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作者:霸主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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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知道你是重要的人。


      期末考试后的校园如同被抽空了灵魂,喧嚣的人声被寒风取代,只余下零星拖着行李箱匆匆离校的学生。阳渝昗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望着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眉头不自觉又拧在了一起。

      白偌昕的发热症状在考试周奇迹般地好转了几天,让他几乎要相信医生“可能自愈”的判断。然而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当晚,她的体温再次攀升至38.2度,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几乎无法站立。

      那一刻,阳渝昗做出了决定。

      “寒假跟我回家住。”他当时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白偌昕本想拒绝,但看到他眼中的坚持和深藏的忧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让人担心,而阳渝昗需要一个能亲眼确认她安好的方式。

      此刻,周晓薇和林小雨帮白偌昕提着行李走下楼梯,阳渝昗立即上前接过。

      “东西都带齐了吗?药、病历、保暖衣物……”他一边清点一边问,语气中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都带了。”白偌昕轻声应道,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微笑,“你别太紧张。”

      林小雨将一个小袋子递给阳渝昗:“这里面是我妈妈寄来的补品,对提高免疫力有好处。用法我都写在纸条上了。”

      周晓薇则塞给白偌昕一个毛绒热水袋:“你总是手脚冰凉,这个带着。”

      “谢谢你们。”白偌昕感动地抱了抱两位好友。

      阳渝昗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感激于朋友们的关心,愧疚于自己未能照顾好她,还有那份始终萦绕心头的不安。他深吸一口气,将行李放进出租车后备箱。

      “到家了给我发信息。”周晓薇嘱咐道。

      “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们。”林小雨补充。

      阳渝昗点头,小心地扶着白偌昕坐进车里。车子启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位女孩还站在宿舍楼前,在飘落的雪花中挥手告别。

      去往阳渝昗租住处的路上,白偌昕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休息。阳渝昗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他的住处离学校不远,是一个老式小区里的一套两居室。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这里可以让他在整个寒假期间照顾她。

      车子在一栋六层楼前停下。阳渝昗付了车费,小心地扶白偌昕下车。老式小区没有电梯,他们需要爬上四楼。

      “我背你。”阳渝昗毫不犹豫地转身蹲下。

      白偌昕摇摇头:“我能走,只是有点发烧,又不是腿断了。”

      “琳琳。”阳渝昗的语气中带着坚持。

      白偌昕知道争不过他,只能轻轻趴到他背上。阳渝昗稳稳地站起身,一手托着她,一手提着行李,一步步踏上楼梯。他的背宽厚温暖,白偌昕将脸贴在上面,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这个熟悉的节奏让她莫名安心。

      爬到三楼时,阳渝昗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但他脚步依然稳健。

      “我是不是太重了?”白偌昕小声问。

      “轻得像片羽毛。”阳渝昗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得多吃点,琳琳。”

      终于到达四楼,阳渝昗放下行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白偌昕察觉到他的犹豫。

      “没什么。”阳渝昗摇头,转动钥匙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一阵欢快的“汪汪”声从屋内传来。白偌昕的身体明显僵硬了,阳渝昗能感觉到她瞬间紧绷的肌肉。

      一只棕白相间的柯基犬摇着短尾巴兴奋地冲过来,在阳渝昗脚边转圈,然后好奇地抬头看向白偌昕,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友善的好奇。

      “它叫豆豆,很温顺,从不咬人。”阳渝昗快速解释,同时侧身挡在白偌昕面前,“别怕,我这就把它关到阳台去。”

      白偌昕看着那只兴奋的小狗,记忆中某些不愉快的画面一闪而过——童年时邻居家那只总对她狂吠的大型犬,以及一次被流浪狗追着跑的恐惧经历。她对狗的恐惧几乎是本能的。

      但看着豆豆摇得欢快的尾巴和毫无攻击性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特别是当阳渝昗准备去抱豆豆时,小狗似乎察觉到什么,后退了一步,发出轻微的呜咽声,眼神里流露出困惑和一点点委屈。

      “等等。”白偌昕轻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阳渝昗的衣角。

      阳渝昗停下动作,回头看她:“怎么了?”

      白偌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用关它。这是它的家,我才是客人。”

      “可是你怕狗。”阳渝昗皱眉,“我不想吓到你。”

      “我……我可以试着克服。”白偌昕说,虽然声音还有些颤抖,“它看起来很友善。”

      阳渝昗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的勇敢表情,心中涌起一阵柔软的情绪。他的琳琳总是这样,即使在最虚弱的时候,也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哪怕是只小狗的感受。

      “你确定吗?”他轻声问,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白偌昕点点头,手却依然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阳渝昗想了想,做出了折中的决定:“这样吧,我先带豆豆去阳台,等我们安顿好了,你再慢慢适应它。不用勉强自己,好吗?”

      这一次,白偌昕没有反对。阳渝昗抱起豆豆——小狗温顺地舔了舔他的手——走向阳台。他给豆豆准备了足够的水和食物,又铺好了温暖的垫子。

      “乖,今天先在这里待一会儿。”他揉了揉豆豆的脑袋,小狗似乎听懂了,安静地趴在垫子上。

      回到客厅时,白偌昕已经脱掉外套,正打量着这个空间。阳渝昗的住处比她想象中更整洁,米色的墙壁,原木色的家具,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类书籍。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一角的小画架,上面夹着一张未完成的风景素描。

      “那是……”白偌昕好奇地走过去。

      “随便画的。”阳渝昗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候压力大了,画画能让我平静下来。”

      白偌昕仔细看着那幅画——一片雪后的森林,笔触细腻,光影处理得十分巧妙。她一直知道阳渝昗有艺术天赋,但没想到他的水平如此专业。

      “你画得真好。”她由衷赞叹。

      阳渝昗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外套挂好:“你的房间在这里。”

      他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一间朝南的卧室,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洒进来,整个房间明亮温暖。床铺已经铺好,淡蓝色的床单散发着阳光晒过的清新气味,床头柜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色雏菊。

      “这是我早上刚买的。”阳渝昗解释道,“想着你会喜欢。”

      白偌昕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覆盖着薄雪的小花园,眼眶有些发热。他考虑得如此周到,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他的用心。

      “阳渝昗,”她转过身,声音轻柔,“谢谢你。”

      阳渝昗走到她面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微蹙:“还有点烧。你先休息,我去煮点姜茶。”

      “我帮你。”白偌昕想跟上。

      “不用。”阳渝昗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温柔但坚定,“今天你唯一的工作就是休息。医生说了,充足的睡眠是最好的药。”

      白偌昕还想说什么,但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身体晃了一下。阳渝昗立刻扶住她,眼神中的担忧更深了。

      “看,你连站都站不稳。”他轻声责备,扶着她坐到床边,“躺下休息,听话。”

      白偌昕这次没有争辩,顺从地躺下。阳渝昗为她盖好被子,又调整了枕头的高度,确保她舒适。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后,白偌昕盯着天花板,听着外面阳渝昗忙碌的声音——烧水的声音、切姜的声音、开关橱柜的声音。这些日常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被放大,构成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她确实累了。持续的低热消耗着她的体力,而这段时间的心理压力也不小。闭上眼睛,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

      阳渝昗在厨房里忙碌着,手法熟练地将生姜切片,加入红糖和红枣一起煮沸。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小昗,听说偌昕在你那里?她身体怎么样了?”

      阳渝昗快速回复:“还在发烧,查不出原因。我先照顾她一段时间。”

      母亲的回复很快:“需要我回来吗?我可以改签车票。”

      “不用,您好不容易回趟老家,多陪陪外公外婆。我能应付。”

      “好好照顾人家,也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知道了,妈。”

      结束与母亲的对话,阳渝昗将煮好的姜茶倒入保温杯,又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小菜。白偌昕最近食欲很差,他特意咨询了营养师同学,制定了一份适合她目前状况的饮食计划。

      准备妥当后,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白偌昕还在熟睡,呼吸平稳,脸色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阳渝昗没有叫醒她,只是将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睡梦中的白偌昕显得格外脆弱,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唇因为发烧而略显干燥。阳渝昗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又在半空中停住,生怕惊扰了她的睡眠。

      他的思绪飘回医院那些毫无结果的检查,周晓薇提到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可能性,还有白偌昕可能隐瞒的家庭问题。所有线索在他脑海中交织,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答案。

      “无论如何,”他轻声自语,“我都会找到原因,让你好起来。”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花在黄昏的天光中旋转飘落。阳渝昗站起身,轻轻拉上窗帘,只留下一道缝隙让些许光线透入。他退出房间,关上门,走向阳台。

      豆豆听到动静立刻站起来,摇着尾巴凑到玻璃门前。阳渝昗打开门走进去,蹲下身抚摸小狗的脑袋。

      “今天家里来了新朋友。”他低声对豆豆说,“她很怕狗,所以我们得慢慢来,知道吗?”

      豆豆似乎听懂了,歪着头发出轻柔的呜咽声,用鼻子蹭了蹭阳渝昗的手。

      “她叫琳琳,是我最重要的人。”阳渝昗继续说,声音柔和,“你也会喜欢她的,她善良又温柔。”

      豆豆舔了舔他的手,像是在回应。

      阳渝昗和小狗在阳台待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他打开阳台的灯,给豆豆添了食物和水,然后起身回到客厅。

      就在这时,卧室传来轻微的响动。阳渝昗快步走过去,轻轻推开门。白偌昕已经醒了,正试图坐起来。

      “别动。”他立刻上前,帮她调整枕头,扶她坐好,“感觉怎么样?”

      “做了个梦。”白偌昕的声音有些沙哑,“梦见我们在下雪的山里迷路了。”

      “然后呢?”阳渝昗坐在床边,将保温杯递给她。

      “然后你找到了一条路,拉着我走了出来。”白偌昕接过杯子,小口喝着温热的姜茶,甜中带辣的液体温暖了她的喉咙和胃。

      阳渝昗笑了:“那是个好梦。”

      白偌昕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豆豆呢?”

      “在阳台,我给它准备了吃的和垫子。”

      白偌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让它进来吧,外面冷。”

      阳渝昗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你确定?不用勉强。”

      “我确定。”白偌昕放下杯子,“我想试试。”

      阳渝昗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但如果你感到害怕,随时告诉我。”

      他起身走向阳台,开门让豆豆进来。小狗显然在阳台上憋坏了,一获得自由就兴奋地小跑进客厅,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而是先停在客厅中央,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最后将目光投向卧室方向。

      “豆豆,过来。”阳渝昗轻声唤道。

      小狗摇着尾巴走过来,但在卧室门口停下了,好奇地朝里面张望。

      白偌昕看着门口那只棕白相间的小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能感觉到自己手心在出汗,喉咙发紧。童年的记忆再次浮现——那只对她龇牙咧嘴的大型犬,尖锐的犬吠声,以及那种无处可逃的恐惧。

      豆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没有立即进入房间,而是坐在门口,歪着头看她,短尾巴轻轻拍打着地面。

      “它很乖,不会突然冲过来。”阳渝昗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你看,它在等你的许可。”

      白偌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阳渝昗的手温暖而坚定,给她传递着安心的力量。她看着豆豆,小狗的眼睛又黑又亮,眼神温和,完全没有攻击性。

      “嗨,豆豆。”她尝试着打招呼,声音还有些颤抖。

      豆豆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但仍然没有移动。

      “你可以叫它过来。”阳渝昗鼓励道,“如果觉得不舒服,我们就让它回客厅。”

      白偌昕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豆豆,过来吧。”

      小狗立刻站起来,但没有飞奔而来,而是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房间,在距离床还有两米的地方再次停下,坐下,继续歪头看着她。

      这种小心翼翼的接近方式出乎白偌昕的意料,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注意到豆豆的耳朵向后贴着脑袋,这是狗表示友好和顺从的姿态——她曾经在某个动物纪录片里看到过。

      “它好像……很懂事。”白偌昕轻声说。

      “豆豆很聪明。”阳渝昗微笑道,“它能感知人的情绪。”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句话,豆豆慢慢向前挪了一小步,然后趴下,将脑袋搁在前爪上,眼睛依然看着白偌昕,但姿态更加放松了。

      白偌昕看着这个毛茸茸的小生物,心中的恐惧慢慢被好奇取代。她注意到豆豆的毛色很漂亮,棕色的部分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白色的部分则干净得像雪。

      “我能……摸摸它吗?”她问,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些。

      “当然可以。”阳渝昗说,“先从脑袋开始,狗通常最喜欢被摸那里。”

      白偌昕点点头,慢慢伸出手。她的手还有些颤抖,但动作坚定。豆豆没有动,只是看着她的手靠近,尾巴轻轻摇动着。

      当白偌昕的手终于触碰到豆豆的脑袋时,小狗立刻抬起头,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手,然后舔了一下。温热的舌头和湿漉漉的触感让白偌昕本能地想缩回手,但她忍住了。

      豆豆的毛比想象中柔软,温热的体温透过毛发传到她的掌心。她轻轻地抚摸它的脑袋,小狗立刻享受地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它喜欢这样。”阳渝昗在一旁轻声说,看着白偌昕的表情从紧张逐渐变为惊讶,再到柔和。

      白偌昕继续抚摸着豆豆,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自然。小狗完全放松下来,翻了个身,露出肚皮——这是狗表示完全信任的姿态。

      “它不怕我吗?”白偌昕惊讶地问。

      “它知道你是重要的人。”阳渝昗说,“动物的直觉很准。”

      白偌昕尝试着摸了摸豆豆的肚子,小狗立刻用后腿轻轻蹬空气,这是狗感到愉悦时的表现。她忍不住笑了——这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真正开怀的笑。

      “它真可爱。”她轻声说,恐惧已经完全被喜爱取代。

      阳渝昗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中的某处柔软被触动。他的琳琳,即使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仍然愿意克服恐惧,去接纳一个小生命。这种善良和勇气,正是他深爱她的原因。

      “豆豆,够了。”阳渝昗轻声说,“琳琳需要休息了。”

      小狗似乎听懂了,立刻翻身站起来,但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仰头看着白偌昕。

      “它想留下来陪你。”阳渝昗解读道。

      “可以吗?”白偌昕期待地问。

      阳渝昗想了想,点头同意:“但只能待一会儿,你需要安静休息。”

      豆豆仿佛听懂了,立刻在床边的地毯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脑袋转向白偌昕的方向,安静地守在那里。

      阳渝昗为白偌昕调整好被褥,又检查了她的体温——37.6度,还是低烧,但比之前好一些。

      “我去准备晚饭,你再休息一会儿。”他说。

      “我想帮忙。”白偌昕说。

      “今天不行。”阳渝昗的语气温和但坚决,“等你退烧了再说。”

      白偌昕知道争不过他,只能点点头。阳渝昗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豆豆轻微的呼吸声。白偌昕侧过身,看着床边的小狗。豆豆立刻抬起头,摇摇尾巴,但依然安静地趴着。

      “谢谢你,豆豆。”白偌昕轻声说。

      小狗的尾巴拍打了几下地毯,作为回应。

      白偌昕闭上眼睛,这一次,心中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阳渝昗的照顾,豆豆的陪伴,这个陌生却又温暖的空间——所有这些都让她感到被守护、被珍视。

      窗外,雪还在下,但屋内温暖如春。在这个寒夜里,两颗心因为爱而靠近,而一个小生命的加入,让这份温暖更加完整。

      ---

      厨房里,阳渝昗正在准备晚餐。他选择了容易消化的食材:小米粥、蒸蛋羹、清炒时蔬。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格外认真,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将健康一点一点煮进食物里。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

      “偌昕怎么样了?适应新环境吗?”

      阳渝昗一边搅拌粥一边回复:“还好,刚休息了一会儿。她克服了怕狗的心理,和豆豆相处得不错。”

      “太好了!狗狗有时候是最好的心理医生。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

      “谢谢。”

      结束对话后,阳渝昗将注意力转回烹饪。他突然想起白偌昕曾说过,她小时候母亲总在她生病时煮一种特别的蔬菜粥。他当时记住了配方,现在正好可以试试。

      找出所需的食材,他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开始操作。切碎的胡萝卜和西兰花在热水中焯烫,然后与煮到开花的小米混合,最后加入少许盐和芝麻油。整个过程他做得异常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粥煮好的时候,整个厨房弥漫着温暖的香气。阳渝昗盛出一小碗,小心翼翼地端到卧室。

      推开门时,他看到白偌昕已经坐起来了,正在和床边的豆豆轻声说话。小狗专注地听着,偶尔摇摇尾巴。

      “感觉好点了吗?”阳渝昗问。

      白偌昕点点头:“嗯,头没那么晕了。”

      “我煮了点粥,尝尝看。”阳渝昗将碗递给她,又补充道,“是按照你描述的你妈妈的做法做的,不知道味道对不对。”

      白偌昕接过碗,看到里面的内容时,眼睛微微睁大——正是她记忆中的样子,胡萝卜和西兰花切得大小刚好,小米煮得恰到好处,连点缀的几滴芝麻油都和她母亲的做法一模一样。

      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温暖的味道瞬间唤醒了她儿时的记忆。那些生病的日子,母亲温柔地喂她喝粥,父亲在旁边讲故事,窗外的雪无声飘落……

      “好吃吗?”阳渝昗有些紧张地问。

      白偌昕点点头,眼眶发热:“和我妈妈做的一模一样。”

      阳渝昗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那就好。多吃点,你需要补充营养。”

      白偌昕慢慢吃着粥,每一口都细细品味。这不仅是一碗普通的粥,更是阳渝昗心意的体现——他记住了她随口提到的每一个细节,并在最需要的时候将它们转化为实际的温暖。

      “阳渝昗,”她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认真地看着他,“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

      阳渝昗接过空碗,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有必要。因为你是琳琳,是我最重要的人。”

      白偌昕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生病以来的所有恐惧、焦虑、不安在这一刻决堤。她一直在努力坚强,努力不让人担心,但内心深处,她同样害怕——害怕未知的疾病,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阳渝昗立刻放下碗,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白偌昕将脸埋在他肩上,无声地哭泣,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以释放。

      豆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站起来,轻轻用鼻子碰了碰白偌昕的手,然后安静地重新趴下,守在一旁。

      “哭出来就好了。”阳渝昗轻抚她的背,声音温柔如水,“把所有的害怕和不安都哭出来,然后我们一起面对。”

      白偌昕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情绪平复。当她终于抬起头时,眼睛红肿,但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对不起,”她哑着嗓子说,“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阳渝昗摇头,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他起身去卫生间,用温水浸湿毛巾,回来仔细地为她擦脸。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阳渝昗,”白偌昕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轻声问,“如果我永远好不了怎么办?如果这病一直查不出原因怎么办?”

      阳渝昗停下动作,直视她的眼睛:“那我就一直照顾你,直到找到原因为止。一年,十年,一辈子——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他的眼神坚定而真诚,没有任何犹豫或虚假。白偌昕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个男人,这个从大学第一天起就走进她生命的男人,愿意用一生的时间陪她面对未知的疾病。

      “我相信你。”她最终说,声音虽轻,却充满信任。

      阳渝昗笑了,那是她熟悉的表情——温柔,包容,带着一点点腹黑式的狡黠:“这就对了。现在,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按时吃饭,配合我的一切安排。”

      白偌昕也笑了:“听起来像是命令。”

      “就是命令。”阳渝昗一本正经地说,“阳氏独家治疗方案,概不接受反驳。”

      气氛终于轻松起来。阳渝昗扶她躺下,盖好被子,然后将碗拿回厨房。豆豆依然守在床边,偶尔抬头看看白偌昕,确认她一切安好。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世界包裹在一片纯净的白色中。但在四楼这间小小的公寓里,温暖正一点点驱散寒冷,信任正一点点战胜恐惧。

      夜深了,阳渝昗检查了所有门窗,确认暖气工作正常,然后回到卧室。他在白偌昕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打算在这里守夜。

      “你去睡吧,”白偌昕说,“我没事了。”

      “我就在这里,你睡你的。”阳渝昗握住她的手,“这样如果你半夜不舒服,我能立刻知道。”

      白偌昕知道争不过他,只能妥协:“那至少拿条毯子,别着凉。”

      阳渝昗点头,起身去拿了一条毯子。当他回来时,白偌昕已经再次入睡,呼吸平稳,神情安详。豆豆也蜷缩在地毯上,进入了梦乡。

      阳渝昗在椅子上坐下,盖上毯子,关掉了主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夜灯。在柔和的光线中,他看着床上安睡的女孩和地毯上守护的小狗,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也许疾病还没有答案,也许前路依然未知,但至少此刻,他们在一起。而只要有彼此,就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面对的。

      雪还在下,悄无声息,覆盖了整座城市。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爱正创造着属于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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