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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学生(1)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报警很可能等于自投罗网!对方身为警察总长,完全可以动用庞大的官方力量来掩盖罪行、清除一切对自己不利的障碍!而她,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学生,在对方眼里就如同一只蝼蚁,随时随地都可能被轻易碾碎,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小星的死,根本不是这场罪恶的结束,而可能仅仅是个开始!因为她这个意外的目击者,已经成了对方必须清除的隐患!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愤怒和愧疚,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面孔“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握着手机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机几乎要从掌心滑落。
逃?
安妮让她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可是……能逃到哪里去呢?
回家?对方既然势力通天,想要找到她的家简直易如反掌!去朋友那里?只会把朋友也拖入这潭浑水,连累他们一起遭殃!报警?在警察总长就是幕后黑手的情况下,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一股绝望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天地之大,仿佛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就在倪梦萱陷入极致的恐慌和绝望,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之际,尹柏萧。政府派来的专员适时出现在面前,直觉告诉她,他极大可能拥有着某种独立于普通体系之外的特殊地位和力量!或许,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为她提供庇护的人!这个念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让她惶惶不可终日的躯体仿佛重新注入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力量。
当倪梦萱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尹柏萧时,他心中的震惊久久未平——竟然有如此无法无天之事!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平和,看着眼前这个惊魂未定的女孩,温和地说:“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搬去圣保罗医学院的女生宿舍住,那里安保严格,暂时会比较安全。其他的事情……我会另想办法。”
尹柏萧回到圣保罗医学院,脸上的温和瞬间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郁的冰寒。他大步流星地走进理事长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桑矾逸紧随其后,如同一道蛰伏的阴影,无声地立于办公桌前,等待着他的指示。
办公室内的气压低得骇人,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尹柏萧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窗边,背对着桑矾逸,望着楼下看似平静的校园。阳光洒在他挺拔的背影上,却丝毫驱散不了那股紧绷的寒意,他的身躯绷得像一张即将射出利箭的满弓。
“那个塔纳瓦,”尹柏萧的声音终于响起,冰冷刺骨,没有一丝起伏,每个字都像是从万年冰窖里捞出来的,“是什么来头。”这不是疑问,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桑矾逸微微垂首,声音平稳清晰,如同一个精准的情报机器,将早已查明的信息一一道来:“此人原籍吕宋,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农家。父母都是本分勤恳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他从小就性情叛逆,厌恶田间的辛苦劳作,终日与村里的不良少年厮混在一起,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其父忍无可忍,托了无数关系才将他送进部队,指望严明的军纪能磨掉他的劣根性。”
“然而,军队不仅没能改造他,反而成了他堕落的温床。他曾偷窃过队长的枪支,偷偷变卖换取了巨额钱财,此事败露后险些让他送命。其父为了救他,倾尽家中所有积蓄,动用了一辈子积攒下的所有关系,才求得队长网开一面,放过他一条生路,条件是他必须永远离开故土,再也不能回去。”
“被迫背井离乡后,塔纳瓦流落到瑆洲,一度穷困潦倒,连糊口都成问题。转机发生在他偶然间救下一位商业巨头的性命之后。那位巨头为了报恩,将他引荐进入了警界,他从一个最底层的巡警做起,一步步往上爬。”
“此人能言善辩,极擅钻营,在复杂的关系网中如鱼得水,左右逢源,晋升速度快得惊人。短短数年时间,便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一路爬到了政府安委会警察总长的高位,手握一方重权,风光无限。”
“权力如同催化剂,迅速滋养了他的野心。他不再满足于微薄的职务收入,开始利用手中的权力涉足商界,名下偷偷拥有多家酒店、夜总会、高级会所,黑白两道通吃,手段狠辣。更有甚者,他凭借其特殊地位和强硬手段,将利润极高的违禁品黑市交易在其势力范围内几乎变成了‘合法化’的生意,明目张胆,畅通无阻。财富由此滚滚而来,巴结讨好他的人络绎不绝,其人也愈发骄横跋扈,不可一世,视法律与道德如无物。”
桑矾逸陈述完毕,办公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遥远处传来的几声模糊的施工噪音,微弱地提醒着现实世界的存在。
尹柏萧依旧背对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千钧般的重量:“……曾经的农家少年,如今竟已成了盘踞一方的毒瘤。”
他慢慢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直直落在桑矾逸脸上:“这事,你怎么看。”
桑矾逸迎着他的目光,眉头微微紧锁,沉声分析道:“目前来看,我们掌握的证据链还不够完整,且对方树大根深,关系网盘根错节,牵扯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现在直接动他,面临的阻力会非常巨大,甚至可能打草惊蛇,引来他疯狂的反扑,到时候局面会更加难以控制。倪梦萱作为唯一的关键证人,处境极度危险,保护她的安全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尹柏萧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我已经决定,先把梦萱保护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果断,“至少在我们圣保罗医学院,她是安全的。”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窗户,仿佛看到了更远处那张由权力和罪恶交织成的巨大黑网,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审慎的凝重:“至于塔纳瓦……这事水太深了。我们和普通的执法系统之间,隔着重重壁垒和复杂的利益关系。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和立场,直接介入此事,名不正言不顺,反而可能授人以柄,让自己陷入被动境地。”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深邃:“有些战场,从来不在明处。有些敌人,需要等待更合适的时机,找到更精准的武器,才能一举将其击溃。”
桑矾逸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沉声应道:“明白。属下会确保梦萱的绝对安全,并继续密切关注塔纳瓦及其党羽的一切动向,收集更多证据,等待时机。”【注:隐藏剧情见番外五】
尹柏萧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对了。今晚郑桐纤过来补习?”桑矾逸回答是的,这小子变得挺勤奋。尹柏萧说那交给你了,明天我们去找下一个学生。
当夜。圣保罗医学院的教师办公室里,灯光柔和,桑矾逸正专注地给郑桐纤辅导功课。一个耐心讲解着知识点,时不时停下来观察对方的反应;另一个则俯身认真倾听,眉头随着问题的难度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桑矾逸的手指点着作业本上的第三道物理题,语气平和:“这里,你的受力分析又错了。你看,小球在斜面上静止,它受到的重力可以分解成两个分力,沿斜面向下的分力应该是多少?”对面的郑桐纤皱着眉头,笔尖在草稿纸上胡乱划来划去,留下几道无意义的曲线。他其他科目还算不错,唯独物理像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总拖后腿。今晚是他主动来找桑矾逸补课的,没想到一坐就是两个小时,难题一道接一道。
“嗯…应该是mg乘以sinθ?”郑桐纤迟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桑矾逸,像是在等待审判。
“对了。”桑矾逸欣慰地点点头,额头上因为专注而挤出几道浅浅的皱纹。“你看,这不是会吗?那为什么作业上写的是cosθ?”郑桐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考试一紧张就容易搞混,总把这两个三角函数弄反。”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呼呼”地拍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桑矾逸起身走过去,轻轻关紧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回头时看见郑桐纤正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发呆,眼神放空。
“在想什么呢?”桑矾逸走回来,顺手递过一杯刚倒的热水,杯壁上氤氲着热气。
“我在想,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郑桐纤接过水杯,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声音低沉了几分。“每天都是做题、考试、刷分数,感觉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有时候真觉得挺没意思的,不知道这样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桑矾逸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随即笑了起来,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那你爸妈平时怎么跟你说的?”
郑桐纤抿了口热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他们总说,要我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将来找份体面的工作,别像他们那样一辈子辛辛苦苦还赚不到多少钱。”
“是啊,天下的父母大多都这样,把自己没能实现的期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桑矾逸靠坐在桌沿,目光也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当年读书的时候,我妈也常跟我说类似的话。她曾经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公关,每天穿着高跟鞋站八个小时,迎来送往,回到家时腿都是肿的,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就用热水泡着。”
郑桐纤抬起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从未想过桑矾逸还有这样的过往。
“那你后来是怎么坚持下来,考上大学的呢?”他好奇地追问。
“因为遇到过一位好老师。”桑矾逸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高中时我的物理也很差,差到差点放弃理科,想转去学文。后来有位物理老师,知道我有困难,每晚都留我在办公室补课,他不光给我讲题,还跟我聊生活,聊未来。他让我明白,学习不只是为了应付考试,拿到高分,更是为了理解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律,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他拿起一支笔,随手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标准的抛物线。“就像这个抛物线,你现在在纸上计算它的轨迹、速度,觉得枯燥。但有一天,你或许会用它来计算篮球入筐的最佳角度,会用它来设计火箭发射的轨道,甚至在灾难发生时,用它来计算如何把救援物资精准地投放到最需要的地方。知识能让你拥有改变生活、帮助别人的力量。”
郑桐纤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抛物线,小声说:“所以学习不只是为了分数?”
“分数确实是块敲门砖,能帮你敲开更好的学校、更广阔的平台的大门,但门后的世界,最终还是要靠真才实学去闯荡。”桑矾逸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我当年也问过老师一模一样的问题。他告诉我,教育不是灌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把火,一把对知识渴望、对未来憧憬的火。”窗外忽然下起雨来,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是在为这番话伴奏。办公室里的灯光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温暖而静谧。
郑桐纤低头看着作业本上那些曾经让他头疼的公式,忽然觉得那些冰冷的符号不再那么陌生难懂。他仿佛看到它们背后隐藏的广阔世界——力与力的相互作用支撑着万物平衡,能量的转换驱动着世界运转,那些看似枯燥的规律,其实是构成这个宇宙的基本法则。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郑桐纤小声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桑矾逸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不急,慢慢来。学习是一辈子的事,不只是为了应付眼前的考试。”他们又继续讲题,气氛却明显轻松了许多。郑桐纤的思路似乎也畅通了不少,接连做对了好几道之前卡壳的难题,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雨渐渐小了,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时钟指向九点半。
“今天就到这里吧。”桑矾逸合上课本,“再晚回去,你父母该担心了。”郑桐纤收拾好书包,走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转过身问:“桑副官,明天晚上还能麻烦你帮我补课吗?”桑矾逸笑了笑:“当然可以。不过别忘了,明天是周五,你们年轻人不该出去放松一下,找点娱乐活动吗?”
“娱乐以后有的是时间。”郑桐纤背起书包,语气坚定,“我想真正学懂这些东西,就像你刚才说的,不只是为了考试。”
潮湿的海港区,午后的热浪裹挟着浓郁的香料气息与咸腥的海水味,黏糊糊地弥漫在老牌子“陈记饭店”的每一个角落。吊在天花板上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搅动着凝滞的空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店里客人不多,杯盘轻撞的清脆声响和客人们模糊的客家话交谈,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透着一股市井的烟火气。
柜台后,店老板的儿子陈舒然低着头,指尖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十九岁的年纪,身量已然拔得很高,挺拔得像一株迎着阳光生长的白杨。他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洗得洁白洁净,熨帖地衬出宽而平的肩膀和流畅的背脊线条。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外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跳跃闪烁,让那抹干净的白色显得愈发清朗夺目。
他浓密的黑发垂落,柔软如云,随着他低首的动作,发丝几乎要触碰到线条清晰的下颌。鼻梁高而挺直,如同一脉秀挺的山脊,在侧脸投下一道极好看的阴影,让他本就英俊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棱角分明的立体感。
那双手——修长、骨节分明而有力——正熟练地捻过一张张新旧不一的钞票。他的眼神高度凝聚在指尖,浓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了眸中的神色,只余下一片沉静的专注。周遭市井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开来,他站在那里,像一幅笔触细腻的油画,是这熙攘街头一个突然静止的、带着独特光芒的焦点。
看哪,那一叠厚薄不均的钞票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厚厚一沓被他左手拇指娴熟地一刮,瞬间捻成一个完美的扇形,下一秒,右手的指尖便疾速翻飞起来。那动作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纸张摩擦发出急促而清脆的“唰唰”声,像夏日骤雨打在阔大的芭蕉叶上,密集、利落,带着一种奇异而迷人的节奏感。他不是在一张张机械地数,那速度更像是一种融入骨髓的本能清点,钞票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流畅地滚动、跳跃,仿佛在跳一支灵动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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