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菩萨

作者:祁月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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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鹅


      阿常皱着眉,努力回忆着:“我梦见的菩萨,亮晶晶的……好像有六只手,拿着些看不真切的东西,脸也模模糊糊的,可我就是知道,那就是书院供的菩萨。”

      阿常自己也一脸纳闷,努力地想说的更明白点,“它声音挺好听,就是叽里咕噜净说些我听不懂的。好像还要给我什么东西,但刚伸手就被一道光给挡回去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补充,“我早上刚醒那会儿记得挺清楚,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那光,不是金子那种黄灿灿的,是更浅一点的颜色,凉丝丝的,可又……挺熟悉的。”

      葛远眼中划过一丝羡慕,柳成也在一旁听着,他不着痕迹地往场边一扫,瞥见迦蓝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却没接话。

      场地里,任命溜达的人已颇具规模。迦蓝慢悠悠的步子后头,不知不觉缀上了好几个人。里面有跑了几圈就脸色煞白、捂着肚子直喘的小姑娘;也有明显身子骨弱、硬撑着跟着跑却早早脱力的半大少年。一个个瞧着狼狈,倒也没什么大碍,多是岔了气或抽了筋或者跑太快咬了舌头的。迦蓝溜达着,耳中听着大爷们撩闲,手上也没不闲着,时不时就顺手捞起一个教一教,治一治。

      给岔气的拍拍背,给抽筋的掰掰腿,实在累的不想动的迦蓝也不强求,他就放任那些人躺着。只嘱咐一句“地冷易着凉”。

      他做这些时,神色依旧淡淡的。阿常远远看着,心里忽地冒出个念头:这会儿要是真抱个莲台过来,哄迦蓝坐上去念段经,保不齐周围这些狼狈不堪的人,都乐意去拜他,而非昨夜梦里那六只手的琉璃菩萨。

      或许是场边的夫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又或是觉得这晨跑硬生生变了味,之前也不是没有老年人,但这样扎堆越走越多的实在是罕见。夫子沉这脸算算时辰,一脸不快的宣布晨跑结束。

      阿常腰间一热,低头看去,莲牌上第一个原本空荡的格子底部,多了一丝极淡的棕黄色痕迹,浅得几乎像是错觉。葛远在一边给小孩解释着:“这就是积分。时间内跑完就会有,跑得越快积分就越多。”

      “只有积分?”阿常问,感觉挺没成就感的。
      葛远沉默了一下,目光投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还有……菩萨的奖励。”

      “奖励是什么啊?”
      “……再过几日,你攒的分再多些,你就能感受到了。”葛远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用怕,是……好事。”他似乎觉得这话太虚,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能是觉得饭不会那么难以下咽了,也可能是跑起来脚步会轻快些。总之……会让人慢慢觉得,书院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他说最后几个字时,眼神飘忽,避开了阿常清澈的注视。

      葛远和柳成的莲牌上也添了痕迹。葛远跑得快,那丝棕黄明显些;柳成跑得比阿常还惫懒,痕迹便淡得几乎看不见,他本人倒是浑不在意,只笑嘻嘻地看别人比较。

      人群正嗡嗡议论着各自莲牌的变化,张仲文不知何时挤了过来迦蓝身边。阿常注意到的时候只看见这人黑着一张脸,急促地说了几句什么又气呼呼的离开了。

      柳成也瞧见了这一幕,却只当没看见,抄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散模样,只是眼底那点看戏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晨跑结束,阿常满心以为终于能奔赴那顿迟来的、哪怕是硬团子就冷水的早饭,他肚子也跟着咕噜一声,发出诚实的抗议。
      结果,夫子一挥袖子,领着一众面色各异、腹中空空的新老学员,又转向了另一个空场。

      阿常挨近葛远,声音中带着点可怜的期盼:“葛小哥,咱们啥时候能吃饭啊?”

      葛远嘴唇动了动,脸上掠过一丝罕见的为难,没立刻答话。倒是旁边的柳成听见了,语气酸溜溜的给了答案。

      “还惦记饭呢?今天啊,就一顿。想多吃?行啊,今个你多攒点分,明个你挤进日榜前十名,就有一日三餐的资格嘞。”他眼尾扫过阿常瞬间垮下去的小脸,敷衍的鼓励着,“要努力哦,少年。”

      阿常整个人都蔫了,可没过一会儿,那点子倔劲又拱了上来,他皱着眉琢磨片刻,眼睛忽然亮了亮,腰板也悄悄挺直了些。“我会努力的。”
      毕竟他家菩萨……怎么看不是跑步的料。阿常决定要多多拿分,他还要供菩萨。

      柳成先是一愣,几句话就轻巧的从小孩嘴里套出了前因后果,他唏嘘的感叹几声,随即一把的揪住旁边葛远的胳膊脸上满是被感动的表情。
      “听听!多懂事的孩子!那我也指望你了,小葛远,不!葛小哥!为了咱俩的肚子,你可得好好努力,争取进前十,带哥哥吃口热乎饭啊!”

      葛远被他扯得一个趔趄,试图挣开,奈何柳成手劲不小。他最终只能认命的放弃挣扎,但他又转向阿常小声提示:“后面……不会总缺食物的。”
      阿常将信将疑,注意力却被眼前的景象扯了过去。

      这次的场地中央,竟是一群鹅。
      活的,会动的,羽毛蓬松的,一大群鹅。

      阿常看着,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触。白水镇那些日子,除了人,几乎看不到别的活物。这里居然有鹅……还是活生生的鹅。他刚觉得有点亲切,旋即想起柳成说过,升到中级学员就能有肉吃,傻小孩脑子里那点关于鹅的温吞印象立刻被替换成了烤鹅、蒸鹅,铁锅炖大鹅……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可再仔细一看,那点馋意立刻被压了下去。这些鹅有些太肥实了,一个个的体型足足有寻常家鹅两倍大,羽毛虽然还算洁白,但一双双眼睛却泛着不正常的赤红,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幽幽发亮。它们见人群靠近,顿时躁动起来,粗壮的脖子抻得笔直,翅膀用力拍打,带起地上尘土,爪子啪啪地踩踏着地面,若不是每张坚硬的喙都被粗糙的草绳牢牢捆缚住,那架势它一个打他们十个应该不成问题。

      负责这个场地的夫子自称姓木,他个子矮小,身形瘦削,面色带着不健康的白,走几步路便有些微喘,瞧着比场边好些学员还要弱不禁风。

      可他教的,是棒术。

      木夫子也不多言,随手从旁边抄起一根齐眉长的木棒。那木棒在他枯瘦的手中像是没什么重量。起初只是平平无奇地挥动两下,随即越来越快,带起呼呼风声,最后猛地向身侧空地一砸——

      “砰!”

      一声闷响,尘土飞扬,地面似乎都跟着颤了颤。那气势,竟有几分力劈华山般的悍勇,与他文弱的外表格格不入。

      演示完毕,木夫子面不红气不喘,抬脚踹开了场边两个半人高的大木箱。箱盖敞开,里面横七竖八堆满了小臂长短的旧木棍。裹手的地方缠着看不出本色的布条,被磨得发亮油腻。棍头更是沾着暗褐色的可疑污渍、甚至还有一些可疑的碎毛。

      木夫子拍拍手上的灰,声音平淡无波:“一人一根,拿了准备上课。”

      阿常看着那满箱棍棒,又看看场地中央那群红眼躁动、杀气腾腾的大鹅,忽然觉得,刚才期待吃肉的自己,可能想得……有点太简单了。

      而那棍子……太恶心了,他不想拿。阿常内心抗拒。周围的新学员大多也面露难色,踌躇不前。倒是那些降分重学的学员挺熟悉这流程,已经习以为常地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挑拣起来。葛远也默默上前,弯腰去拿。四根短棍不算轻,他刚抱起,手臂便微微一沉,正想回头叫阿常帮忙,一只手已从旁伸来,稳稳接过了两根。

      是迦蓝。他肤色极白,手指修长干净,越发衬得掌中那两根沾满污垢血渍的木棍丑陋不堪。阿常见状,急忙也跑过去,胡乱从迦蓝手上抢了过去,指尖传来的油腻湿冷触感让他浑身一激灵,差点没丢出去。
      柳成却只揣着手在一旁瞧着,见状挑了挑眉,小声嘀咕着:“哟,原来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啊。”

      木夫子没给他们任何适应的时间,也不管众人反应,自顾自拎起他那根齐眉长棍,走到场中空旷处,开始演练。他放慢了动作,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却依旧带着那股子瘦弱身躯不该有的悍猛劲风。没有讲解,没有拆分,更不理会什么循序渐进、老少咸宜,就只是自顾自地“教”。或者说,是用动作代替讲学。

      葛远和柳成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葛远看得还算专注,大致能跟上节奏,而柳成就只是拎个棍子、打着哈欠、不走不动。人群里零星几个有些身手的汉子,也能勉强模仿个形似。可像阿常这样毫无根基的新手,就只能看得满眼茫然,啥都没懂。小孩认认真真的跟着挥了两下却差点没扭了腰。

      阿常没学会但阿常有个好习惯——不懂就去问菩萨。不过这次他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迦蓝那身板看着比他还弱几分。可菩萨就是菩萨,迦蓝盯着木夫子的动作看了一会儿,竟真的低声给他讲解起来。

      迦蓝说得不多,用词也有些玄乎,见阿常听得半懂不懂。迦蓝便不再多言,俯身从地上捡了块趁手的石头,在积了薄灰的地面上画了起来。

      灵魂小画手再次上线。
      他画了一个圆圈代表脑袋,也没有身子,再画两根弯曲的线便是手脚。虽然简单到近乎简陋,可有了图,那玄之又玄的劲力和走势就有了落脚点。迦蓝边画边低声解释,线条虽然简单的过分,意思却传递得清晰。

      很快,不只阿常,连原本自己琢磨的葛远也悄悄挪了过来,蹲在一旁默默看着。柳成更是笑嘻嘻地挤进这个小圈子,嘴里说着“我也来沾沾光”,实则大半注意力都落在迦蓝那看似随意、却总能切中关键的寥寥数语上。

      迦蓝教的并不多,大多是最基础的发力、闪避和几个简单的攻防架势。阿常默默记着,虽然觉得远不如木夫子舞得威风凛凛,可再抬头看场中那虎虎生风的棍影时,竟真觉得……他好像能看出点门道了,不再是全然的一团混沌。
      葛远看得认真,待迦蓝停手,他低声、郑重地道了句谢。柳成则是一脸捡到宝了的嘚瑟,他确实有些惊讶这漂亮菩萨居然连这个都会点。而迦蓝对此只是平淡地回了句:“看得多了。”

      佛门僧人,行走四方,多少都会些防身保命、驱邪退魔的粗浅武艺。即便是偏重医术的医僧,大多也懂些基础拳脚,剩下的就看个人兴趣与天赋。像薛长老,这方面就学的特别好,动起手来轻轻松松打趴十个秦长老。而秦长老……大概在医僧不咋地的武力排行里也是纯纯垫底,全靠一身诡谲的毒术,以及死死抱住薛长老这条粗壮大腿,才得以在险恶世道里保全小命。

      至于迦蓝自己……那就更是另一番光景了。他是真学过,也真下过苦功。每一个教导过他的武艺师傅,都能看出小佛子态度端肃,练得一丝不苟,那汗水半点不掺假。可偏偏迦蓝在这方面就是心诚也不灵,怎么练都毫无寸进。薛长老当年也不信邪,觉得是之前那些师傅教得不得法,亲自挽起袖子,拉着小佛子从扎马步开始重新练起,结果……也被那冰冷残酷的现实彻底打败。

      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天赋点歪得离谱。他跑不快跳不高,体力差力气小,怎么苦练都像石沉大海,不见波澜。可偏偏在悟性、感知、以及对万事万物的理解上,满身灵气,一骑绝尘。迦蓝能独自在外行走至今,早年靠的是佛力护体与功德加身,后来……靠的是佛力接着护以及家属玩命疼。好在迦蓝对自己极有自知之明,所以绝不强求,安然接受。

      而木夫子那边,已将那套棍法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演练了三遍。末了,他将长棍往地上一顿,目光扫过场边或懵懂或紧张的人群,抬手指向场中那群早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红眼大鹅,言简意赅。

      “过去。一人至少捉一只。”
      说完,便退到场边,抄着手,一副袖手旁观、再问也不会答的模样。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冲向那两散发着恶臭的木箱。好在木棍的数量着实可观,倒也没因此发生争抢,甚至有人一手抓了两三根,木夫子也不管。

      场地一边,是握着破棒、推推搡搡、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的人群,可怜弱小又无助。
      而另一边,是成群结队、红眼烁烁、拍翅踏地、气势汹汹的鹅群,强大威武还贼凶。

      两方对峙,人数虽占优的一方却气势全无。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或许是某只格外暴躁的大鹅率先发起了冲锋,又或许是某个过于紧张的学员后退时绊了一下——

      平衡瞬间打破。

      鹅群拍打着翅膀,如一股白色的洪流猛扑过来。人群惨叫连连,阵脚大乱。一时间,棍影乱挥,鹅毛纷扬,惊叫与鹅鸣搅作一团。
      热闹得……简直不忍直视。

      阿常握紧手里油腻的木棍,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手忙脚乱地抵挡着一只凶猛的大鹅,心里只庆幸这鹅嘴被捆得还挺结实。

      柳成不知何时溜到了他附近,一边用棍子不甚走心地格开另一只鹅的冲撞,一边还有闲心对阿常挤眉弄眼:“别高兴太早啊,我跟你讲目前这算新手福利。等过两天,你再看它被不被绑?”

      ……要完蛋。

      但也不是人人都这么狼狈。降分组的学员显然经验更为老道,他们面对落单的鹅,打得也算有来有回。新学员里也有几个胆气壮的,仗着一股蛮力,不管不顾地抡圆了棍子猛砸,就是打的毫无章法。但大多数人却是顶不住了,他们退到了木夫子身边,嚷嚷着要放弃。

      木夫子对此似乎司空见惯,也不驱赶,只面无表情地用手中长棍的棍头,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清晰的线痕,声音平淡无波:“退过此线者,视作自愿放弃此次积分。”

      他画线的时候,柳成就已经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早早等在了线后安全区,姿态悠闲得像在自家后院晒太阳。木夫子抬眼瞥见他,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掠过一丝嫌弃。柳成却回以一个大大的、灿烂得过分的笑容,甚至还朝场中扬了扬下巴,似乎想招呼谁也过来蹭蹭。

      他目光在场内逡巡,很快找到了目标。那一身白衣的小菩萨,在尘土飞扬、鹅毛乱舞的混乱战场中实在是显眼的很。柳成刚想张嘴喊他早点过来一起偷懒,话到嘴边却顿住了。

      迦蓝不知何时已脱离了混战最激烈的中心,独自坐在场地边缘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而他身边围着几只鹅,歪着脑袋,看着乖巧极了。等迦蓝起身,那些鹅也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身后,组成了一支看着还真挺可爱的的鹅鹅小队。

      迦蓝就领着这支摇摇摆摆的队伍,穿过仍在鸡飞狗跳的战场,径直走到了木夫子面前。

      木夫子看着这情景,面皮绷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复杂地瞪着迦蓝和他身后那几只温顺的大鹅,憋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鹅,没被你“捉”住吧?”

      迦蓝闻言,略微偏头想了想,然后伸出手,轻轻落在离他最近的那只大鹅的脑袋上,摸了摸。那鹅也任他摸着,随后乖顺地趴伏下来,让迦蓝把它抱了起来。但鹅实在是太大只,迦蓝的手臂明显沉了沉,脚步也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但漂亮的小菩萨还是认认真真地将乖巧的大鹅递到木夫子面前,那鹅也瞪着圆溜溜的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夫子,还挣扎着“嘎”了一声,以示存在。

      “这样呢?”

      木夫子的脸色从红转青再转黑。他纠结半晌,最终像是放弃了什么,用一种比看柳成时更嫌弃眼神,狠狠剜了迦蓝一眼,挥了挥手,干干巴巴的道:“……过。”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自然被许多苦苦挣扎的学员看在眼里。立即有人有样学样,也找了块空地坐下,嘴里胡乱念叨些什么。可惜围拢过去的鹅群非但没被感化,反而像是被激怒了,追得更凶了,直把那人撵得抱头鼠窜。

      柳成在安全区里看得分明,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背过气去。木夫子恼他嚣张,长棍一抖,带着风声扫向他脚边。柳成立即“哎哟”一声,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连滚带爬地又往旁边挪了挪,蹲得更远了些,但脸上那看戏的笑却收不住。

      他眯着眼,嘴里啧啧称奇:“原来传闻是真的啊……佛骨通万物,生灵自亲近。”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却又有着几分真实的感慨,“这还真是……传闻不如眼见。看这样子,但凡开了灵智、通了点灵性的活物,大概都不会主动去伤这位小菩萨。万物皆有灵,知善恶,感慈悲……嘿,唯独人是例外。”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毕竟人心……最是复杂难测。那份贪嗔痴慢疑,怕是连佛骨都度不完,度不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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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天前 来自: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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