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少女撞上爱

　　展览筹备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唐软 soft 几乎将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了学院的工作室里。她的装置作品名为《竹迹》，试图用光影和交互声音，模拟竹子在风中的动态与声音，探讨自然韵律与数字媒介的融合。技术实现比预想中复杂，她常常调试到深夜，眼睛熬得通红。

　　和顾夜宸的联系频率不可避免地降低了。有时她忙到忘记发消息，醒来会看到他凌晨发来的询问：「还在工作室？」「回去注意安全。」她总是匆匆回复：「嗯，快了，放心。」对话变得简短，但那份关心和牵挂，隔着时差，依旧清晰可感。

　　她偶尔会想起他那天要地址的举动，但繁忙让她无暇深究。直到展览开幕前三天，她收到了一个从国内寄来的国际快递包裹，寄件人署名是顾夜宸的助理。打开，里面是一套专业的便携数位板、几本最新出版的设计理论原版书，还有一盒包装精致的中式糕点，附着一张卡片，是他熟悉的笔迹：「补给。别饿着脑子。加油。」

　　糕点是她家乡的老字号，在这异国他乡看到，鼻尖瞬间一酸。她拍下照片发给他：「收到了，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了？」
　　他很快回复：「猜的。专心布展，别分心。」
　　她没再追问，心里却暖融融的，像被那盒糕点甜到了心底。

　　布展最后一天，唐软 soft 在美术馆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才终于将所有设备调试完毕。走出美术馆，初冬的阿姆斯特丹下起了冷雨，寒风刺骨。她裹紧外套，疲惫地走向公交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夜宸的视频请求。她走到一处屋檐下避雨，接起。
　　“结束了？”他那边似乎是清晨，阳光很好，他穿着运动服，背景像是家里的阳台，似乎在晨练。
　　“嗯，刚弄完。累死了。”她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哈出一口白气，“外面好冷，还下雨。”
　　“顺利吗？”
　　“还行，就是有个传感器反应总有点延迟，调了半天。”她抱怨着，语气却不自觉带着完成一件事后的轻松和分享欲。
　　“明天开幕，准备好了？”他问，目光落在她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上。
　　“差不多了吧。”她其实心里没底，“就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看，教授们会怎么评价……”
　　“相信自己。”他语气肯定，“你为它倾注了心血，它就是最好的。”
　　他的话总是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唐软 soft 点点头，看着视频里他身后熟悉的城市晨光，忽然格外想家，想他。
　　“顾夜宸，”她小声说，“我想你了。”
　　视频那头，顾夜宸明显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柔软深邃。他喉结微动，低声道：“嗯。我也是。”
　　雨丝在镜头前飘过，两人隔着屏幕，静静对视了几秒，千言万语都融在这沉默的凝望里。
　　“车来了，我先回去了。”她看到公交车驶近，忙说。
　　“好。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加油。”他叮嘱。
　　“嗯，你也是，今天工作顺利。”

　　第二天下午，展览开幕。小型美术馆里人流不算多，但氛围专业。唐软 soft 换上了特意准备的一件改良旗袍上衣配黑色长裤，略显紧张地站在自己的作品《竹迹》旁，向参观者介绍。几位教授和合作方代表陆续过来，提出一些问题，交流看法。评价总体是正面和鼓励的，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她以为这一天会平稳结束时，展厅入口处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她下意识望去，瞬间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那个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大衣，身姿挺拔，正被几位眼尖的教授和本地艺术圈人士礼貌寒暄着的人，不是顾夜宸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昨天视频时他明明还在国内！幻觉吗？

　　顾夜宸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起眼，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她。四目相对，他唇角扬起一个清晰的、带着长途旅行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唐软 soft 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模糊了。她看着他礼貌地结束交谈，步履沉稳地朝她走来。

　　周围的同学和老师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好奇地看着这位气质出众、明显不属于校园的东方访客。

　　顾夜宸停在她面前，目光先快速扫过她全身，确认她状态还好，然后落在她震惊得几乎失去表情的脸上。
　　“唐软软同学，”他开口，声音因为时差和长途飞行有些低哑，却带着笑意，“听说你的作品今天展出，特地过来学习一下。不介意给我讲解一下吧？”

　　他伸出手，是一个礼貌的、公众场合的握手姿势。但唐软 soft 能看到他眼底深处涌动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思念。

　　她机械地伸出手，与他相握。他的手温暖干燥，力道适中，一触即分，却像一道电流窜过她全身。

　　周围传来善意的轻笑和低语。唐软 soft 的脸颊瞬间爆红，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准备好的所有解说词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只能凭着本能，结结巴巴地开始介绍：“这、这个是《竹迹》，主要是想用光影和声音，模拟竹子……”

　　顾夜宸非常认真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提出一两个问题，引导她说下去。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用这样一种方式，跨越一万公里，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最重要的时刻。没有预告，没有征兆，像一份从天而降的、最奢侈的礼物。

　　简单的讲解结束，顾夜宸又和其他几位教授寒暄了几句，举止得体，谈吐不凡，显然给在场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然后，他非常自然地转向唐软 soft，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唐同学，稍后方便一起吃个晚饭吗？有些关于这个作品商业化的可能性，想和你探讨一下。”

　　公事公办的理由，无懈可击。
　　唐软 soft 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顾夜宸眼中笑意更深，他对众人礼貌致意，然后低声对她说：“我先去外面等你。结束后出来。”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挺拔背影，唐软 soft 站在原地，感觉脚下像踩着棉花，整个人都飘在云端。

　　展览还在继续，周围人来人往，但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满心满眼，只剩下那个突然降临的身影，和他留下的那句——“外面等你”。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阿姆斯特丹冬日的黄昏，天空呈现一种奇异的淡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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