草原,草地上有无数载歌载舞的人。成群结队的少女捧着陶罐,且歌且舞地从她身边经过。那些少女都生着长发,戴着看起来像玉制或者骨制的项链,穿着兽皮做的衣服,而且兽尾都俏皮地保留在臀后的位置。她们的歌声嘹亮悠扬,但梁倩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只是从声调表情上,觉得那是在歌颂什么。
那些少女舞着旋儿,从梁倩身边经过,似乎完全没发现这个人无论长相、穿着还是动作,都与她们格格不入。
她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梁倩好奇地跟了过去。
队伍经过山谷,进入山腹一个裂口。裂口内似乎还有极大的空间,里面明晃晃点着无数火把。
这里似乎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主祭的人,又是一个人首蛇身的。
这回比较近,梁倩看得清楚了些。那是个女人,脸上画满了东西,也看不清长相。
她甩着蛇尾,爬上高高的祭台,两手高举,手上似乎各拿着什么东西,但仍然看不清。
然后,那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水里曾见过的阴兵又随着蓝色的雾气出现。所有人都跪下来叩拜。
梁倩顺着阴兵行进的方向看去,不禁心中一震:那里面,居然也有一扇巨大的青铜门!跟长白山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此时,青铜门已经开了一道缝,梁倩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在低头叩拜,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心一横,拔脚就向青铜门跑去。
那里面是什么,什么是终极,是不是能解开一切的谜底,是否能解决小哥的问题……
她实在太好奇了。
直到她跑到青铜门外,似乎仍没有人发现她。
快,再快点!
她几步冲过去,身子已经冲进青铜门里,但眼前并不是上次看到的那种黑暗,而是一片金红燿目。
这是?
灼热的金红色波浪扑面而来,瞬间把她吞没。
“啊!”梁倩惊叫一声,向后一退,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扑通一下,仰面跌倒。爬起来一看,没有山洞,也没有青铜门,眼前是道长长的台阶。
身后传来人声,仿佛在唱名。梁倩回头一看,只见来了一队人,身着玄色右祍深衣,看起来竟似夏朝服饰,而且看其服饰,地位相当高。
来的人走到台阶下面,恭恭敬敬说了句什么,梁倩依旧听不懂。只见那人手里捧了些什么东西,然后从台阶下游下一个人首蛇身的女人,接了他的东西,捧上台去。
又是人首蛇身!
梁倩心中奇怪极了,看看周围,还是没人注意到她,她就大踏步跑上台阶。
上去一看,竟有不少人首蛇身的女人在!
正中间那个,人首蛇身的女子,头上戴的东西,也比别的更精致华美些,应当是个王。她的身边,是一条极粗大的蟒蛇,而她就和那蟒蛇盘在一起。
下面有八个人首蛇身的女子,排成两列,各自盘在一条柱子上。
再往下,似乎是有正常的人在,但地位比这些人首蛇身的要低。
捧上来的东西,除了一些金银珠玉之外,还有一个大的帛制卷轴。那个人首蛇身的女王见了金银,随手推到一边,见了那卷轴,脸上似乎才高兴起来。她打开卷轴,看了一眼,开口说了句什么。就有人首蛇身的女人,把下面穿玄色衣服的人领上台来。他也指着卷轴,和那个女王说了句什么,双方就都点头,似乎达成共识。
梁倩蹑手蹑脚走过去,探头往那卷轴上一看,却是一幅有些熟悉的图。在文锦笔记上出现的歪七扭八的那几条线!
女王手指着其中一条,说了句什么,玄衣人点点头,女王也点头。
然后女王下巴点了点,让人拿了两个箱子出来。当面打开,大的箱子里装的黑乎乎一堆丹药,看起来就像在炼丹炉看到的那种。小的,应该算是个盒子,里面装着两颗大的丹药,色泽鲜红。
玄衣人见了就很高兴,给女王施礼。又问了一句什么,女王摇了摇头。
等玄衣人和他的手下退去之后,人首蛇身的女王向后一躺,倚在蟒蛇身上,低低说了句什么,然后伸出右手,右手捧着一方黑色的玉制玺印。那形状,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女王又举起左手,那手上持着一柄黑色的玉如意一样的东西,看起来也有些面熟。
梁倩凑上前去,正要细看,眼前忽然出现一双巨大的黄色眼睛。
巨蟒伸出鲜红的信子,怨毒地看着她,嘴一张,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梁倩调头就跑,她觉得自己跑起来快极了,身边的人和物“嗖嗖”地向后飞去。她看见一个个陶罐,她看见一群群毒蛇,它们都随着风从她面颊两侧掠过去。
她一路奔跑,不知跑了多久,决定要停下来歇一会儿。可是……好像并没有那么剧烈的喘息。
站住脚步,自己仿佛在一个峡谷的出口。回头看看,一队车马缓缓行来。
是刚才那个玄衣人的队伍么?
她跑过旁边的大石头后面,疑惑地看过去。
车队终于近了,从里面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却不是那个玄衣人,服饰都变了,冠冕制式也不相同,服装颜色变为朱红,看起来很像西周。
女的……梁倩看了那女子面容,心中一震。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衣饰华美。她的长相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她的脸,和那个人首蛇身的女王一模一样。
她的蛇呢?梁倩东张西望,没有看到那条巨蟒的身影。
那女子拿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交给那男子,举着青铜觞与他对饮,似乎还说了些什么。然后那男子一脸郑重,似乎承诺了些什么。
男子的车驾远去,女子扶着峡谷口的巨石眺望,直至烟尘渐远,再也看不清楚。她站的地方离梁倩非常近,但……没有那蟒蛇,她不会发现吧?
那女子忽然打了一个唿哨,梁倩只觉一个黑影从天上移来,抬头一看,只见三只巨鸟从空中飞来。那些巨鸟……都生着人面!人面巨鸟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猛地扑下来,扑向梁倩。
巨大的身影一下子逼近过来,前后左右,三只人面鸟把她夹在中间。
只见那三只人面鸟嘴里都叼着一条火红的蛇,蛇身扭动,蛇信子快要舔到梁倩脸上。人面鸟抬起爪,锋利的爪尖近在咫尺!
危急之中,忽然听到一阵铃声响起。
梁倩猛然省起:我是在陨玉里面,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一念既生,身旁景物又变,她还是好端端趴在陨玉里。
刚才那些……都是幻觉?
稍微平定了下心绪,忽然发现,身上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多久了?
梁倩心中一片茫然,决定还是再出去一下,免得外面的人担心,等系好绳子再过来。
来的路上都有她拿血做的记号,血迹尚新,看来也没多久。她心下一宽,沿着记号缓缓爬去。
爬到洞口,只见吴邪和胖子都面色呆滞地盯着洞口,脸上生出一层胡茬,人也瘦了不少,看起来非常憔悴。
这是怎么了?
“你们怎么了?”梁倩把头探出洞口叫道。
胖子和吴邪的眼睛登时有了几分神采,胖子指着她大叫:“你他妈的快给我下来!立刻!马上!”
梁倩一怔。胖子以前可从没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过话。这是怎么了?
心里虽然疑惑,依旧乖乖按他所说,沿着通道壁,缓缓滑了下来。
一到地上,胖子和吴邪就拽住她的衣领,满脸怒气:“你干嘛把绳子解开!你上去多久了!怎么也不出来说一声!”
梁倩正要分辨,忽然觉得不对劲。其他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得一个都不剩,而吴邪和胖子两人,看脸上的胡茬,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生出的。
“我……我上去多久了?”
“快十天了你知道么!十天了!一个信儿都没有!”一贯温和的吴邪都咆哮了。
“还把绳子也解开了,你到底想干嘛!”胖子同咆哮。
梁倩一怔:“不……不是我解开的……”
吴邪稍微平静了些,智慧也回炉,想了想,道:“难道是那只小手?”
梁倩一惊,立刻叫道:“阿瓜,阿瓜!”如果不是她把绳子解开,唯一的可能就是阿瓜。可是阿瓜为什么……
关键时候,阿瓜不响应呼唤。
“你上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二个都上去不回来了?”胖子有些焦急,有些愤怒。
梁倩咬着唇,细细想了想,道:“我好像是中了什么幻术。我自己觉得,才进去几个小时而已。”
小哥和文锦,还没出来。
吴邪和胖子,已经绝望地等了快十天。
现在阿瓜怎么都叫不出来,梁倩也没法再爬到陨玉里面,只能在下面等。
仰面,等待。无望的等待。
她等了不到一天,已经觉得心里一片冰冷。不知这些天,他们是怎么撑下来的。
这天夜里——大约是夜里吧,在下面很难分清日夜——轮到胖子守夜,梁倩还比较有精神,就让他们两个都先去休息,自己在那里守夜。
旁边的潭水有些冷,她裹着毯子坐在地上,仰面看着陨□□口,默默地把自己背得过的经文背了个遍,各种拗口的咒语也都背了一遍。大约只有在背诵这些时,她才能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也不知默诵了多少经文,忽然听到上面似乎有声音。
梁倩猛地站起身来,只见从洞口掉下一个人来。
正是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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